女红余志元 · 龙辅
女红余志 元 龙辅
《女红余志》小引
余细君龙氏，性夷淡令淑，兼善属文。外父为兰陵守元度公后，家多异书。细君女红中馈之暇，辄细阅之，择其当意者编成四十卷，时置几头，命曰《女红余志》。今年属余游宦京师，细君精差其最佳者，手录之，仅四十之一，附以诗选，内余囊中。昔徐淑能文，秦嘉方轨，文君擅词，相如比肩，余乃自幼束于制科，深有愧于古人，兹常勉焉，以副吾细君赠是编之微指耳。
武康常阳序于太平官舍。
龙辅《女红余志》目录
卷上
自序 圆魄 琼浆 绿绮窓 珠窓 椒房 桂宫 红壁 贞女引 回风曲 白纻歌 飞蓬引 碧弦 飞黄鬓 豪犀 金梭 寳镊 金笼 玉云 郎当 钿 莲枝带 寒蛩褥 赤珠 承云 裙 巾 镜 玉拨 生香屧 太华毡 熨斗 剪刀 尺 辟尘庐 磲盌 莫难珠 珊瑚 翠眊 踟蹰 璘籍 钗帔 索钩 杵 帐 琵琶 玉镜台 针 衣带 圆顶簪 玳瑁床 珰 玳瑁屏 烛 扇 卖眼 泪 眼语 黄姑 阿矦 玉奴 异姝 柘弹 印检 暮籹 诗女 梦兰美人 毛女 佳次妇 香丸妇人 侠妪 水仙花诗 新蒲 兰 竹 梅 琅琊草 花见羞 倏 嘉蜂 黄鸟 鼠
卷下
自序 中秋 暮闺 帔 戏示女伴 偶成 晓景 荅外 送外 夏闺 莲子寄外 莲子诗比成自觉丑甚戏题此作以解发君子一笑耳 纪梦 寄外 书怀 题书斋 冬晓 春日三首 偶成 春日写怀 睡起 送外 寄外用前韵 写怀 寄外二首 恨 荅外 制履寄外 冬至 十一月初四日五鼓纪梦寄外 赠外 偶成 兰梅诗 荅外 寄外读书处 山中寄外十五首 送外 又为子夜歌
龙辅《女红余志》卷上
鄙观载籍，颇多僻秘，女红之暇，每一沉酣，推玄底妙，庻有别于瞽者。一日属君读何逊诗，不解「山枝咏新识」意，鄙闻之，笑曰：「彼奈何忘〈越人歌〉耶？『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政何所谓『咏新识』也？」因于间日稍有所识，以便观览，要多妇女家事。龙辅识。
圆魄
东阳诗云：「圆魄始降，晨离嗣之。光景倏忽，石火犹迟。君何不来，徒有相思。」
琼浆
〈游仙诗〉序云：「有仙童降于郊，进余以琼浆，味甘如饴，腾空而去。」故其诗有「琼浆且未洽，羽辔已腾空」之句。
绿绮窓
隋文帝为蔡容华作潇湘绿绮窓，上饰黄金芙蓉花，琉璃网户，文杏为梁，雕刻飞走，动费千金。
珠窓
唐玄宗武惠妃窓上皆挂明光之珠。
椒房
〈闺情诗〉曰：「含娇弄态出椒房」，则椒房不必尽指宫中也。
桂宫
陈后主为张贵妃丽华造桂宫于光昭殿，后作圆门如月，障以水晶。后庭设素粉罘罳，庭中空洞无他物，惟植一桂树，树下置药、杵臼，使丽华恒驯一白兔。丽华被素袿裳，梳凌云髻，插白通草、苏朵子，靸玉华飞头履，时独步于中，谓之月宫。帝每入宴乐，呼丽华为张嫦娥。
红壁
田尚衣多病，文帝以朱砂涂四壁以辟邪，故谓之「红壁」。
贞女引
「贞女引」、「双思引」，一曲二名，即今梅花琴曲也。
回风曲
王母别汉武帝，升云，命长裾歌回风之曲。
白纻歌
