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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生八笺》第3部分明 · 高濂

五岳图二式,一出《道藏》,一出唐镜模下,不特制为唐巾玉圈用之,当以此用黄素朱书,裱作小卷,长可三四寸,饰以轴带,挂之杖头,与葫芦作伴。山人持以逸游,谓非负图先生辈欤。其所当佩,说如《藏经》云。

(见图)

《藏经》曰:“五岳之神,分掌世间人物,各有攸属。如太山乃天帝之孙,群灵之府,为五岳祖,主掌人间生死贵贱修短。衡岳主掌星象分野,水族鱼龙。嵩岳主掌土地山川,牛羊食啖。华岳主宰金银铜铁,飞走蠢动。恒岳主掌江河淮济,四足负荷等事。”《抱朴子》曰:“修道之士,栖隐山谷,须得五岳真形图以佩之,则山中魑魅虎虫、一切妖毒皆莫能近。”汉武帝元封三年七月七日,受之西王母,流布人间。后太初年中,李充自称冯翊人,三百岁,荷草器负图遨游,武帝见之,封负图先生。故世人能佩此图,渡江海,入山谷,夜行郊野,偶宿凶房,一切邪魔、魑魅魍魉、水怪山精悉皆隐遁,不敢加害。家居供奉,横恶不起,祯祥永集云。故此图不独用为佩轴,家居裱成画图安奉亦可。

三才避忌条

天时诸忌

圣人曰:“勿怨天。”又曰:“君子敬天之威,则省其过咎而改之。”故吾人起居,不知三才避忌,必犯灾害,何以能安乐哉?故人当勿指天为证,勿怒视日月星辰。行住坐卧莫裸体,以亵三光。勿对三光濡溺,勿月下欢淫,勿唾流星,勿久视云汉。大风大雨大雷大雪大露不可出行,当静坐敬畏。勿嗔怨风雨,勿指虹霓。重雾三日必大雨,未雨不可出行。雷鸣勿仰卧,远出触寒而归,勿面向火,勿就吃热食。衣湿汗即脱,勿开口喝冷。大寒大暑勿可出入。伏热者勿骤饮水,冲寒者勿骤饮汤,勿渎寒而寝。日出则出,日入则入,朝出莫饥,暮息莫饱。朔不可泣,晦不可歌。此天时避忌之要略也。

地道诸忌

坤主厚载,万物生成,人赖以生,敢不寅畏,以亵地灵。勿以刀杖怒掷地,勿轻掘地,深三尺即有土气,伤人。勿裸卧地上。入深山当持明镜以行,使精魅不敢近。入山念仪方二字以却蛇,念仪康二字以却虎,念林兵二字以却百邪。入山至山脚,先退数十步方上山,山精无犯。入山将后衣裾折三指挟于腰,蛇虫不敢近。渡江河朱书禹字,吉。写土字于手心,下船无恐怖。深山流出冷水不可饮,水有沙虫处不可浴。有水弩虫处不可渡,虫射人影即死。先以物击水,虫散方可渡。行热勿以河水洗面。陂湖水有小影,是鱼秧勿食。井水沸起者勿食,屋漏勿误食,冢井中有毒勿食。凡浊水要急饮,入杏仁泥,少搅十数次,即可饮。夏月冰勿多食,莫贪一时之快,久则成疾。此地忌之大略也。

人事诸忌

人为万物之灵,有生之所当重者也,岂可不以生我者为急,乃以贼我者为务也?遵生者,当知所重。五脏喜香洁,恶腥膻,食必择可。勿搔首披发覆面。肝恶风,心恶热,肺恶寒,脾恶湿,肾恶渗。发不可误入鲊食。甲寅日割指甲,甲午日割脚指甲,此为三尸游处,故以斩除之。不可向北唾,犯魁星。唾远损气,唾多损神。汗出毛孔,勿令扇风,恐为风中。凡汗之所出,本于五脏,饮食饱热,汗出于胃,饱甚胃满,故汗出于胃也。惊悸夺精,汗出于心,惊夺心精,神气浮越,阳内薄之,故汗出于心也。持重远行,汗出于肾,骨劳气越,肾复过疲,故持重远行,汗出于肾也。疾走恐惧,汗出于肝,暴役于筋,肝气疲极,故疾步恐惧,汗出于肝也。摇动劳苦,汗出于脾,动作用力,谷精四布,脾化水谷,故汗出于脾也。故劳伤汗出成病。勿令汗入饮食,食后以纸捻入鼻,引嚏数次,令人气通,明目化痰。勿强忍大小便,勿努力大小便。夜间宜开眼出溺。行走勿语,行远乘马勿回顾,伤神。行远常存魁星在头上。夜行宜数叩齿,鬼神畏齿声也。夜行及冥卧,心中惧者,当存日月光,入我明堂中,百邪自散。勿久行,伤肝;勿久立,伤骨;勿久坐,伤肉。勿跂床悬脚,勿膝坐。大树下不可坐,防阴气伤人。坐卧莫当风。冷石不可坐,成疝。日晒热石不可坐,生疮。鸡鸣时叩齿三十六遍,舌舐上腭,待神水满口,漱而咽之,口诵四海神名三遍,止鬼辟邪,令人无疾。东海神阿明,南海祝良,西海巨乘,北海禺强。早起食生姜以辟秽气,下床先左脚,吉。嗽齿勿用棕刷,败齿。夜半勿哭泣,勿对北詈骂,勿卒惊呼,勿恚怒,令神魂不安。勿大乐,使气飞扬;勿多笑,伤脏;多喜,令人妄错昏乱。食勿语,寝勿言。勿多念,内志恍惚。勿多思,神怠。勿思虑,伤心。勿久卧,伤气。勿头向北,春夏向东,秋冬向西。夜卧防床头有隙进风。夜眠勿以脚悬高处。卧勿开口,以泄真气。勿以手压心口,令人梦魇。勿尸卧,勿以笔画人面为戏,使魂不认尸,多致死者。勿露卧。睡醒觉热,勿饮水又睡。凡梦勿语人。勿燃烛照寝,令人神魂不安。人卧忽不醒,勿急以灯照之,杀人。就黑暗处,以指甲掐其人中,或口咬大拇指甲处,而唾其面。勿当风沐浴,勿沐发未干即寝。勿冷水洗沐,饥勿浴,饱忌沐。洗头不可用冷水,成头风。勿沐浴同日,沐者,洗头,浴者,澡身也。有眼疾不可浴。午后勿洗,头汗出勿洗,沐浴无常,不吉。当考之《月令》沐浴日,吉。旦起勿开眼洗面,勿以大热汤漱口,凡有脚汗,勿入水洗。凡夏至后丙丁日,冬至后庚辛日,不宜交合。大月十七日,小月十六日,此名毁败日,不宜交合。大喜大怒,男女热病未好,阴阳等疾未愈,并新产月经未凈,俱不可交合。勿醉饱入房。勿每月二十八日交合,人神在阴。帐幕内忌燃烛行房。凡本命甲子庚申不可入房。雷电风雨不可交合。此为人事之忌大略耳,人能谨而戒之,心获安乐,无诸疾苦,再加调和饮食,餐服药饵,百年之寿,人皆可至,幸毋忽之。

宾朋交接条

序古名论

《白虎通》曰:“朋友之道有四,近则正之,远则称之,乐则思之,患则死之。”

《扬子法言》曰:“朋而不心,面朋也;友而不心,面友也。”

《家语》曰:“夫内行不修,身之罪也;行修而名不彰,友之罪也。故君子入则笃行,出则友贤。”

《礼记》曰:“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苦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

《汉书》曰:“李德公所交,皆舍短取长,好成人之美。时荀爽、贾彪,虽俱知名,而不相能,德公并交二子,情无适莫,世称其正。”

胡质曰:“古人之交也,取多知其不贪,奔北知其不怯,闻流言而不信,故可终也。”

祢衡,字正平,少与孔文举作尔汝之交。时衡未二十,而文举已五十余矣。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值胡贼攻郡,友人语伯曰:“吾且死矣,子可去。”伯曰:“远来视之,今有难而舍之去,岂伯行耶?”贼既至,谓伯曰:“大军至此,一郡俱空,汝何人独止耶?”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宁以己身代友人之命。”贼闻斯言,异之,乃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乃偃而退,一郡获全。

山涛与嵇、阮一面,契若金兰。山妻韩氏觉涛与二人异常交,问之,涛曰:“当年可以为友者,惟此二人。”妻曰:“负羁之妻,亦亲观赵狐,意欲窥之,可乎?”涛曰:“可。”他日二人来,劝涛止之宿,具酒食,妻穿墙视之,达旦忘返。涛入曰:“二人何如?”曰:“君子致不如正当以识度耳。”涛曰:“伊辈亦以我识度为胜。”

晋王越镇海昌,以王安期为记室参军,雅相知重。敕世子毘曰:“学之所益者浅,体之所安者深。闲习礼度,不如式瞻仪形;讽味遗言,不如亲承音旨。王参军人伦之表,汝其师之!”

齐太原孙伯翳,家贫,尝映雪读书,放情物外,栖志丘壑,与王令君亮,范将军为莫逆之交。王范既相二朝,欲以吏职相处,伯翳曰:“人生百年,有如风烛,宜怡神养性,琴酒寄情,安能栖栖役曳若此?嵇康所不堪,予亦未能也。”

梁王绎博览群书,才辨冠世,不好声色,爱重名贤,与裴子野,萧子云布衣交。白居易与元相国稹友善,以诗道著名,号元白。《集》内有哭元相诗云:“相看掩泪俱无语,别有伤心事岂知?想得咸阳原上树,已抽三丈白杨枝。”

许棠久困名场。咸通末,马戴佐大同军幕,棠往谒之,一见如旧识。留连数月,但诗酒而已,未尝问所欲。忽一旦大会宾友,命使者以棠家书授之。棠惊愕,莫知其来。棠启缄密视久之,乃是言马戴已潜遣一价恤其家矣。其用情周渥,人所不及如此。

《风土记》曰:“越俗性率朴,初与人交有礼,封土坛,祭以犬鸡,祝曰:‘卿乘车,我带笠,他日相逢下车揖;我步行,卿乘马,后日相逢卿当下。’”

自昔士之闲居野处者,必有同道同志之士相与往来,故有以自乐。渊明诗曰:“昔欲居南村,非为卜其宅,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又云:“邻曲时来往,抗言谈往昔。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则南村之邻,岂庸庸之士哉?杜少陵与朱山人诗曰:“相近竹参差,相过人不知。幽花欹满径,野水细通池。归客村非远,残尊席更移。看君多道气,从此数追随。”李太白与范居士诗曰:“忽忆范野人,闲园养幽姿。”又云:“还倾三五酌,自咏猛虎词。近作十日欢,远为千载期。风流自簸荡,谑浪偏相宜。”观此则朱山人、范居士者,可为非常流矣。

周益公尝访杨诚斋于南溪之上,留诗云:“杨监全胜贺监家,赐湖岂比赐书华?回环自辟三三径,顷刻能开七七花。门外有田供伏腊,望中无处不烟霞。却惭下客非摩诘,无画无诗只漫嗟。”诚斋续贺相欢,好事者绘以为图。诚斋题曰:“平叔曾过魏秀才,何如老子致元台?苍松白石青苔径,也不传呼宰相来。”诚斋长嗣东山先生,以集英殿修撰致仕家居,年八十。曾云巢年尤高,尝携茶袖诗访伯子,其诗云:“褰衣不待履霜回,到得如今也乐哉。泓颖有时供戏剧,轩裳无用任尘埃。眉头犹自怀千恨,兴到何如酒一杯?知道华山方睡觉,打门聊伴茗奴来。”伯子和诗亦佳,其风味不减前二老也。二老相访,高谊如此。