沈约〈白纻歌〉五章，舞用五女，中间起舞，四角各奏一曲，至翡翠羣飞以下，则合声奏之，梁尘俱动。舞已，则舞者独歌末曲以进酒。
飞蓬引
飞蓬引取「首如飞蓬」意，思夫之曲也。
碧弦
女丸以黎洞寳香为琴，以昆山碧玉为弦，故曰「碧弦琴」。
飞黄鬓
元雍姬艳姿以金箔点鬓，谓之「飞黄鬓」。
豪犀
豪犀，刷鬓器也。诗曰：「侧钗移袖拂豪犀。」
金梭
羊侃姬张静琬，能织奇锦，有金梭、玉镊、伏兔、辘轳，皆人间所无之寳为饰。
寳镊
袁术姬冯方女，有千金寳镊，插之增媚。
金笼
青琴采桑，携金笼玉钩。
玉云
吴主亮夫人洛珍，有栉名玉云。
郎当
郎当，净栉器也。
钿
李听姬紫云，有金虫寳粟之钿。
莲枝带
荀奉倩将别其妻，曹洪女割莲枝带以相赠，后人分钗即此意。
寒蛩褥
翔风因季伦见弃，听寒蛩心悲，因织寒蛩之褥以献之。
赤珠
吴绛仙有夜明珠，赤如丹砂，恒系于莲花带上，着胷前。夜行，他人远望，但见赤光如初出日轮，不辩人也。
承云
承云，衣领也。昔姚梦兰赠东阳以领边绣、脚下履，领边绣，即承云也。沈并八物为十咏，又有〈忆来时〉、〈忆坐时〉、〈忆食时〉、〈忆眠时〉四咏，俱为梦兰作也，当时传诵之。
裙
周昭王延娟以奇锦为裙，昼看成凤，夜看成龙，名「交龙鬪凤裙」。
巾
羊侃姬孙荆玉，拂履皆用轻丝合璧锦巾。
镜
李月素大镜名「正衣」，小镜名「约黄」，中镜名「圆氷」。
玉拨
隋炀帝朱贵儿，插昆山润毛之玉拨，不用兰膏而鬓发鲜润。
生香屧
无瑕屧墙之内皆衬沉香，谓之「生香屧」。
太华毡
光武后阴丽华，步处皆铺太华精细之毡，故足底纤滑与手掌同。
熨斗
姚月华熨斗名「麟首」，黄金为之。
剪刀
潘炕姬解愁，有双龙夺珠之剪。
尺
吴主亮洁华，有杂寳黄金尺。
盈盈有画尺。
辟尘麈
无瑕当执辟尘麈，礼观世音，误落香垆中 ，火炽不及取，至今名为「无尘殿」。
磲盌
盈盈家奴婢皆用黄金饰磲盌。
莫难珠
李愿姬玄寳 ，腕绳恒贯莫难珠。
珊瑚
宋袆侍女数百，挂镜皆用珊瑚枝。
翠眊
临川王宏妾江无畏，善骑，马翠眊珠羁，玉珂金鑬 。
踟蹰
梭一名「踟蹰」。
璘籍
蚕箔一名「璘籍」。
钗帔
燕昭王赐旋娟以金梁却月之钗，玉角红轮之帔。
索钩
〈崇兰馆序〉云：「绮幔高褰，结金索皆神麦之穗；珠帘不卷，悬银钩尽仙蒜之条。」
杵
杵之神曰「细腰」。庾信诗曰：「北塘细腰杵。」
帐
梁惠王为闲娵制鸾凤帐 ，焚百花香于内，则鸾凤俱飞舞。古老云：「鸾凤乃仙蜂血所染，仙蜂出休与山，其形如猫，爱花香，闻有异香，不远千里必食之而后返。」
琵琶
陈后主孔贵嫔琵琶名「怀风」。
玉镜台
淑文所寳有对凤乘龙玉镜台 。淑文名婉，姓李氏，贾充妻。
针
许允妇阮氏有古针，一生用之不坏。
南华〈谢美人针诗〉曰：「同心欲制锦，岁月好磨礲。眼中如得线，灯下敢辞缝。」
衣带
桓豁女字女幼，制绿锦衣带，作竹叶样，远视之无二，故无瑕诗云：「带叶新裁竹，簪花巧制兰。」女幼，庾宣妇。
圆顶簪
魏文帝陈巧笑挽髻，别无首饰，惟用圆顶金簪一只插之。文帝目曰：「玄云黯霭兮金星出。」
玳瑁床
楚娘，名伎也，寝玳瑁之床，悬翡翠之帐。
珰