古延方士,湖州东林沈东老,能酿十八仙白酒。一日有客自号回道人,长揖于门,曰:“知公白酒新熟,远来相访,愿求一醉。”公见其风骨秀伟,跫然起迎。徐观其碧眼有光,与之语,其声清圆,于古今治乱、老庄浮图氏之理,无所不通,知其非尘埃人也。因出酒器十数于席间,曰:“闻道人善饮,欲以鼎先为寿,如何?”公曰:“饮器中钟鼎为大,屈卮螺杯次之,梨花蕉叶最小,请戒侍人,次第速斟,当为公自小至大以饮之。”笑曰:“有如顾倩之食蔗,渐入佳境也。”又约周而复始,常易器满斟于前,笑曰:“所谓杯中酒不空也。”回公兴至即举杯,命东老鼓琴,回公浩歌以和之。又欲以围棋相娱,止奕数子,辄拂去,曰:“只恐棋终烂斧柯。”回公自日中至暮,已饮数斗,无酒色。东老欲有所叩,回公曰:“闻公自有黄白之术,未尝妄用,且笃于孝义,又多阴功,此余今日来寻而将以发之也。”东老因叩长生轻举之术,回公曰:“四大假合之身,未可离形而顿去。”东老摄衣起谢,有以喻之。回公曰:“此古今所谓第一最上极则处也。”饮将达旦,瓮中所酿,止留糟粕,而无余沥。回公曰:“久不游浙中,今日为公而来,当留诗以赠。然吾不学世人用笔。”乃就劈席上石榴,画字题于庵壁。其色微黄而渐加黑。其诗曰:“西邻已富忧不足,东老虽贫乐有余。白酒酿来缘好客,黄金散尽为收书。”已而告别。东老启关,送至舍西,天渐明矣,握手并行,至舍西石桥,回公即先度乘风而去,莫知所终。

古延名衲 成都一僧,诵《法华经》甚专,虽经兵乱,卒不能害。忽一仙仆至,云:“先生请师诵经。”引行过溪岭数重,烟岚中一山居。仆曰:“先生老病起晚,请诵至《宝塔品》见报,欲一听之。”至此果出,野服杖藜,两耳垂肩。焚香听经罢,入不复出。以藤盘、竹箸,秫饭一盂,枸菊数瓯,无盐酪,美若甘露,得衬钱一环。仆送出路口,问曰:“先生何姓名?”仆于僧掌中书‘孙思邈’三字,僧大骇,仆遽失之。三日,山中寻求,竟迷旧路,归视衬资,乃金钱一百文也。由兹一饭,身轻无疾,天禧中僧一百五十岁,后隐不见。

李东谷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友之者,友其德也。当亲密之时,握手论心,必使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伦,粹然一出于正,此交友第一义也。夫何世变日薄,友道扫地,惟酒馔追随,有无周济,秽言相谑,术数相胜。于规圆便利,谄谀取容,此妾妇耳,非友也。啖以濡沫,甘效奔走,此奴隶耳,非友也。恐少有撄拂,而取疏远,故随事苟徇而顗亲密。乘人父子之睚眦,即导之以不慈不孝;乘人兄弟之阋墙,即导之以不悌不恭;乘人夫妇之反目,即导之以不琴不瑟。谬引古今,眩乱是非,指鹿为马,以鸟为鸾,皆此辈也。取友又当以此自鉴,毋为人欺,毋过责于此辈,远而敬之,以为友道戒。”

又曰:“‘故旧不遗,则民不偷,’世俗薄,故旧衰。友人平日同笔砚,同出处,同贫贱,同患难,相与相爱,不啻骨肉。一旦得志,视若路人,因而多以忘旧为憾。此特不能理遣耳。宜如何?若故人死亡而终身不相接,足矣。故友道难乎其振哉!”

林可山《山林交盟》曰:“山林交与市朝异,礼贵简,言贵直,所尚贵清。善必相荐,过必相规,疾病必相救药,书启必直言事。初见用刺,不拘服色,主人肃入,序至称呼以兄及表,不以官讲。闻必实言所知所闻事。有父母,必备刺拜报谒同,自后传入,一揖,坐。诗文随所言,毋及外事、时政异端。饮馔随所具会,次坐序齿,不以贵贱僧道易。饮随量,诗随意,坐起自如,不许逃席。乏使令,则供执役。请必如期,无速客,例有干,实告。及归,不必谢。凡涉忠孝友爱事,当尽心。毋慢嫉前辈,须接引后学,以追古风。贵介公子有志于古道,必不骄人以自满。苟非其人,不在兹约。凡我同盟,愿如金石。”

高子交友论

高子曰:《毛诗序》云:“自天子以至庶人,未有不须友道以成者也。”但今之世,友道日偷,交情日薄,见则握手相亲,背则反舌相诋,何人心之不古乃尔?此辈自薄,非薄我也。不知诋我以悦他人,他人有心亦防尔诋。自己辗转猜忌,智巧百出,视友道为路尘,宜管鲍陈雷之绝世也。吾意初与人交,深情厚貌,不易洞晓,何术以知其心地之善恶,情性之邪正也?但以吾心之美恶邪正以交其人,彼虽奸险,欲伺我隙,我无隙可伺,彼将奈何?彼虽贪婪,欲窥我败,我无败可窥,彼将奈何?与之谈,必先以仁义,彼之愚我邪我之言,勿听也。与之饮,必敬以酒食,彼之诱我乱我之事,勿行也。我无私,彼将何以行其私?我无好,彼将何以投吾好?自防谨密,则郛郭坚完,外操矛盾,何以祸我?但今之人自作恶业丑行,始欲人协己谋,取必与,乃厚人若骨肉,虽父母妻子不若也。苟所谋幸成,则人必挟我,求不遂,即变交好为寇仇,非金帛货殖不解也。果人祸我?抑果自祸而然耶?人心孰不乐为善?但以正感正,以邪感邪,邪正分于应感,岂果人人皆小人,而世无君子耶?道谊之在天下,亦未全灭也,但千百中一二耳,奈何移君子之道谊,而近全于市人,在在有之也。此又何说哉?近辈有与胜己者谈,不问其言之是非、(口寅)(口寅)是赞,听彼大言不惭。与不若己者谈,不论其言之可否,嘐嘐是诋,愧彼缄言似讷。遂使过无从知,善无从进,直谅之道,三益之友,淹没无闻矣。夫贵者能以直友为可重,则事功日进,而望誉日隆。富者能以直友为可宝,则家业日昌,而声名日着。奈何对贵者而言直,不惟交疏,且目为妄人;语富者而言直,不惟友薄,且名为恶客。求其德贤者而亲之,耻佞人而远之者,几人哉?非富贵之高品,不能自别也。但以直自居,以道自重者,是果为妄人?又果为恶客?乃曲誉取怜,求为富贵交耶?借得贵者一顾盼,所荣几多?富者一餍饫,所饱几日?靡靡焉以直道自委,甘心效奴隶之恭、妾媵之媚以悦人哉!古者贵择交,且交以心,匪交以面也;交不能择,友不以心,是诚面交矣,何能久且敬哉?故君子宁寡交以自全,抱德以自重,乃鄙泛交以求荣,趣附以自贱也。又若一辈,与富者交,惟欲利其利;与贵者交,惟欲利其势。使世人不以势利横胸中,不以智巧媒径路,则人人圣贤矣,又何慕富之德,贵之贤,乃委身于白日,相从于朱门哉?即其口食自足于一朝,家将何物供厨烟于三炊?人当以此心谅人之心,勿以世道求古之道,则交全而谊厚矣。他如同门同业,一贵一贫,在贵者当念其穷,勿以路人视故人,分所有以周急,厚道也。在穷者亦当安其穷,勿羡人以怨人,希所有以自足,亦厚道也。奈何贵者不古,而穷者不明?昧此二者,何得于友耶?举世皆尔尔,果何人为丈夫哉?交情乃见矣。彼山人词客,迈德弘道,贲于丘园,抱河岳之灵,而飘然浪游,欲出与寰宇为友者,此正吾人所欲交与游,愿闻其艺而甘心焉者。惜乎今之时同调者罕其人,而朱门无容辙,遂使诸君冥心物外,介然绝俗,高枕岩阿,而无意海宇,使中原意气,化作秋云,尚友之心,不得圆满如意,是一恨也。彼堪舆诸家,欲兆我先知富贵祸福之机者,皆高贤也。奈老人无意无荣枯,何能从人起朽骨而辟山灵,转灾年而为福日,汲汲乎逐高贤之脚舆力骑哉?敢谢所闻,而且从吾之僻也。余寡交,自少及老无几人,皆余社友也。况性不能附人就事成苟合,追复古道虽拳拳,奈何世之凉德往往耳。吾于友道重有感于今日,安得大执金刚如达摩西来,化度友道,使复古敦素,顿脱一切业心恶劫,共欢无我无人法界,证上菩提?此余第一大愿。

延年却病笺 上卷

高子曰:生身以养寿为先,养身以却病为急。《经》曰:“我命在我,不在于天,昧用者夭,善用者延。”故人之所生,神依于形,形依于气,气存则荣,气败则灭,形气相依,全在摄养。设使形无所依,神无所主,致殂谢为命尽,岂知命者哉?夫胎息为大道根源,导引乃宣畅要术。人能养气以保神,气清则神爽;运体以却病,体活则病离。规三元养寿之方,绝三尸九虫之害。内究中黄妙旨,外契大道玄言,则阴阳运用,皆在人之掌握,岂特遐龄可保?即玄元上乘,罔不由兹始矣。噫!顾人之精进如何。余录出自秘经,初非道听迂说,读者当具天眼目之,毋云泛泛然也。编成笺曰《延年却病》。

序古名论

《金匮妙录》曰:“凡欲求长生却病,大法有三:一保精,二行气,三服饵。凡此三事,亦各有法,不得真传,卒难得遇也。故保精之术,列叙百数,服饵之方,略有千种,皆以勤劳不强为务。夫行气可治百病,可袪瘟疫,可禁邪魅,可止疮血,可居水中,可辟饥渴,可延年命。其大要旨,胎息而已。胎息者,不以口鼻为之,如在胞胎之中,则以成道。”

又曰:“道以精为宝,施与人则生人,留于己则生身。生身求度世,名在于仙位。生人即功遂,功遂而身退。身退陷俗已为剧,何况妄施而废弃?弃损不觉多,久废老而坠。天地有阴阳,阴阳人所贵。所贵合于道,但当慎无费。”

《玄禾》曰:“志者气之神也,气者体之充也。善者遂其生,恶者丧其形。故行气之法,少食自节,心定自安,志坚自通,意专自达,久则神矣。若人服气者,日午后至子时前,为死气,不可服。惟酉时日近明凈,不为死,亦可服也。冬三月子时寒,夏三月午时热,二时俱不可服气。若腹中寒,午气可服,腹热,子气亦可服也。”

真人曰:“天道盈缺,人事多屯,居处屯危,不能自慎,而鲜有成。”故养性之士,不知自慎之方,未可与论养生服气之道。故向道者,以自慎为第一事。

太清中黄胎脏论略

内养形神除嗜欲,心不动摇,六腑如烛。常修此道,形神自足。专修静定身如玉。内绝所思,外绝所欲。

一者上虫居脑宫,《洞神玄诀》曰:“上虫居上丹田,脑心也,其色白而青,名彭居。使人好嗜欲凝滞,学道之人宜禁制之。”万端齐起摇子心。常思饮膳味无穷,想起心生若病容。学道者,不得内行扶身,却为三虫所惑乱也。

二者中虫住明堂,《洞神玄诀》曰:“中虫名彭质,其色白而黄,居中丹田。使人贪财,好喜怒,浊乱真气。”遣子魂梦神飞扬。或香或美无定方,或进或退难守常。精神恍惚似猖狂,令子坐卧败谷粮,子若知之道自昌。怡然不易,其道自成也。

三者下尸居腹胃,下尸,其色白而黑,居下丹田,名彭矫。使人爱衣服,耽酒好色。令子淡泊常无味。若常守淡泊,三尸既亡,永无思虑矣。静则心孤多感思,挠则心烦怒多起。服气未通,被三尸虫较力,或多怒,或多悲思,或多嗜滋味。使人邪乱失情理,子能守之三虫弃。

得见五牙九真气,五牙为五行气,生子五脏中。五牙咸恶辛酸味。若五味不绝,五脏灵气不生,终不断思欲想。为有三虫镇随子,尸鬼坐待汝身死,何得安然不惊畏。

三尸之鬼,常欲人早终,在于人身中求人罪状,每至庚申日白于司命。若不惊不惧,不早修炼形神,使年败气衰,形神枯悴,纵使志若松筠,亦复无成矣。

劝子将心舍烦事,静持心神,止舍烦务。超然自得烟霞志。超然洞悟,烟霞之畅,在乎目前。

咸美辛酸五脏病,津味入牙昏心境。但是五味入牙,皆通于两眼之穴,散沾于百脉之内。致令六腑神气衰,百骸九窍不灵圣。九仙真气常自灵,三虫已死复安宁。由子运动呼吸生,神气若足,呼吸运动,兴起云雾,自然得成,隐化无滞。居在丹田内荧荧。服气成者,居在丹田中,凝结若鸡子,炳焕,肌肤坚白,筋骸清劲。

地府除籍天录名,坐察阴司役神明,内合胎仙道自成。入胎息至五百息,当入异境,地籍除名,三天录仙;至千息,魂游上境。胎息真仙食气得,却闭真气成胎息。

服气二百日,五脏虚疏,方可学入胎息,准九天五神。《经》云:“先须密室无风,厚软毡席,枕高四指,才与身平。求一志人,同心为道侣,然后捐舍心识,握固仰卧,情无所得,物无所牵,灵气渐开,心识怡然。初闭息,经十息至五十息,至百息,只觉身从一处,如在一房中。只要心不动移,凡一日一夜十二时,都一万三千五百息。”故《太微升玄经》云:“气绝曰死,气闭曰仙,魄留守身,魂游上天。”至百息后,魂神当见其魄,缘是阴神常不欲人生耳。

羽服彩霞何所得,皆自五脏生云翼。蝉为饮气乘露,故生羽翼;人服元气,而天衣不碍于体。

五脏真气芝苗英,《太华受经》曰:“元气含化,布成六根,吉凶受用,应行相从。内气为识,胎气为神,子能胎息,复还童婴。反魂五脏之始,先布于水,内有六腑,外应六根。”

肝主东方其色青。《五纬经》曰:“肝主于木,生于水,克之于土,来自东方,其色苍。”当存想青气出之于左胁,但六时思之不辍,当见此气如青云。用此气可治一切人热疾,时行臃肿,疥癣急嗽。但观病人疾状,量其浅深,想此气攻之,无不愈者。如观病人肝色枯悴,不可治也。子但闭固千息经,青气周流色自成。胎息经千息为内养,此气青色,当自凝结。

心主南方其色赤,服之千息赤色出。《五纬经》曰:“心主于火,生之于木,克之于金,来自南方,其色赤。”每日午时,想赤气在心,大如鸡子,渐渐自顶而出自散。咒曰:南方丙丁,赤龙居停,阴神避位,阳官下迎。思之必至,用之必灵。如此三咒之。能常行此气,存想五十日不阙,当为赤气,如火光自见。用此气可治人一切冷病。当用气攻之,若病人面色带青,即不治。

肺主西方其色白,服之千息白色极。《五纬经》曰:“肺主于金,生之于土,克之于木,来自西方,其色白。”每至丑时,存想肺间有气,状如白珠,其光渐渐上注于眉间。后乃咒曰:西方庚辛,太微玄真,内应六腑,化为肺神。见于无上,游于丹田,固护我命,用之成仙。急急如律令。存念一遍。如此四十九日,肺中有气如白云自见。此气照地下一切宝物,及察人善恶。如寒,用心气,缘是火气。如热,用肾气,缘是水气。不辨用气,即无效也。

脾主中央其色黄,服之千息黄色昌。《五纬经》曰:“脾主于土,生之于火,克之于水。”闭气千息,不敢伏藏,存想黄气,但一念一想,不限时节,亦无咒。其脾藏存之四十九日,自见此气。已后能用,可能自蔽形影。

肾主北方其色黑,服之千息黑色得。《五纬经》曰:“肾主于水,生之于金,克之于火。”此五牙神气,但至五更初,各存想气色都出于顶上讫,即止。亦不假一一别存想,只是较迟,满百日,方有效验也。

驱役万灵自有则,服气,心志正,兼行内行,内外相扶,一年后应,是人间鬼怪精魅,及土地神祇并不敢藏隐。所到去处,地界神祇随卫道者,阴司六籍善恶具知。乘服彩霞归太极。

《胎息伏阴经》曰:“内息无名,唯行想成,若不行戒,行入胎息,未得合神。”《太微灵隐书》曰:“凡人入胎息,游人间,行尸解术,随物所化,故有托衣衾所化者。”常以庚辛日,取庚时,于一凈室内,焚名香一炉于所卧床头。又须设几案,上着香炉,下着所拄龙杖及履鞋等物,尽安置于头边。身衣不解,以衾盖之,首西而卧,自念身作死人。当阴念此咒七遍,咒曰:太一玄冥,受生白云,七思七召,三魂随迎,代余之身,掩余之形,形随物化,应化而成。此存念一食间,但依寻常睡如常,存念之起一食久,辄不得与人语。若与人语,其法不成。如此常行四十九日,渐渐成法。后要作,不问行住坐卧,阴念此咒七遍,随手捉物,身便别处去,众人只见所把之物,身以死矣。后却见物,还归本形。此法即可以下界助身,不可以便行非法之事,大须护慎。其法大须隐默,若卧在床上,但以被覆身,隐念一遍,便却出入,只见所卧衾被是身,不见被形。若于财色留心,当为神理销折矣。

九行空门至真路,大道不与人争怒。动息能持勿暂停,阴神返照神常助。持心不息,其道易成。诸行无心是实心,因心运得归天去。无心之心,因心运心。虽无有心,还因心有。除苟无心是谓真,众事曰苟,无事曰除。除心上念,万行归余。自随胎息入天门。胎息以善行为要机,无念为至路。玄元正理内藏身,无曲潜形体合真。

《洞玄经》曰:“心无曲,万神足。”三部清虚元气固,六腑翻成百万神。三元静,六腑调,真气归于真形,二理相合。五脏六腑诸神共有百万,自然相和应也。大阳之府主肺堂,肺为首三焦之主。中有元神内隐藏。

《太阳经》曰:“大肠主肺也,鼻柱中央为候色也,元气自足,其神当见。”

肾府当明内宫女,外应耳宅为门户。

《内神经》曰:“精主肾,肾为后宫内宫列女主。耳,肾之官,承气于耳。左肾为壬,右肾为癸,循环两耳门,内有元神,守自都管,兼主志。”凡人好嗔怒,即伤肾,伤肾即失志,俱丧元神。故道者忌嗔怒。

膀胱两府合津门,气海循环为要路。

膀胱是两腑气,肾合膀胱,乃受津之府,上应于舌根也,津液往来,常润肥泽。舌岸以应两膀胱气,若少不润,服气人未成,当欲少语,以养津也。语多即口干,难用气也。中有神,其神常抱无贪之行,故道者不贪,志合神理。子当自见内神章,终身不泄神常助。

幻真先生服内元气诀

进取诀第一

凡欲服气,先须高燥凈空之处。室不在宽,务在绝风隙,常令左右烧香。床须厚软,脚令稍高,衾被适寒温,冬令稍暖尤佳,枕高三寸余,令与背平。每至半夜后生气时,或五更睡醒之初,先吹出腹中浊恶之气一九口止。若要细而言之,则亦不在五更,但天气调和,腹中空则为之。先闭目叩齿三十六下,以警身神毕,以手指捏目大小眦。兼按鼻左右,旋耳及摩面目,为真人起居之法。更随时加之导引,以宣畅关节,乃以舌拄上腭,撩口中内外,津液候满口则咽之,令下入胃存,胃神承之。如此三,止。是谓漱咽灵液,灌溉五脏,面乃生光。此后去就,大体略同。便兀然放神,使心如枯木,空身若委衣,内视反听,万虑都遣,然后淘之。每事皆闭目握固,唯临散气之时则展指也。夫握固所以闭关防而却精邪,凡初服气之人,气道未通,则不可握固。待至百日,或半年,觉气通畅,掌中汗出,则可握固。《黄庭经》曰:“闭塞三关握固停,漱咽金醴吞玉英。遂至不食三虫亡,久服自然得兴昌。”

转气诀第二

诀曰:凡人五脏,亦各有正气,夜卧闭息,觉后欲服气,先须转令宿食消,故气得出,然后始得调服。其法:闭目,握固,仰卧,倚两拳于乳间,膝举背及尻。闭气则鼓气海中气,使自内向外,轮而转之,呵而出之,一九或二九止,是曰转气。毕则调之。

调气诀第三

诀曰:鼻为天门,口为地户,则鼻宜纳之,口宜吐之,不得有误。误则气逆,气逆乃生疾也。吐纳之际,尤宜慎之。亦不使自耳闻。调之或五,或七,至九,令平和也,是曰调气。毕则咽之,夜睡则闭之,不可口吐之也。

咽气诀第四

诀曰:服内气之妙,在乎咽气。世人咽外气以为内气,不能分别,何其谬哉?吐纳之士,宜审而为之,无或错误耳。夫人皆禀天地之元气而生身,身中自分元气而理,每因咽及吐纳,则内气与外气相应,自然气海中气随吐而上,直至喉中。但候吐极之际,则辄闭口,连鼓而咽之,令郁然有声汨汨,然后男左女右而下,纳二十四节,如水沥沥分明闻之也。如此则内气与外气相顾,皎然而别也。以意送之,以手摩之,令速入气海。气海,脐下三寸是也,亦谓之下丹田。初服气人,上焦未通,以手摩之,则令速下。若流通,不摩亦得。一闭口,三连咽,止。干咽号曰云行。一嗽口咽,取口中津咽,谓之雨施。初服气之人,气未流行,每一咽则旋行之,不可遽至三连咽也。候气通畅,然后渐渐加之,直至于小成也。一年后始可流通,三年功成,乃可恣服。新服气之人,既未通,咽或未下,须一咽以为候。但自郁然有声,汨汨而下,直入气海。

行气诀第五

诀曰:下丹田近后二穴,通脊脉,上达泥丸。泥丸,脑宫津名也。每三连咽,则速存下丹田,所得内元气,以意送之,令入二穴。因想见两条白气,夹脊双引,直入泥丸,熏蒸诸宫,森然遍下,毛发、面部、头项、两臂及手指,一时而下,入胸,至中丹田。中丹田,心宫神也。灌五脏,却历入下丹田,至三里,遍经髀、膝、胫、踝,下达涌泉。涌泉,足心是也。所谓分一气而理,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是也。只如地有泉源,非雷霆腾鼓,无以润万物。人若不回荡浊恶之气,则令人不安。既有津液,非堪漱咽,须堪溉灌。五脏发于光彩,终不能还精补脑,非交合则不能泝而上之。咽服内气,非吐纳则不能引而用之。是知回荡之道,运用之理,所以法天则地。想身中浊恶结滞,邪气瘀血,被正气荡涤,皆从手足指端出去,谓之散气。则展手指,不须握固。如此一度,则是一通。通则无疾,则复调之。以如使手,使手复难,鼓咽如前闭气,鼓咽至三十六息,谓之小成。若未绝粒,但至此常须少食,务令腹中旷然虚静。无问坐卧,但腹空则咽之。一日通夕至十度,自然三百六十咽矣。若久服气息,顿三百六十咽,亦谓之小成。一千二百咽,谓之大成,谓之大胎息。但闭气数至一千二百息,亦是大成,然本色无精光。又有炼气、闭气、委气、布气,并诸诀要,具列于文,同志详焉。

炼气诀第六

诀曰:服气炼形,稍暇入室,脱衣散发,仰卧展手,勿握固,梳头令通,垂席上布之,则调气咽之。咽讫,便闭气候极,乃冥心绝想,任气所之通理,闷即吐之,喘息即调之,候气平,又炼之,如此十遍即止。新服气之人未通,有暇渐加一至十,候通渐加至二十,至五十即令遍身汗出。如有此状,是其效也。安志和气,且卧勿起冲风,乃却老延年之良术耳。但要清爽时为之,气昏乱欲睡,慎勿为也。常能勤行,四支烦闷不畅亦为之,不必每日,但要清爽时为也。十日五日,亦不拘也。《黄庭经》曰:“千灾已消百病痊,不惮虎狼之凶残,亦以却老年永延。”

委气诀第七

诀曰:夫委气之法,体气和平,身神调畅,无问行住坐卧,皆可为之。但依门户调气,或身卧于床,或兀然而坐,无神无识,寂寂沉沉,使心同太空,因而调闭,或十气二十气,皆通。须任气,不得与意相争。良久,气当从百毛孔中出,不复吐也。纵有,十分无二也。复调复为,能至数十息以上弥佳。行住坐卧皆可为之。如此勤行,百关开通,颜色光泽,神爽气清,长和新沐浴之人。但有不和则为之,亦当清泰也。《黄庭经》云:“高拱无为魂魄安,清凈神见与我言。”