珰，妇人首饰也，诗曰：「明珰间翠钗。」
玳瑁屏
阳文张玳瑁屏风，黄金为屈膝，长七尺，广二丈，可以卷舒。
烛
桀爱琰琬，宫中烛心至跋皆用异香寳屑燃之，有异彩，数里皆香。汤伐之，发其残跋，值万金。
扇
东阳尝赠所欢二扇，一曰「银花」，一曰「寄情」。后复归之，有诗云：「还君与妾扇。」
卖眼李白诗：「卖眼掷春心。」
〈观美女诗序〉云：「卖眼香屏之中，弄姿渌水之侧，及桃李之芳年，轻金琼之重体。」
泪
鲛人之泪圆者成明珠，长者成玉筯。
眼语
宠姐每娇眼一转，宪则知其意，宫中谓之「眼语」。又能作眉言。宪，宁王也。
黄姑
黄姑，牛郎也，冯妇，勇士也，皆以女名。
阿矦
语曰：「欲知菡萏色，但请看芙蓉，欲知莫愁美，但看阿矦容。」阿矦，莫愁子也。
玉奴
东阳诗曰：「夸腕绞罗袖，示音呼玉奴。」玉奴即梅奴也。
异姝
秦韩出异姝，娇妍委靡，消魂夺目，邻国购之千金，不许。
柘弹
〈春游诗序〉云：「夸柘弹于禽林，竞韩卢于兽苑。」
印检
南华笺云：「启印检而含情，睹题书而挥泪。」
暮籹
令娴荅徐悱诗有云：「落日照靓籹，开帘对春树。」一日薄暮，令娴忽作新籹，夫戏曰：「照靓籹不若更新籹佳也。」令娴大笑，为之罢籹。
诗女
玄甫远行，吴氏女思之，制吴思玄之曲，其辞曰：「金风响洞房，佳人心自伤。泪随明月下，愁逐漏声长。灯前羞独鹄，枕上怨孤凰。自觉鸳帏冷，谁怜珠被凉。」
梦兰美人
梦兰，古之美人，见《东阳杂志》。庾信诗云：「何年迎弄玉，今朝得梦兰。」
毛女
毛女字玉姜，精乘屩术，一披袵而游八荒。谚曰：「谁谓八荒远，玉姜顷刻返。饮我五色霞，食我三清饭。」
佳次妇
陆夫人好佛，尝梦三神人谓曰：「吾畀汝佳次妇。」夫人不识所谓。后其子一夕室中被盗，明夕少闲之三鼓，闻后园相击声，其子起觇之，则后垣已坏，残月中见一女子与一人鬪，其人力竭仆地，女子顿足探手提之，其形若飞遥掷去之。然后复下至门呼曰：「贼毙吾手矣。安寝。吾，佳次妇也。异日无相忘。」竟不知何人，里中自是无复夜警。
香丸妇人
贞观时有书生，幼时贫贱，尝为人佣作。一日至二鼓归，其母以馄饨一盂食之。有邻人陈姓者，乘酣嘻笑而来，侧目视其食，食已，复嘻笑而去，生颇不平之。又尝有共佣作者，与生不相能。一夕，伺于道观前欲殴生，生觉逃去。巳而为人佣书，其家奴诬生盗其净巾中金，又有奴匿其主紧要文书，害生不能白，主怒杖之。人由是多谤生无行者，生悲愤，归，取先人业肄之，业稍就，不虑贫苦矣。生一日闲步，经观音里，有一妇人姿甚美，生心动，屡回顾看之。有恶少年数人于路相谓此妇有邪行，语语有实据，生闻贱之，不复有相顾意。生后与妻坐烛下，偶及此事，妻曰：「此吾异姓之从女弟也。妾徒以君贫故，不敢与之往来，闻其独与一侍儿居此里，立身最高洁，亲戚俱畏敬之，岂宜有此？何等恶少年污蔑之也。」生闻之大怒，欲为报之。翌日，妇命侍儿来曰：「主母感郎君恩，虽未行最感之，即为郎君死无恨。幸与郎君有夙缘，后日可一见于某所第，未可向迩，尽欢有日也。」生如期往，果得望见，各以目逆之。翼日，侍儿复至曰：「主母治杯醴，屈郎君少坐。」