闭气诀第八

诀曰:忽有修养乖宜,偶生疾患,宜速于密室依服气法,布手足讫,则调气咽之。念所苦之处,闭气想注,以意攻之。气极则吐之,讫,复咽,相继依前攻之,气急则止,气调复攻之。或二十至五十攻,觉所苦处汗出通润即止。如未损,即每日夜半,或五更,昼日,频作以意攻及。若病在头面手足,但有疾之处则攻之,无不愈者。是知心之使气,甚于使手,有如神助,功力难知也。

布气诀第九

诀曰:凡欲布气与人疗病,先须依前人五脏所患之处,取方面之气布入前人身中。令病者面其本方,息心凈虑,始与布气。布气讫,便令咽气,鬼贼自逃,邪气永绝。

六气诀第十

诀曰:六气者,嘘、呵、呬、吹、呼、嘻是也。五气各属一脏,余一气属三焦也。呬属肺,肺主鼻,鼻有寒热不和,及劳极,依呬吐纳。兼理皮肤疮疥,有此疾则依状理之,立愈也。呵属心,心主舌,口干舌涩气不通,及诸邪气,呵以去之。大热,大开口呵,小热,小开口呵,仍须作意,是宜理之。呼属脾,脾主中宫,如微热不和,腹胃胀满,气闷不泄,以呼气理之。吹属肾,肾主耳,腰肚冷,阳道衰,以吹气理之。嘘属肝,肝连山,论云:肝盛则目赤,有疾作,以嘘气理之。嘻属三焦,三焦不和,嘻以理之。气虽各有所理,但五脏三焦,冷热劳极,风邪不调,都属于心。心主呵,呵所理诸疾皆愈,不必六气也。

调气液诀第十一

诀曰:人食五味,五味各归一脏,每脏各有浊气,同出于口。又六气三焦之气,皆此门,众秽并投,合成浊气。每睡,觉熏熏气从口而出,自不堪闻,审而察之,以知其候。凡口中焦干,口苦舌涩,咽频无津,或咽唾喉中痛,不能食,是热极状也,即须大张口呵之。每咽必须闭户出之,十呵二十呵,即鸣天鼓,或七或九,以舌搅华池而咽津,复呵,复咽,令热气退,止。但候口中清水甘泉生,即是热退五脏凉也。若口中津液冷淡无味,或呵过多,心头汪汪然,饮食无味,不受水,则是冷状也,即当吹以温之,如温热法,伺候口美心调,温即止。《黄庭经》云:“玉池清水灌灵根,审能行之可长存。”又云:“嗽咽灵液灾不干。”

食饮调护诀第十二

诀曰:服气之后,所食须有次第。可食之物有益,不可食之物必有损。损宜永断,益乃恒服。每日平旦食少许淡水粥,或胡麻粥,甚益人,理脾气,令人足津液。日中淡面、馎饦及饼并佳。乍可馁,慎勿饱,饱则伤心,气尤难行。凡热面、萝卜、椒、姜羹切忌,咸酸辛物宜渐渐节之。每食毕,即须呵出口中食毒浊气,永无患矣。服气之人,肠胃虚凈,生冷、酸滑、粘腻、陈硬、腐败难消之物不可食。若偶然食此等之物一口,所在处必即微痛,慎之。不可冲生产死亡,并六畜一切秽恶不洁之气,并不可及门,况近之耶!甚不宜正气。如不意卒逢以前诸秽恶,速闭气上风,闭目速过,便求一两杯酒荡涤之。觉气入腹不安即须调气,逼出浊气,即咽纳新气,以意送之,当以手摩之,则便吞椒及饮一两盏酒令散矣。服气一年,通气;二年,通血实;三年功成,元气凝实,纵有触犯,无能为患。日服千咽,不足为多,返老还童,渐从此矣。气化为津,津化为血,血化为精,精化为髓,髓化为筋。一年易气,二年易血,三年易脉,四年易肉,五年易髓,六年易筋,七年易骨,八年易发,九年易形,即三万六千真神,皆在身中,化为仙童,号曰真人矣。勤修不怠,则关节相连,五脏牢固。《黄庭经》云:“千千百百自相连,一一十十似重山。”是内气不出,外气不入,寒暑不侵,刀兵不害,升腾变化,寿同三光也。

幻真注解胎息经

胎从伏气中结,脐下三寸为气海,亦为下丹田,亦为玄牝。世人多以口鼻为玄牝,非也,口鼻即玄牝出入之门。盖玄者水也,牝者母也。世人以阴阳气相感,结于水母,三月胎结,十月形体具,而能生人。修道者常伏其气于脐下,守其神于身内,神气相合,而生玄胎;玄胎既结,乃自生身,即为内丹,不死之道也。

气从有胎中息。神为气子,气为神母,神气相逐,如形与影。胎母既结,即神子自息,即元气之不散。

气入身来谓之生,神去离形谓之死。

《西升经》云:“身者,神之舍;神者,身之主也。主人安静,神即居之;主人躁动,神即去之。神去气散,安可得生?是以人耳目手足,皆不能自运,必假神以御之。学道养生之人,常拘其神以为神主,主既不去,宅岂崩坏也。”

知神气可以长生,固守虚无以养神气。

《道经》云:“我命在我,不在天地。天地所患,人不能知。至道能知,而不能行。知者但能虚心绝虑,保气养精,不为外境爱欲所牵,恬淡以养神气,即长生之道毕矣。”

神行即气行,神住即气住。所谓意是气马,行止相随,欲使元气不离玄牝,即先拘守至神。神不离身,气亦不散,自然内实,不饥不渴也。

若欲长生,神气相注。相注者,即是神气不相离。《玄纲》云:“锱铢阳气不灭不为鬼,纤毫阴气不尽不为仙。”元气即阳气也,食气即阴气也。当减食节欲,使元气内运,元气若壮,即阴气自消。阳壮阴衰,则百病不作,神安体悦,可觊长生矣。

心不动念,无来无去,不出不入,自然常住。

神之与气,在母腹中本是一体之物,及生下为外境爱欲所牵,未尝一息暂归于本。人知此道,当泯绝情念,勿使神之出入去来能不忘,久而习之,神自住矣。

勤而行之,是真道路。修真之道,备尽于斯,圣人之言,其可忘乎?凡胎息用功后,关节开通,毛发疏畅,即但鼻中微微引气,相从四肢百毛孔中出,往而不返也。后气续到,但引之而不吐也。切切于徐徐,虽云引而不吐,所引亦不入于喉中,微微而散,如此内气亦下流散矣。

胎息铭解

三十六咽,一咽为先,吐唯细细,纳唯绵绵,坐卧亦尔,行立坦然。戒于喧杂,忌以腥膻。假名胎息,实曰内丹。非只治病,决定延年。久久行之,名列上仙。

高子曰:上《胎息诀》,与后《李真人十六字诀》相同。但此条每于半夜子后,或丑寅时候,冬月恐子时严寒,夏月恐午时太热,故冬以寅时,夏以酉时,亦不为败时。初起如此,习久坐下即是子午,何必因时?初起握固,以脚后跟曲转,顶住玉茎柯根,使精气固定,手趺足盘以行其气。务依此铭,一咽一吐,皆从鼻窍中出入。出声宜细,不令有声闻之于耳。三十六咽数毕,舒伸四肢,鼻引清气,亦勿咽入喉中,只昂头引向遍体四肢,以手足徐徐伸缩而导引之。凡腹中气转哕上,亦勿使之直放口中出,往亦用昂头,徐徐舒伸手足,导而引之,使气遍转四肢。凡行持间忽遇此气转动上达,皆如此以导引之。余则日得空闲,即以唐李真人十六字行之,自然不饥不渴,如常饮食一般,不可厌倦间断。久久行之,功不尽述。

胎息诗赞

气本延年药,心为使气神。能知行气诀,便可作真人。

唐李真人长生十六字妙诀

一吸便提,气气归脐。一提便咽,水火相见。

上十六字,仙家名曰十六锭金,乃至简至易之妙诀也。无分于在官不妨政事,在俗不妨家务,在士商不妨本业,只于二六时中,略得空闲,及行住坐卧,意一到处,便可行之。口中先须嗽及三五次,舌搅上下腭,仍以舌抵上腭,满口津生,连津咽下,汩然有声。随于鼻中吸清气一口,以意会及心目寂地,直送至腹脐下一寸三分丹田元海之中,略存一存,谓之一吸。随用下部轻轻如忍便状,以意力提起使归脐,连及夹脊双关肾门,一路提上,直至后顶玉枕关,透入泥丸顶内。其升而上之,亦不觉气之上出,谓之一呼。一呼一吸,谓之一息。气既上升,随又似前汩然有声咽下,鼻吸清气,送至丹田,稍存一存,又自下部如前轻轻提上,与脐相接而上。所谓气气归脐,寿与天齐矣。

凡咽下,口中有液愈妙,无液亦要汩然有声咽之。如是一咽一提,或三五口,或七九,或十二,或二十四口,要行即行,要止即止。只要不忘,作为正事,不使间断,方为精进。如有风疾,见效尤速。久久行之,却病延年,形体变,百疾不作,自然不饥不渴,安健胜常。行之一年,永绝感冒痞积、逆滞不和、痈疽疮毒等疾,耳聪目明,心力强记,宿疾俱瘳,长生可望。如亲房事,欲泄未泄之时,亦能以此提呼咽吸,运而使之归于元海,把牢春汛,不放龙飞,甚有益处。所谓造化吾手,宇宙吾心,妙莫能述。

《修真至要》曰:“精根根而运转,气默默而徘徊,神混混而往来,心澄澄而不动。”又曰:“身外有身,未为奇特。虚空粉碎,方是全真。”可谓至言。

胎息秘要歌诀

闭气歌诀

忽然身染疾,非理有损伤。敛意归闲室,脱身卧本床。仰眠兼握固,叩齿与焚香。三十六咽足,丹田气越常。随心连引到,损处最为良。汗出以为度,省求广利方。

布气与他人攻疾歌诀

修道久专精,身中胎息成。他人凡有疾,脏腑审知名。患儿向王气,澄心意勿轻。传真气令咽,使纳数连并。作念令其损,顿能遣患情。鬼神自逃循,病得解缠萦。

六气歌诀 【病瘥即止,不可过,过即败气。】

一曰呬。呬法最灵应须秘,外属鼻根内关肺。寒热劳闷及肤疮,以斯吐纳无不济。

二曰呵。呵属心王主其舌,口中干涩身烦热。量疾深浅以呵之,焦腑疾病自消灭。

三曰呼。呼属脾神主其土,烦热气胀腹如鼓。四肢壅闷气难通,呼而理之复如故。

四曰嘘。嘘属肝神主其目,赤翳昏昏泪如哭。都缘肝热气上冲,嘘而理病更神速。

五曰吹。吹属肾脏主其耳,腰膝冷多阳道萎。微微纵气以吹之,不用外边求药饵。

六曰嘻。嘻属三焦有疾起,三焦所有不和气。不和之气损三焦,但使嘻嘻而自理。

调理津液歌诀

人因食五味,壅滞闭三焦。热极苦涩盛,冷多淡水饶。便将元气疗,休更问壶瓢。热随呵自退,冷宜吹始消。口中频漱咽,津液自然调。若得如斯妙,冷热可无交。

服气饮食所宜歌诀

修道欲得见真的,庖馔之中堪者吃。淡粥朝餐渴自消,油麻润喉足津液。就中粳米饭偏宜,淡面馎饦也相益。好酒饮时勃气消,生椒服之百病息。食前宜咽六七咽,以食为主是准则。饭了须呵三五呵,免教毒气烦胸臆。

服气饮食杂忌歌诀

密室避风隙,高床免鬼吹。藏精身有益,保气命无亏。喜怒情须戢,利名心可灰。真神兼本属,禽兽及虫鱼。此等血肉食,皆能致食危。荤茹既败气,饥饱也如斯。生硬冷须慎,酸咸辛不宜。雨云风罢作,雷电晚休为。萝卜羹须忌,白汤面勿欺。更兼避热食,瓜果勿委随。陈臭物有损,死生秽无裨。须防咽入腹,服气勿多疑。

休粮歌诀

千日功夫如不辍,心中渐得尸虫灭。更教充实三丹田,转得坚牢百骨节。只欲思惟断食因,懒将品味加餐啜。腹虚即咽下脐轮,元气便将为休绝。饱即宁心勤守中,饥来闭咽忘言说。如斯励力久成功,方信养生在秘诀。岂并凡常服药人,终朝修炼无休歇。营营药力尽成空,矻矻忍饥守不彻。争似常服太和精,便能精凈生光悦。如贪外美乱正元,百疾临身自尪劣。

慎守歌诀

精气切须坚慎守,益身保命得长久。人多嗜欲丧形躯,谁肯消除全永寿。未病忧病病难成,已灾去灾灾遣否?临终始解惜危身,不及噬脐身已朽。胎息纵然励力修,欲情不断也殃咎,阴丹体得道方全,如此之人还鲜有。

九载功变歌诀

气并血脉共肉髓,筋骨发形依次起。欲遣衰老却童华,一年一变九载矣。

先端坐澄定,闭目息气,然后鸣天鼓四八通,以舌掠上唇外九遍,次掠下唇外九遍,又掠上唇里九遍,又掠下唇里九遍。即上唇外为南方,下唇外为北方,上唇里为东方,下唇内为西方,即以舌柱为中方。待津满口,即数努两腮内气二十一遍,微从鼻出些子便咽。咽时须喉中鸣,即汩汩也。想津气入下丹田,如此三遍五遍。又咽时须俟气出便咽也。

治万病坐功法

凡治诸病,病在喉中胸中者,枕高七寸;病在心下者,枕高四寸;病在脐下者,去枕。以口出气,鼻纳气者,名曰泻。闭口温气咽之者,名曰补。欲引头病者,仰头。欲引腰脚病者,仰足十指。欲引胸中病者,俛足十指。欲引去腹中寒热诸所不快者,皆闭气。胀腹欲息者,须以鼻息,已,复为,至愈乃止矣。

一、平坐伸腰、脚、两臂,展手据地,口徐吐气,以鼻纳之。除胸中肺中之痛。咽气令温,闭目行也。

一、端坐伸腰,以鼻纳气闭之,自前后摇头各三十次。除头虚空花,天旋地转之疾。闭目摇之。

一、将左胁侧卧,以口吐气,以鼻纳之。除积聚心下不快之证。

一、端坐伸腰,徐以鼻纳气,以右手持鼻摇,目昏若泪出者,去鼻中息。亦治耳聋,亦除伤寒头痛之疾。皆当以汗出为度。

一、正偃卧,以口徐出气,以鼻纳之。除里急。饱食后小咽,若咽气数至十,令温为度。若气寒者,使人干呕腹痛,可用鼻纳气咽之七,至十至百,则大填腹内,除邪气补正气也。

一、右胁侧卧,以鼻纳气,以口小吐气数至十,两手相摩,热以摩腹,令其气下出之。除两胁皮肤痛闷之疾,愈即止。

一、端坐伸腰,直上展两臂,仰两手掌,以鼻纳气闭之,自极七息,名曰蜀王台。除胁下积聚之疾。

一、覆卧去枕,立两足,以鼻纳气四,复以鼻出之四。若气出之极,令微气再入鼻中,勿令鼻知。除身中热,及背痛之疾。

一、端坐伸腰,举左手仰其掌,却,右手同。除两臂及背痛之疾,气结积聚之病。

一、端坐,以两手相叉抱膝,闭气鼓腹二七,或三七,气满则吐,以气通畅为度。行之十年,老有少容。

一、端坐伸腰,左右倾侧,闭目,以鼻纳气。除头风。自极七息,止。

一、端坐伸腰,鼻纳气数十为度。除腹中饮食满饱。若快则止,未便者复为之。若腹中有寒气亦为之。

一、端坐,使两手如张弓势,满射数四。可治四肢烦闷背急。每日,或时为之,佳。

一、端坐伸腰,举左手仰掌,以右手承右胁,以鼻纳气,自极七息。除瘀血阴气等,并皆治之。

一、端坐伸腰,举右手仰掌,以左手承左胁,以鼻纳气,自极七息。除胃寒,食不变则愈。

一、两手却据,仰头,自以鼻纳息,因而咽之数十。除热,身中伤死肌肉等,治之而愈。

一、正偃卧,端展足臂,以鼻纳气,自极七息,摇足三十而止。除胸足中寒,周身痹厥逆嗽。

一、偃卧,屈膝,令两膝头内向相对,手翻两足,伸腰,以鼻纳气,自极七息。除痹疼热痛,两髀不遂。

一、平坐,两手抱头宛转上下,名为开胁。身体昏沉不通畅者,并皆治之愈。

一、踞坐,伸右脚,两手抱左膝头,伸腰,以鼻纳气,自极七息。除难屈伸,及拜起髀中痛瘀痹等病,并皆治之。

一、踞坐,伸左足,两手抱右膝,伸腰,以鼻纳气,自极七息,展左足着外。除难屈伸,及拜起髀中疼。一本云:除风,并目晦耳聋。

一、正偃卧,直两手捻胞所在,令如油囊裹丹。阴下湿,小便难倾,小腹重不快。若腹中热,但口出气,鼻纳之数十,止。亦不须小咽之。若腹中不热者,行七息,以温气咽之十,止。

一、覆卧,傍视两踵,伸腰,以鼻纳气,自极七息。除脚中弦痛转筋及脚酸痛。

一、踞坐,两手抱两膝头,以鼻纳气,自极七息。除腰痹背痛。

一、偃卧,展两髀两手,令两踵相向,亦鼻纳气,自极七息。除死肌及足髀寒疼之疾。

一、偃卧,展两手、两髀、左膀、两足踵,以鼻纳气,自极七息。除胃中有食不消、苦呕之疾。

一、踞坐伸腰,以两手引两踵,以鼻纳气,自极七息,向两膝头者。除身痹呕逆之疾。

一、偃卧,展两手两足,仰足指,以鼻纳气,自极七息。除腹中弦急切痛。

一、偃卧,左足踵拘右足拇指,以鼻纳气,自极七息。除厥疾。若人脚错踵不拘拇指,依法行之。

一、偃卧、以右足踵拘左足拇指,以鼻纳气,自极七息。除周身痹。

一、病若在左,端坐伸腰,右视目,以鼻纳气,极而吐之数十,止。闭目而作。

一、若病在心下积聚者,端坐伸腰,向日仰头,徐以鼻纳气,因而咽之,三十而止。开目而作。

一、若病在右,端坐伸腰,左视目,以鼻徐纳气而咽之数十,止。

《元阳经》云:“常以鼻纳气,含而漱之,舌撩唇齿咽之,一日夜得千咽者,大佳。当少饮食,多即气逆,逆则百脉闭,百脉闭则气不行,气不行则疾病生。”

《太上三尸中经》曰:“人之生也,皆寄形于父母胞胎,饱味于五谷精气。是以人之腹中,各有三尸九虫,为人大害。常以庚申之日上告天帝,以记人之造罪,分毫奏录,欲绝人生籍,减人录命,令人速死。死后魂升于天,魄入于地,唯三尸游走,名之曰鬼,四时八节企其祭祀。祭祀不精,即为祸患,万病竞作,伐人性命。上尸名彭倨,在人头中,伐人上分,令人眼暗发落,口臭面皱齿落。中尸名彭质,在人腹中,伐人五脏,少气多忘,令人好作恶事,噉食物命,或作梦寐倒乱。下尸名彭矫,在人足中,令人下关骚扰,五情勇动,淫邪不能自禁。此尸形状似小儿,或似马形,皆有毛,长二寸,在人身中。人既死矣,遂出作鬼,如人生时形象,衣服长短无异。此三尸。九虫种类群多,蛔虫长四寸五寸,或八寸,此虫贯心人死。白虫长一寸,相生甚多,长者五寸,躁人五脏,多即杀人,兼令人贪食烦满。肺虫令人多咳嗽,胃虫令人吐呕不喜,膈虫令人多涕唾,赤虫令人肠鸣虚胀,蜣虫令人动止劳剧则生恶疮颠痴、痈疖疽痿、癣疥痫癞,种种动作,人身中不尽有之。亦有少者,其中有十等,就中妇人最多也。其虫凶恶,好污人新衣,极患,学道欲调去之即可矣。凡至庚申日兼夜,不卧守之若晓,体倦少伏床。数觉莫令睡熟,此尸即不得上告天帝。”又《太上律科》云:“庚申日,北帝开诸罪门,通诸鬼神诉讼,群魔并集,以司天下兆人及诸异类善恶之业,随其功过多少,赏劳谪过,毫分不遗。”经曰:三守庚申,即三尸震恐。七守庚申,三尸长绝。乃精神安定,体室长存,五神恬静,不复骚扰,不迷不惑,不乱不淫,瞋怒平息,真灵卫佐,与天地相毕。每夜卧之时,叩齿三七,以左手抚心上,呼三尸名,使不敢为害耳。

符绝三尸秘法 【符并朱书】

《太上》曰:“三尸九虫能为万病,病人夜梦战斗,皆此虫也。可用桃板为符,书三道埋于门闑下即止矣。每以庚申日书带之,庚子日吞之,三尸自去矣。常以六庚日书姓名安元命箓中,三尸不敢为患也。”

符式如后

(见图)

书符之法,须闭目存想金光自空中圆焰如火,取来吹入笔中,书符无不应验。

此符消九虫,当以六庚日服符、以白纸竹纸朱书服。每庚皆如之,惟庚申书之不限多少。从庚申日早朝服止,次庚午日又服一道,值六庚勿失,虫皆不贯五脏,人身无病也。敕符咒曰:“日出东方,赫赫堂堂,某服神符,符卫四方。神符入腹,换胃荡肠,百病除愈,骨体康强。千鬼万邪,无有敢当,知符为神,知道为真。吾服此符,九虫离身,摄录万毒,上升真人。”

三宝归身要诀

《蕊珠洞微》曰:“息之出也,天地盗我元阳之气。息之入也,我盗天地之气。若能真人潜渊,心息相依以归根,则息息盗天地之气矣。”

魏伯阳曰:“耳目口三宝,闭塞勿发通。”这三件如何唤作三宝?如此郑重?盖耳乃精窍,目乃神窍,口乃气窍。若耳逐于声,精从声耗而不固;目荡于色,神从色散而不凝;口发言语,气从言走而不聚,安得打成一片,以为丹基?如此紧要,岂得不谓之三宝?修生之人,不于此三宝关键,收舍向里,无有是处。

今人精从下流,气从上散,水火各背,不得凝结,皆是此心使然。心苟爱念不生,此精必不下流;忿念不生,此气必不上炎。一念不生,万虑澄寂,即水火自然交媾矣。本来面目,虽无念虑,常常灵湛者也。若一向虚静去了,则此灵涣散,所谓顽空,亦谓之痴痴者,不灵之谓也。所以佛有贪、嗔、痴三戒也。贪即欲也,嗔即忿也。欲与忿,水火不媾之源也。无贪嗔,斯定;不痴,斯慧矣。慧以培定,定以资慧,定慧相忘,道斯成矣。

服五牙法

凡服气皆先行五牙以通五脏,然后依常法乃佳。

东方青色,入通于肝,开窍于目,在形为脉。

南方赤色,入通于心,开窍于舌,在形为血。

中央黄色,入通于脾,开窍于口,在形为肉。

西方白色,入通于肺,开窍于鼻,在形为皮。

北方黑色,入通于肾,开窍于耳,在形为骨。

肺为五脏之华盖,第一,肺居心上,对胸,有六叶,色如缟映红。肺脉出于少商。 【左手大指之端内侧,去爪甲二分许,陷者之中。】

心居肺下肝上,对鸠尾下一寸,色如缟映绛。心脉出于中冲。 【左手中指之端,去爪甲之二分许,陷者之中。】

肝在心下,少近后,右四叶,左三叶,色如缟映绀。肝脉出于大敦。 【左足大指端,乃三毛之中。】

脾正掩脐上,近前,横覆于胃,色如缟映黄。脾脉出于隐白。 【左足大指端侧,去爪甲角如韭叶。】

左肾右肾,前对脐,搏着腰脊,色如缟映紫。左为正肾,以配五脏。右为命门,男以藏精,女以系胞。肾脉出于涌泉。 【左足心陷之中。】

凡服五牙之气者,皆宜思入其脏,使其液宣通,各依所主。既可以周流形体,亦可以治疗疾病。服青牙者,思气入肝中,见青气氲氲,青液融融分明。良久,乃见足大敦之气,循股而至,会于脉中,流散诸脉,上通于自然。次服诸方,仍宜以丑后澡漱冠服,入别室焚香,坐向其方,静虑澄心,注想而为之。四方同此服法。