及至，酒馔甚盛，几筵间所陈器皆人间所无。独命生坐中堂，饮半，侍儿负一革囊至曰：「主母所命也。」启视，则人头数个，颜色未变，乃向侮害生者也。生惊，欲避去，侍儿曰：「郎君请无惊，必不相累。主母固预命以药物待之矣。」怀中出少药，白色有光，用小指甲每头弹断处粟米许，头渐缩小，至于如李子大。侍儿食之，吐核，亦李也。侍儿又曰：「主母恶恶少年，无须臾忘，亦欲假手于郎君。」生愧谢弗能。妇人又命侍儿进一香丸曰：「不劳君举腕，君第扫净室夜坐，焚此香于炉，香烟所至，君急随之，即得志矣。有所获须将纳于革囊，归勿畏也。」生如指焚香，随烟而往。初不觉有墙壁碍，行处皆有光，亦不类阍夜。每至一处，烟袅袅绕恶少年颈，三绕而头自落。或独宿一室，或妻子共床寝，或初就枕，待者执巾若麈尾、如意，围绕未敢退，悉不觉。不知生悉以头纳革囊中，若梦中，殊无畏意。于是烟复袅袅而旋，生复随之而返，到家，未三鼓也。烟甫收，火已寒矣。探之，其香变成金色，圆若弹，倏忽飞去，铿有声。生恐妇复须此物，无以复命，正惶急，侍儿不由门户，忽尔在前，取头弹药食之如前。生告曰：「香丸飞去不可觅，奈何？复须否？」侍儿曰：「得之久矣，主母传语郎君：此畏关也，此关一过，无所不可为，姑了天下事，共作神仙也。」后生与妇俱徙去，不知所之。
侠妪
修容尝言，幼时其母好善，属里中盗大起，阖门惶骇。忽一老妪至，曰：「汝家从来多阴德，盗虽乱，吾能匿汝，无得骇也。」袖中出黑绫二尺，裂作条子，每人令系一条于臂，曰：「不必备饮食，第随我行耳，家中一切无所损。」修容母子随至一道院。老妪指一神像曰：「是神慈悲，好行善行，汝等可潜其左耳。」于是教修容母子闭目，负之而入。神像亦不大，母子处之如一间屋中。老妪朝夕来视。神像耳孔仅容指，凡饮食，至耳孔辄大。一日，盗突入院中，兵器罗列，甚利。修容从耳孔中窥之，甚寒心。一夕，老妪持一人头示修容，曰：「渠魁已斩，余无足虑。」修容问：「何不早行之？」曰：「虽系盗乱，亦天数。然吾小术耳，何敢违天令，天命吾斩则斩耳。」于是用法如前，负而出，归至家。修容拜以为师，誓修苦行以报德。老妪曰：「汝仙骨尚微，无复劳也。」于是教修容作万寿妆，歌连迁曲，后不知所往。修容归于元雍也。
水仙花诗
「花光照流雪，叶影散凝氷。不妨当水步，只虑向空凌。」云窓居士诗也。
新蒲
南华诗云：「姿娇难作牒，力弱讵为轮。」
兰
甘水之傍出玄兰，香闻数里，有子如初生梅实，种之皆生。昔马师皇治龙病，龙负子一函赠之，于是献黄帝，种之苑中。
南华封兰为「世爱君」。
竹
竹名「郁离」，不知所出。偶睹沈诗云：「繁阴上郁郁，促节下离离。」似出于此。又云：「得生君户牖，不顾夹华池。」故南华封竹为「户牖君」。
梅
南华封梅为 「寄春君」。
琅琊草
文宾进上以琅琊草十车，可以染绶。
花见羞
明宗同王淑妃看花，一花无风摇动，众叶翻然覆之，明宗笑曰：「此淑妃明秀，花见亦为之羞也。」自后宫中呼为「花见羞」。
倏
成都山有疾兽名「倏」，顷刻万里。
嘉蜂
丽丘出嘉蜂，酿蜜如雪，和诸香为丸，熏衣数年不散。