养五脏五行气法

春以六丙之日时加巳,食气百二十,助于心,令心胜肺,无令肺胜肝,此养肝之义也。

夏以六戊之日时加未,食气百二十,以助脾胜肾,不伤于心也。

季月以六庚之日时加申,食气百二十,以助肺,令肺胜肝,不伤于脾也。

秋以六壬之日时加亥,食气百二十,以助肾,令肾胜心,不伤于肺也。

冬以六甲之日时加寅,食气百二十,以助肝,令肝胜脾,不伤于肾也。

此法,是五行食气之要,明时各有九,凡一千八十。食气各以养脏,周而复始,不相克,精心为之。

服气有三膈说

凡人腹中有三膈处:一、心有膈。初学服气者,觉心下胃中气满,是一膈也。但少食,惟以咽气存想,充关而下,自能通也。二、生脏下有膈。亦须以上法减食,或口咬甘草并桂些少以通之。三、下丹田有膈。须固志,如上法以通之,或服蜀椒一二百粒,自然气周通身中矣。咽气须干咽,不得和唾,亦须用出息咽之。若用入息,恐生风入,当用心也。

凡咽气,喉中深咽,不得浅,浅即发嗽。

凡初服气,气未固,腹中作泄,勿令有此,以意运令散,或以药食治之。

凡服气,得脐、丹田常满。叫唤读书,终日对人语言,气力不少,出入行步无倦怠也。

凡服气人不可过劳,劳即损气。仍须时常行步,使气下行。

凡服气者,小便黄赤不碍,行之日久,自然如常。

凡人饮酒食肉,一时虽勇健,百病易生,瘴疠蛊毒,逢即被伤。若服元气,久而行之,诸毒不能伤,一切疫病不能染。如能坚持,自知其妙。

服日气法

平旦伺日初出,乃对日,坐立任意,叩齿九通,心呼日魂、珠景、照韬、绿映、回霞、赤童、玄炎、飙象。仍冥目握固,存日中五色流霞皆来接身,下至两足,上至头顶。又令光霞中有紫气,如目童,累数十重,与五色俱来,入口吞之,四十五咽气。又咽液九过,叩齿九通。微祝曰:“赤炉丹气,圆天育精,刚以受柔,炎水阴英。日辰元景,号曰大明,九阳齐化,二烟俱生。凝魂和魄,五气之精,中生五帝,乘光御形。探飞以虚,掇根得盈。首巾龙盖,披朱带青,辔乌流玄,霞映上清。赐书玉简,金阁刻名,服食朝华,与真合灵,飞仙太微,上升紫庭。”再拜而止。

服月精法

伺月初出,对月,坐立任意,叩齿十通,心呼月魄暖萧、芬艳、翳寥、婉虚、灵兰、郁华、结翘、淳金、清莹、炅容、台标。仍冥目握固,存月中五色流精皆来接身,下至两足,上至头顶。又令光精中有黄气,如目童,累数十重,与五色俱来,入口吞之,五十咽气。又咽液十过,叩齿十通。微祝曰:“黄青玄晖,元阴上气,散蔚寒飙,条灵敛胃。灵波兰颖,挺濯渟器,月精夜景,玄官上贵。五君夫人,各保母位,赤子飞入,婴儿续至。回阴三合,光玄万方,和魂制魄,五胎流通。乘霞飞精,逸虚于东,首结灵云,景华招风。左带龙符,右腰虎章,凤羽朱帔,玉佩金珰,骞树结阿,号曰木王。神蟆控根,有亏有充,明精内映,玄水吐梁。赐书玉札,刻名灵房,服食月华,与真合同,飞仙紫薇,上朝太皇。”再拜。 【若天阴,可于寝室存之。山林中旦夕恒行。】

拘三魂法

其日夕卧,去枕,向上伸足,交手心上,瞑目,闭气三息,叩齿三通。存心有赤气如鸡子,从内仰上,从目中出,外转大覆,身实成火,烧身周币,内外洞彻如一。觉体中小热,叩齿三通。呼爽灵、胎光、幽精三神急住。因微祝曰:“太微玄宫,中黄始青,内炼三魂,胎光安宁。神宝玉室,与我俱生,不得妄动,监者太灵。若欲飞行,唯得诣太极上清;若欲饥渴,唯得饮徊水玉精。”

制七魄法

其日夕卧,向上伸足,两手掌掩两耳, 【当使指端接交颈中。】 瞑目,闭气七过,叩齿七通。 【上下叩数遍为一通。】 存鼻中,端有白气如小豆,须臾渐大,冠身九重,忽又各变成天兽。 【两青龙在两目中,两白虎在两鼻孔中,头皆向外。朱雀在心上,向人口。苍龟在左足下,灵蛇在右足下,头亦向上。玉女着玄锦衣,两手各把火光当耳门。】 如此良久,咽液七遍,叩齿七通。呼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又微祝曰: 【尸狗以下七神名也。】 “素气九回,制魄却奸。天兽守门,娇女执关。炼魄和柔,与我相安,不得妄动,看察形源。若汝饥渴,听饮月黄日丹。”

斋见不祥之物

凡进斋入室见不祥之物者,常念北帝咒,南向叩齿三下。咒曰:“二象回倾,玄一之精,七灵护命,上诣三清。双皇驱除,赫奕罗兵,三十万人,侍卫神营,巨兽百万,威摄千精,挥剑逐邪,馘落魔灵。神伯所咒,千妖灭形。”毕,又叩齿三十六通。

治急病法

凡受三五法,在存识三天贞名、三司贞名,有急灾困病,大唤三天名,密呼三师名,即灾病皆消。

上清微天贞名 【防中】

中禹余天贞名 【元】

下大赤天贞名 【德丘】

(上三天贞名也。)

左天上贞名 【■([天天天]。这是三个天字的组合,如“品”字结构,这不是一个字,应作一个表意符号处理。),即天字也。】

右玄老贞名 【众(“众”字,不能当繁写作“众”。文中的意义也说得很清楚,它是一个表意符,不是“众”字的简体写法,古字还没有“众”这个字,即使有也,也不可能是今天的简体众音义。),即人字也。】

中央太上贞名 【■([地地地],结构同上。),即地字也。】

(上三师名。)

反舌塞喉法

凡守一者,身神常安。若体中不宁,当反舌塞喉,漱汩醴泉满口,咽之,讫。又如前咽液无数,觉宁乃止。止而未宁,重复为之。须臾之间,不宁之痾,即应廓散,自然除也。当时有效。

制三尸日

凡甲寅、庚申之日,是三尸鬼竞精神之日也,不可与夫妻同室寝食,可慎之。甲寅日可割指甲,甲午日可割脚甲,此是三尸游处,故以割除,以制尸魄也。

寝室卧时祝法

凡人卧,床常令高,则地气不及,鬼吹不干。鬼气侵人,常因地气而逆上耳。人卧室宇,当令洁盛,盛则受灵气,不洁则受故气。故气之乱人室宇者,所为不成,所依不立。一身亦尔,当数沐浴洁凈。

《黄素四十四方经》云:“夜寝欲合眼时,以手抚心三过,闭目微咒曰:‘太灵九宫,太乙守房,百神参位,魂魄和同,长生不死,塞灭邪凶。’咒毕而寝。此名九宫隐祝寝魂之法。常能行之,使人魂魄安宁,永获贞吉。”

耳鸣咒

耳神娇女云耳鸣,外使入也,如钟声以闻九宫。鸣者常掩耳而咒曰:“赤子在宫,九真在房,清听神命,亦察不祥。太乙流火,以灭万凶。”

合气治病真符诀法

斗印:喔吸吽。斗讳:魑(鬼旨)(鬼火)(鬼尊)(鬼胜)。吸南方气入笔,病在外,自中出;病在内,自外入。吸病人气搁笔放吹去。

(见图)

身中三宝精气神,子能炼之可长生。九窍固兮神归腹,元神一举升昆仑。要识归根复合处,下手之初须定意。以我之气合彼气,我病去兮彼病去。

服日月光芒法

凡存心中有日象,大如钱,在心中,赤色有光芒,从心中上出喉,至齿间即不出,却回还胃中。如此良久,临目存见心中胃中分明,乃吐气,讫,咽液三十九过,止。一日三为之,日出时,食时,日中时行之。一年除疾,五年身有光彩,十八年得道,日中行无影,辟百邪千灾之气。常存日在心,月在泥丸中,昼服日,夜服月。

服月法:存月光芒白色,从脑中下入喉,芒亦至齿而咽入胃。一云,常存月,一日至十五日以前服,十五日以后不服。月减光芒,损天气,故即止也。

恶梦吉梦祝

太素真人教始学者辟恶梦法,若数遇恶梦者,一曰魄妖,二曰心试,三曰尸贼,此乃厌消之方也。若梦觉以左手捻人中二七过,叩齿二七通,微祝曰:“大洞真玄,长炼三魂,第一魂速守七魄,第二魂速守泥丸,第三魂受心节度,速启太素三元君。向遇不祥之梦,是七魄游尸来协邪源。急召桃康护命,上告帝君,五老九真各守体门黄阙,神师紫户将军把钺握铃,消灭恶精。返凶成吉,生死无缘。”毕,若又卧,必获吉应,而造为恶梦之气,则受闭于三关之下也。

明耳目诀

《真诰》曰:“求道要先令目明耳聪,为事主也。且耳目是寻真之梯级,综灵之门户,得失系之,而立存亡之辨也。”今抄经相示,可施运用之道。日常以手按两眉后小穴中三九过,又以手心及指摩两目颧上,以手旋耳,行三十过,唯令数无时节也。毕,辄以手逆乘额三九过,从眉中始,以入发际中,仍须咽液,多少无数。如此常行,耳目清明,二年可夜书。眉后小穴为上元六合之腑,化生眼晖,和莹精光,长映彻瞳,保炼目神,是真人坐起之上道也。

存日月诀

青牛道士口诀:“暮卧存日在额上,月在脐下,上辟千鬼万邪,致玉童玉女来降,万祸伏走。”甚秘验也。

服食灵药忌

女仙程伟妻曰:“服食灵药,勿食血物,使三尸不得去。干肉可耳。”《凤纲诀》曰:“道士有疾内视心,使生火烧身及疾处,存之要精如彷佛,疾即愈。凡痛处加其火,必验也。” 【以意火攻之。】

思三台厌恶法

上台 【虚精】 中台 【六淳。又作六停】 下台 【曲生】

上三台内讳,知者众恶悉除,诸善备至。

凡于静房端坐,思三台覆头,次思两肾气从胸中出与三台相连。久久思毕,二七叩齿,二鼻微微内气,闭口,满便咽之。咽毕乃咒曰:“节荣节荣,愿乞长生,太玄三台,常覆我形。出入行来,万神携营,步之五年,仙骨自成;步之七年,令药皆精;步之十年,上升天庭。”

步台日

正月三日 二月二日 五月五日 九月九日 十月二十六日

厌恶梦咒

若人梦寤不真,魄协百气以校其心,欲伺我神之间伏也。每遇梦恶,但北向启太上大道君,具言其状,不过四五则自消绝也。

《青童君口诀》曰:“夜遇恶梦非好,觉当即返枕而咒曰:‘太灵玉女,侍真卫魂,六宫金童,来守玉门。化恶返善,上书三元,使我长生,乘景驾云。’毕,咽液七过,叩齿七通而更卧。如此四五,亦自都绝也。”此咒亦返恶梦而更吉祥也。

行路畏恐法

凡行来畏恐,常鸣天钟于左齿三十六通,先闭气左嘘之,叱叱五通。常行之,辟精邪恶物不祥之气。常夜寝临欲眠时,以手抚心,叩齿三通,闭目微咒曰:“太灵九宫,太一守房,百神参位,魂魄和同。长生不死,塞灭邪凶。”咒毕而寝。此名为九宫隐咒寝魂之法,常能行之,使人魂魄安宁,常保吉祥。

守庚申捷法

存头中有太上老君泥丸真人,着远游冠子,服玄袍,坐于冥光帐中,下视口目耳鼻,清涤气,渭之上一,拘上部之魂。心中有太上帝绛宫真人,着九阳冠,服丹南逸景之袍,坐于朱陵帐中,下视四体情状,肝脾胆肾皆令清洁如五色玉,谓之中一,拘四肢之邪精。存脐内有太黄老君黄真人,二人戴十灵之冠,服黄罗之袍,坐于黄绵帐中,下视脾肠之孔窍,皆令分明如素,谓之下一,拘肠胃,制骸魄。于是三尸无从得动也。