黄鸟
黄鸟一名「绵蛮」。
鼠
吴兴姚察，少时宿于人家，夜闻一人呼曰「幼卿」，曰「诺」。一人曰：「幼卿视我，岂杀人者哉？今人欲药我，我不能药人乎？」即去。察异之，因效其声呼曰「幼卿」，曰「诺」，曰：「向与而语者何人也？」答曰：「陈二公公，即鼠也。」察曰：「而何人答？」曰：「我床头靧面铜盆也。公平生爱惜物命，当不害我，与主家买我归，能福公，使公至吏部尚书者我也。」明晨闻哭，问其故，乃主人辨色兴，欲会客，食隔宿饭，未尽半盌，即仆地暴死。察乃知其以药毒鼠而为鼠所毒也，遂买其铜盆以归，戒人勿得毒鼠。自后察家日以昌，果仕陈至吏部尚书。今人呼靧面盆为「幼卿」，鼠为「陈二公公」，由此也。
龙辅《女红余志》卷下
《诗》曰：「无匪无仪，惟酒食是议。」《易》曰：「无攸遂，在中馈。」则操管握牍非妇人之事，明矣。鄙也不才，性多忧愤，不有吟咏，将成大病，与君倡和，时聊为之，以代药石，非敢言诗，然有愧于古训多矣。昔杨子谓「童子雕虫篆刻，壮夫不为」，然综古文辞者往往不鲜，圣贤不之非，鄙敢借以自解。龙辅识。
中秋
寂寂中秋夜，含情出玉闺。河长看雁远，月皎觉云低。
暮闺
暮归翘首觉愁添，凿壁书生隔翠烟。独向嫦娥再三拜，殷懃为我到郎边。
镜
徐淑古铜镜，背多青绿花。收藏敢轻慢，曾得照秦嘉。
戏示女伴
谁道孤眠苦，孤眠却自强。请看隔宿髻，常是不劳籹。
偶成
绣窓同刺绣，女伴喜天晴。剪刀当日暖，籹镜隐霜明。
晓景
春日映朝霞，新籹出绛纱。开帘惊宿鸟，倚树落危花。
荅外
金徽只自秘，玉匣不曾开。梅花难独弄，袖手待郎来。
送外
榜人檥舟待，催饭送郎独。谙行郎食性，厨下自谓羹。
夏闺
日斜未理籹，昼长人易倦。回扑砚上蝇，墨花溅团扇。
莲子寄外
莲房新摘袖中携，剖寄青青子数枚。若识心头最清净，莫嫌根脚本污泥。
莲子诗比成，自觉丑甚，戏题此作以解，发君子一笑耳。
书罢题锺字，要君知妾心。虽然非白雪，却是贵黄金。
纪梦
梦中握手说离愁，梦觉欢娱忽已休。安得人生真似梦，华胥蝴蝶共悠悠。
寄外
面约随时改，离情睹物含。君风愁少女，妾卉畏宜男。
书怀
藁砧不可期，莲子空相托。欲寄一封书，惟愁被姑觉。
题书斋
深闺渐老大，始学谢娘诗。描笔题成句，良人事作师。白头惭卓女，团扇愧班姬。岂敢传千载，聊将遣一时。
冬晓
积雪带晴雾，闺中事可夸。曙窓留镜月，寒髻集钗花。
春日
风吹花香熏洞房，白日照镜光射梁。后园草暖双蝶醉，堂前尘落对燕翔。
二 春服初裁绛，寒衣始卸绒。花宿全慵蝶，林摇半暖风。
三 侵阶草逾碧，明窓日渐迟。携针睹语鸟，牵断绣床丝。
偶成
阶下苺苔烂熳，墙边竹色萧踈。彩凤绣来有恨，琉鸿读外无书。
春日写怀
暖气逼房楹，开帘多鸟声。竹春思笋嫩，地日识泥晴。
睡起
下帏恣午睡，怪杀鸟相呼。起来慵刺绣，窓下理菖蒲。
送外
绿柳千条映远空，郎君欲别思忡忡。顾得化为江上水，与郎直到赤门东。
寄外用前韵
未得相携约尚空，小笺一见一忡忡。妾意原非渌江水，无端只向画桥东。
写怀
初听莺声又燕声，年华不待使人惊。桂花开遍门还掩，风自清时月自明。
寄怀
莫怪书频断，难传恨万端。虽承结发爱，难作比肩看。泪续笺恒
湿，思长笔屡干。临封沾臂血，使识寸心丹。
又
何处最难禁，思君直至今。双鱼浮水面，对鸟下庭心。
恨
背人解素袜，裂断寄郎边。须知销玉骨，无兴步金莲。
荅外
君信问平安，闺中差可欢。竹佳连露倚，云好下阶看。
制履寄外
何物寄殷勤，宫鞋绿锦文。为郎承素足，指日踏青云。
冬至
冬至宵虽短，孤眠恨自长。枕单寒入梦，窓破月窥床。
十一月初四日五鼓纪梦寄外
昨夜有佳梦，驰书报与郎。隔门须是近，有臭必然香。
赠外
远别当霜雪，留郎且过冬。只愁春色里，离恨更重重。
偶成
情弱抽思长，腕娇运笔拙。口诵恐易忘，笺书还自裂。
兰梅诗
兰梅逐候舒，种此欲何如。兰叶堪崇佩，梅花好寄书。
荅外
郎书来问近何如，性癖如郎只似初。忍冷临风因爱雪，抱痾点烛为看书。
寄外读书处
玉人之室隔清洲，日日华笺空自酬。书似岘碑看即泪，人非萱草遇还愁。
山中寄外并序
昔李爽有〈山家闺怨〉，鄙效颦为绝句若干，以寄君观览焉。
泊舟古岸傍，松柏日已昫。本非同心期，空似西陵路。
二 湖色开明镜，峦光列翠屏。双眉不忍画，羞对远山青。
三 一到空山下，同看远俗尘。松枝堪作麈，无计赠情人。
四 若得共此栖，松菊长携手。岸上数株松，何须减五柳。
五 寄郎以山字，得无无解处。得郎一人来，便可成仙去。
六 脚下绣宫鞋，殷勤为郎做。今日贪看山，凤头半已破。
七 跻攀不辞远，微汗湿红粉。万一有桃源，当期郎共隐。
八 山中白日暗，霏霏云雨动。信此非巫山，安能入郎梦。
九 妾在山中来，郎在泪头住。郎若泛舟寻，莫误桃花路。
十 闻郎今日来，日斜何不至。应知篙橹迟，羡杀云中翅。
十一 利名何足事，山中乐未央，郎如学耕耨，奴便学蚕桑。
十二 茅屋拥红炉，聊在山中宿。枉却几上灯，无书供夜读。
十三 娇儿渐聪慧，出语解人意。促奴须早归，恐爷书又至。
十四 寄郎三片玉，至今无报音。深山多古迹，不得共郎寻。
十五 买舟不论价，但愿舟不迟。归时与郎面，不敢效秋时。
送外
与君非一身，同户恒相忆。而况出门去，宁知南复北。
又
君言游宦向华京，不得临歧一送行。行行惟有杨花路，飞去飞来似妾情。
又为子夜歌
明朝将解缆，叮嘱不曾离。文无识顷刻，不久便当归。
【附】《四库全书总目》
《女红余志》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龙辅撰。据原序所称，乃武康常阳之妻。序不题年月，不知何许人也。上卷皆采掇新艳字句。阳序称外父为兰陵守元度公后，家多异书，细君女红中馈之暇辄阅之，择其当意者编成四十卷。属余游宦京师，细君精差其最佳者手录之，仅四十之一云云。然皆不着出典，又无一语为诸书所经见，殆《云仙散录》之流。下卷皆辅所作小诗，亦浅弱不足采录。钱希言《戏瑕》称为好事者所依托，则明人已灼知其伪。毛晋乃刻之《诗词杂俎》中，失考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