太上真人除三尸七魄要诀

以春乙卯日,夏丙午日,秋庚申日,冬壬子日,冥目卧时,先捣朱砂、雄黄、雌黄三分等,细罗之,绵裹如枣大,以塞鼻中。此谓消三尸炼七魄之道,秘法勿令有知者。明日日中时,以东流水浴毕,更整饰床席,三尸服新衣,洗除鼻中绵裹,及扫洒寝席床下,通令所止一室洁凈,便安枕卧,闭气握固良久,微咒曰:“天道有常,改故易新。上帝吉日,沐浴为真。三气消尸,朱黄合魂,宝炼七魄,元与我亲。”咒毕,此道是消炼尸秽之上法,改真新形之要诀,四时唯各取一日为吉。

赵先生曰:“欲除三尸九虫之法,常以月建之日夜半子时,密出庭中,正东向,平体正气,叩齿三十六通讫,举头小仰,即复下头小俯,因咽液二七过,又双前却两手二七遍,首后却,授手为之,窃咒曰:‘南昌君五人,官将百二十人,为某除三尸伏尸,将某周游天下,过度灾厄。’语讫,徐徐左回还卧。行之三尸消灭。若月中有重建者,为修之法,欲得斋戒独住,不欲人杂错,务令寂静,勿使人知之,及六畜鸟兽并无声为妙。此法易行,无恍惚之患。”

老君去尸虫方

贯众五分,杀伏虫 白雀庐十二分,杀蛔虫 蜀漆三分,杀白虫 芜荑五分,杀肉虫 雷丸五分,杀赤虫 僵蚕四分,杀鬲虫 厚朴五分,杀肺虫 狼牙子四分,杀胃虫 石蚕五分,杀蜣虫

上九件,炒微香为末,蜜丸桐子大。轻粉一分,调浆服五丸,日三服。已后,淡白汤加至十丸,三十日见效,百日病愈,众虫俱尽灭,须至诚服之,无不效也。甲子日为之。

左洞真经按摩导引诀

高子曰:人身流畅,皆一气之所周通。气流则形和,气塞则形病。故《元道经》曰:“元气难积而易散,关节易闭而难开。”人身欲得摇动,则谷气易消,血脉疏利。仙家按摩导引之术,所以行血气,利关节,辟邪外干,使恶气不得入吾身中耳。《传》曰:“户枢不蠹,流水不腐。”人之形体,亦犹是也。故延年却病,以按摩导引为先。

夜半子候

少阳之气生于阴分,修生之士于子时修炼。古人一日行持始于子,一岁功用起于复。 【一阳之月是也,即今之十一月。】

转胁舒足

《混元经》曰:“戌亥子三时,阴气生而人寐,寐则气滞于百节。养生家睡不厌缩,觉不厌伸。故阳始生则舒伸转掣,务令荣卫周流也。”

导引按蹻

踊身令起,平身正坐,两手叉项后,仰视举首,左右招摇,使项与手争。次以手扳脚,稍闭气,取太冲之气。 【太冲穴在大指本节后二寸,骨罅间陷者。】 左挽如引弓状,右挽亦如之。令人精和血通,风气不入。久能行之,无病延年。

捏目四眦

《太上三关经》云:“常以手按目近鼻之两眦,闭气为之,气通即止。终而复始,常行之,眼能洞见。”又云:“导引毕,以手按目四眦三九遍,捏令见光明。”是检眼神之道。久为之,得见灵通也。

摩手熨目

捏目四眦毕,即用两手侧立,摩掌如火,开目熨睛数遍。

对修常居

《内景经》云:“常以两手按眉后小穴中二九,一年,可夜作细书。亦可于人中密行之,勿语其状。眉后小穴为上元六合之府,主化生眼晕,和莹精光,长珠彻瞳,保炼月精,是真人坐起之道。”紫微夫人曰:“仰和天真,俯按山源。天真是两眉之角,山源是鼻下人中也。两眉之角,是彻视之津梁;鼻下人中,是引灵之上房。”

俯按山源

紫微夫人云:“俯按山源,是鼻下人中之本侧,在鼻下小谷中也。”楚庄公时,市长宋来子洒扫一市,常歌曰:“手为天马,鼻为山源。”每经危险之路,庙貌之间,心中有疑忌之意者,乃先反舌内向,咽津一二遍毕,以左手第二第三指,捏两鼻孔下人中之本,鼻中隔孔之内际也。鼻中隔孔之际,一名山源,一名鬼井,一名神池,一名魂台。捏毕,因叩齿七遍,又以手掩鼻。手按山源,则鬼井闭门,手薄神池,则邪根分散,手临魂台,则玉真守关。鼻下山源,是一身之武津,真邪之通府。守真者,所以遏万邪,在我运摄云耳。

营治城郭

《消魂经》云:“耳欲得数按仰,左右令无数,使人听彻。所谓营治城郭,名书皇籍。”

击探天鼓

天鼓者,耳中声也。举两手心紧掩耳门,以指击其脑户,常欲其声壮盛,相续不散。一日三探,有益下丹田。或声散不续,无壮盛者,即元气不集也,宜整之。

拭摩神庭

《真诰》云:“面者神之庭,发者脑之华。心悲则面焦,脑灭则发素。”《太素丹经》云:“一面之上,常欲得两手摩拭之使热,高下随形,皆使极匝,令人面色有光泽,皱斑不生。行之五年,色如少女。所谓山泽通气,勤而行之,手不离面,乃佳也。”《颍阳书》云:“发宜多栉,齿宜数叩,液宜常咽,气宜常炼,手宜在面。此五者,所谓子欲不死修昆仑也。”

上朝三元

《真诰》云:“顺手摩发,如理栉之状,使发不白。以手乘额上,谓之手朝三元,固脑坚发之道也。头四面以手乘顺就结,唯令多也。于是头血流散,风湿不凝。”

下摩生门

《黄庭经》云:“两部水王对生门。”生门者脐也。闭内气,鼓小腹令满,以手摩一周天三十六度。

栉发去风

《谷神诀》:“凡梳头勿向北,梳欲得多,多则去风。多过一千,少不下数百,仍令人数之。”《太极经》云:“理发欲向王地栉之,取多而不使痛,亦可令侍者栉也。于是血液不滞,发根常坚。”

运动水土

《真诰》云:“食勿过多,多则生病。饱慎便卧,卧则心荡。学道者当审之。”《登真秘诀》云:“食饱不可睡,睡则诸疾生。”但食毕须勉强行步,以手摩两胁上下良久,又转手摩肾堂令热,此养生家谓之运动水土。水土即脾肾也,自然饮食消化,百脉流通,五脏安和。《养生论》云:“已饥方食,才饱即止。申未之间,时饮酒一杯,止饥代食。酒能淘荡阴滓,得道之人,熟谷之液皆所不废。”酒能炼人真气,灵剑子《服气经》云:“酒后行气易通,然不可多及吐,反有所损。”

太上混元按摩法

两手捺髀,左右捩肩二七遍,左右纽身二七遍。两手抱头,左右纽腰二七遍。

左右摇头二七遍。一手抱头,一手托膝,三折,左右同。两手托头三举之。一手托头,一手托膝,从下向上三遍,左右同。两手攀头下向,三顿足。两手相捉头上过,左右三遍。

两手相叉,托心前,推却挽来三遍,着心三遍。

曲腕,筑肋,挽肘,左右亦三遍。左右挽,前后拔,各三遍。舒手挽项,左右三遍。

反手着膝,手挽肘,覆手着膝上,左右亦三遍。手摸眉,从上至下使遍,左右同。两手空拳筑三遍。外振手三遍,内振三遍,覆手振亦三遍。两手相叉反复搅,各七遍。摩纽指三遍。

两手反摇三遍,两手反叉,上下纽肘无数,单用十呼。两手上耸三遍,下顿三遍。

两手相叉头上过,左右伸肋十遍。两手拳,反背上掘脊,上下亦三遍。掘,指之也。

两手反捉,上下直脊三遍。覆掌搦腕,内外振三遍。

覆掌前耸三遍。覆掌两手相叉交横三遍。覆手横直即耸三遍。若有手患冷,从上打至下,得热便休。

舒左脚,右手承之,左手捺脚,耸上至下,直脚三遍。右手捺脚亦尔。前后捩足三遍。左捩足,右捩足,各三遍。前后却捩足三遍。

直脚三遍,纽髀三遍,内外振脚三遍。若有脚患冷者,打热便休。

纽髀,以意多少。顿脚三遍。却直三遍。

虎据,左右纽肩三遍。推天托地左右三遍。左右排山,负山拔木,各三遍。

舒手直前,顿伸手三遍。舒两手两膝,亦各三遍。

舒脚直反,顿伸手三遍。捩内脊各三遍。

天竺按摩法

两手相捉,纽捩如洗手法。

两手浅相叉,翻覆向胸。

两手相捉,共按髀,左右同。

两手相重,按髀,徐徐捩身,左右同。

以手如挽五石力弓,左右同。

作拳向前筑,左右同。

如托石法,左右同。

作拳却顿,此是开胸,左右同。

大坐,斜身偏欹如排山,左右同。

两手抱头,宛转髀上,此是抽胁。

两手据地,缩身曲脊,向上三举。

以手反捶背上,左右同。

大坐,伸两脚,即以一脚向前虚掣,左右同。

两手据地回顾,此是虎视法,左右同。

立地,反拗身三举。

两手急相叉,以脚踏手中,左右同。起立,以脚前后虚踏,左右同。

大坐,伸两脚,用相当手勾所伸脚着膝中,以手按之,左右同。

上十八势,但逐日能依此三遍者,一月后,百病除,行及奔马,补益延年,能食,眼明,轻健,不复疲乏。

婆罗门导引十二法

第一,龙引。以两手上托,兼似挽弓势,左右同。又叉手相捉头上过。

第二,龟引。峻坐,两足如八字,以手托膝行摇动。又左顾右顾,各三遍。

第三,麟盘。俱卧,屈手承头,将近床脚,屈向上,傍髀展上,脚向前拗,左右同。

第四,虎视。两手据床,拔身向背后视,左右同。

第五,鹤举。起立,徐徐返拗引颈,左右挽,各五遍。

第六,鸾趋。起立,以脚徐徐前踏,又握固,以手前后策,各三遍。

第七,鸳翔。以手向背上相捉,低身,徐徐宛转,各五遍。

第八,熊迅。以两手相叉,翻覆向胸臆,抱膝头上,宛转各三遍。

第九,寒松控雪。大坐,手据膝,渐低头,左右摇动,徐徐回转,各三遍。

第十,冬柏凌风。两手据床,或低或举,左右引,细拔回旋,各三遍。

第十一,仙人排天。大坐,斜身偏倚,两手据床如排天,左右同。

第十二天,凤凰鼓翅。两手交捶膊并连臂,反捶背上连腰脚,各三。数度为之,细拔回旋,但取使快为主,不得过度,更至疲顿。

擦涌泉穴说

其穴在足心之上,湿气皆从此入。日夕之间,常以两足赤肉,更次用一手握指,一手摩擦,数目多时,觉足心热,即将脚指略略动转,倦则少歇。或令人擦之亦得,终不若自擦为佳。

擦肾腧穴说

张成之为司农丞监史同坐。时冬严寒,余一二刻间,两起便溺。问曰:“何频数若此?”答曰:“天寒自应如是。”张云:“某不问冬夏,只早晚两次。”余谂之曰:“有导引之术乎?”曰:“然。”余曰:“旦夕当北面。”因暇专往叩请,荷其口授。曰:“某先为家婿,妻弟少年遇人有所得,遂教小诀:临卧时坐于床,垂足解衣,闭气,舌拄上腭,目视顶门,仍提缩谷道,以手摩擦两肾腧穴,各一百二十次,以多为妙。毕即卧。如是三十年,极得力。”归禀老人,老人行之旬日,云:“真是奇妙。”亦与亲旧中笃信者数人言之,皆得效验。

针灸百病人神所忌考

百忌历载: 【人神所在,四时十干十二支十二时各有住处,不止黄历后闻一月三十日也。针灸治疾者,当慎择用之,毋为庸医所误。】

春在左胁 夏在脐 秋在右胁 冬在腰间

十干日人神所忌:

甲日不治头 乙日不治喉 丙日不治肩 丁日不治心 戊日不治胰 己日不治脾 庚日不治腰 辛日不治膝 壬日不治胫 癸日不治足

十二支日人神所在:

子日在目 丑日在腰 寅日在胸 卯日在脾胃 辰日在足 巳日在手 午日在心 未日在头手 申日在头背 酉日在肩戌日在面 亥日在头项

十二时人神所在:

子时在足 丑时在头 寅时在目 卯时在面上 辰时在项 巳时在手 午时在胸 未时在肚腹 申时在心 酉时在背戌时在腰 亥时在两足

男子针灸忌除日,妇女针灸忌破日。

延年却病笺 下卷

高子三知延寿论

色欲当知所戒论

高子《三知论》曰:人生孰不欲倚翠偎红,沉酣曲,明眸皓齿,溺快衾绸?何知快乐之悦吾心,而祸害因之接踵矣。故庄生曰:“人之大可畏者,衽席之间不知戒者过也。”故养生之方,首先节欲,欲且当节,况欲其欲而不知所以壮吾欲也,宁无损哉?夫肾为命门,为坎水,水热火寒,则灵台之焰藉此以灭也。使水先枯竭,则木无以生,而肝病矣。水病则火无所制,而心困矣。火焰则土燥而脾败矣。脾败则肺金无资,五行受伤,而大本以去,欲求长生,其可得乎?嗟夫!元气有限,人欲无穷,欲念一起,炽若炎火。人能于欲念初萌,即便咬钉嚼铁,强制未然。思淫逸之所,虎豹之墟也,幽冥之径也。身投爪牙而形甘嚅啮,无云智者勿为,虽愚者亦知畏惧。故人于欲起心热之际,当思冰山在前,深渊将溺。即便他思他涉以遏其心,或行走治事以避其险,庶忍能戒心,则欲亦可免。此为达者言也。平居当熟究养生之理,守静之方,秉慧剑截断尘缘,举法眼看破幻影。无为死可以夺吾生,清静恬淡,悉屏俗好;勿令生反速就其死,定性存诚,务归正道。俾仙不误我,而我不误身,久住长年,不为妄诞。然余所论,人孰不曰嚼过饭也。余亦知为熟谈,但人知为嚼过饭,而不知饭所当食;知此谈为熟,奈何熟此谈而不行?所以百日沉痾,经年枕席,芳华凋谢,早岁泉扃。皆由厌常谈而希平地可仙,薄浅近而务谈说高远,于尔身心,果何益哉?徒云自哄自己,毕竟终无一成。吾岂欲人人知予言有本耶?聊自信耳。因录诸经法言,觉彼色欲知戒,俾得天元之寿。

黄帝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偏阴偏阳之谓疾。阴阳不和,若春无秋,若冬无夏。因而和之,是为圣度。圣人不绝和合之道,贵于闭密,以守天真。”

素女曰:“人年六十,当秘精勿泄。若气力尚壮,不可强忍;久而不泄,致生痈疾。”

老君曰:“情欲出于五内,魂定魄静,生也;情欲出于胸臆,精散神惑,死也。”

全元起曰:“乐色不节则精耗,贪妒不止则精散。圣人爱精重施,则髓满骨坚。”

《仙经》曰:“无劳尔形,无摇尔精,归心寂静,可以长生。”又曰:“道以精为宝,宝持宜闭密。施人则生人,留己则生己。结婴尚未可,何况空废弃?弃损不竟多,衰老命已矣。”故人肝精不固,目眩无光;肺精不交,肌肉消瘦;肾精不固,神气减少;脾精不固,齿发衰白,疾病随生,死亡随至。”

《书》曰:“服丹石以快欲,肾水枯燥,心火如焚,五脏干烈,大祸立至。勿大醉入房,勿燃烛入房,勿远行疲乏人房,勿忍小便入房,勿带疮毒疾病未瘥入房。”

孙真人曰:“大寒、大热、大风、大雨、大雾、大雷,日月薄蚀,星辰之下,神佛之前,更忌元旦、三元、五腊,每月朔望,庚申本命,春秋二分、二社,五月九毒日,每月二十八人神在阴,四月十月纯阴用事,皆不可犯,否则损神,不惟父母受伤,生子亦不仁不孝,戒之戒之。”

高子曰:寡欲者,无伺时日之戒,而自无欲;多欲者,虽律以时日,而一日不能无欲。若尽如太上五百戒中,犯者减算除年,则人寿尽夭亡矣。故立教太严,使人反不知信。然而立教之意,戒人节欲,借时日以惧之耳。余于多戒中仅取以上数条,此大不可犯者为戒。善养生者,当知所恐惧,而无犯此数者。

高子曰:色欲知戒者,延年之效有十:

阴阳好合,接御有度,可以延年。

入房有术,对景能忘,可以延年。

毋溺少艾,毋困倩童,可以延年。

妖艳莫贪,市妆莫近,可以延年。

惜精如金,惜身如宝,可以延年。

勤服药物,补益下元,可以延年。

外色莫贪,自心莫乱,可以延年。

勿作妄想,勿败梦交,可以延年。

少不贪欢,老能知戒,可以延年。

避色如仇,对欲知禁,可以延年。

身心当知所损论

高子曰:吾人一身,所藉三宝具足。足则形生,失则形死。故修养之道,保全三者,可以长年。夫人一日之中,一家之事,应接无穷,而形劳百拙,起居不知节宣,万感不令解脱,乃恣意行为,尽力动荡,不知五脏六腑之精,所当珍惜,以养吾形;六欲七情之伤,所当远避,以安吾体。恃年力之壮,乃任意不以为劳,何知衰朽之因,死亡之速,由此而致?令人发槁形枯,蚕眠猬缩,欲求金石以起吾生,草木以活吾命,有是理哉?故当日用起居,喜怒哀乐,行住坐卧,视听笑谈,逐发戒谨,则身无所损,元气日充,精神日足,彭铿比年,嵩乔同寿,敢曰迂妄以自欺哉?当与同志者,共守此道。因录诸经法言,觉彼身心之损,俾得地元之寿。

《素问玄珠》曰:“起居不节,用力过度,则脉络伤。伤阳则衄,伤阴则下。”

《庄子》曰:“人有畏影恶迹,而走以避之,举足愈数而迹愈多,走愈疾而影不离,自以为尚迟,疾走不休,绝力而死。不知处阴以休影,处静以息迹,愚亦甚矣!”

《书》云:“凡人于外事,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盖敢于有为即杀身,不敢有为则活其身也。久行伤筋劳于肝,久立伤骨损于肾。故行不疾走,立不至疲。大雾不宜远行,宜饮酒一杯以出。久坐伤肉,久卧伤气。坐勿背日,勿当疏风。卧间闭口,使真元不失,邪气不入。”

《淮南子》曰:“大喜坠阳,故喜勿极,极则伤魄,魄伤则狂,使意不存而皮革焦。忿怒则气逆,大怒破阴,悲哀动中则伤魂,魂伤则狂妄,而阴缩拘挛。”

庚桑曰:“全汝形,抱汝生,毋使汝思虑营营。故外不劳形于事,内无思想之患,则形体不弊,精神不散,可以延年。”

《灵枢经》曰:“内伤忧恐则气上逆,六输不通,血凝不散,津液渗漏,恍惚不宁,四肢不耐。恐惧不解则精伤,骨酸瘈瘲,五脏失守。惊则心无所倚,神无所归。故临危冒险则魂飞,戏狂禽逸兽则神恐。”

《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心有所憎勿深憎,当运心于平等;心有所爱勿溺爱,不令偏颇而改正。不然损性伤神。

《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心之神发乎目,久视则伤心。肾之精发乎耳,久听则伤肾。

《书》曰:“疑惑不已,则心无所主,正气不行,外邪来干,失寐忘寝,昏昏默默,渐成虚劳。”

《书》曰:“谈笑以惜精气为本,笑多则肾转腰疼。行走勿语,伤气。语多则住而再语。故老君曰。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真人曰:“常习不唾地,有则含以咽之,使人精气常留,面目光彩。故曰:‘远唾不如近唾,近唾不如不唾。’又曰:‘津液者,吾身之宝,宝聚则为富翁,宝散则为贫客。’”

《闲览》曰:“目疾切忌洗浴,令人目盲。饱食沐发,冷水并热泔洗头,冷水濯足,皆令人头病。炊汤隔宿洗体成癣,洗面无光,作甑哇疮。”

真人曰:“发宜多栉,手宜在面,齿宜数叩,津宜常咽,气宜常炼,五者修昆仑之法。”

《书》曰:“大小二便勿强闭忍,忍小便成淋,忍大便成痔。或涩或滑,又勿过度,皆伤气害生,为祸甚速。”

《书》曰:“罗绮成于天蚕,制造出自人力,勿轻剪裁,以为华美,以折福寿。春冰未泮,当下厚上薄,养阳收阴。大暑宜脱汗衣,勿冒风触。冬日之衣,急脱急着,棉衣不可顿加,稍暖又宜暂脱。北方语曰:若要安乐,不脱不着。南方语曰:若要安乐,频脱频着。”

高子曰:身心知损者,延年之效二十:

四时顺摄,晨昏护持,可以延年。

三光知敬,雷雨知畏,可以延年。

孝友无间,礼义自闲,可以延年。

谦光辞让,损己利人,可以延年。

物来顺应,事过心宁,可以延年。

人我两忘,勿竞炎热,可以延年。

口勿妄言,意勿妄想,可以延年。

勿为无益,常慎有损,可以延年。

行住量力,勿为形劳,可以延年。

坐卧顺时,勿令身怠,可以延年。

悲哀喜乐,勿令过情,可以延年。

爱憎得失,揆之以义,可以延年。

寒温适体,勿侈华艳,可以延年。

动止有常,言谈有节,可以延年。

呼吸精和,安神闺房,可以延年。

静习莲宗,敬礼贝训,可以延年。

诗书悦心,山林逸兴,可以延年。

儿孙孝养,僮仆顺承,可以延年。

身心安逸,四大闲散,可以延年。

积有善功,常存阴德,可以延年。

饮食当知所损论

高子曰:饮食所以养生,而贪嚼无忌,则生我亦能害我,况无补于生,而欲贪异味,以悦吾口者,往往隐祸不小。意谓一菜,一鱼,一肉,一饭,在士人则为丰具矣,然不足以充清歌举觞,金匏银席之燕。但丰五鼎而罗八珍,天厨之供亦隆矣,又何俟搜奇致远,为口腹快哉?吾意玉瓒琼苏与壶浆瓦罐,同一醉也;鸡跖熊蹯与粝饭藜蒸,同一饱也。醉饱既同,何以侈俭各别?人可不知福所当惜。况《物理论》曰:“谷气胜元气,其人肥而不寿。”养性之术,当使谷气少,则病不生矣。谷气且然,矧五味餍饫,为五内害哉?吾考禽兽谷食者宜人,此世之常品是也。若远方珍品,绝壑野味,恐其所食多毒,一时尚珍,其于人之脏腑宜忌,又未可晓。悦口充肠,何贵于此?故西方圣人,使我戒杀茹素,岂果异道者哉?人能不杀则性慈而善念举,茹素则心情而肠胃厚,无嗔无贪,罔不由此。即宣尼恶衣恶食之戒,食无求饱之言,谓非同一道耶?余录诸经法言,觉彼饮食知忌,俾得人元之寿。

《内经》曰:“谨和五味,骨正筋柔,气血以流,腠理以密,长有天命。酸多伤脾,肉(月刍)而唇揭;咸多伤心,血凝而色变;甘多伤肾,骨病而齿败;苦多伤肺,皮槁而毛落;辛多伤肝,筋急而爪枯。”凡食,先欲得食热食,次食温暖食,次冷食。食热温食讫,如无冷食者,即吃冷水一两咽,甚妙。若能恒记,即是养性之要法也。凡食,欲得先微吸取气咽一两咽,乃食,主无病。真人言:热食伤骨,冷食伤脏。热勿灼唇,冷勿痛齿。食讫踟蹰,长生。饱食勿大语。大饮则血脉闭,大醉则神散。春宜食辛,夏宜食酸,秋宜食苦,冬宜食咸。此皆助五脏,益血气,辟诸病。食酸咸甜苦不得过分。春不食肝,夏不食心,秋不食肺,冬不食肾,四季不食脾,如能不食此五脏,尤顺天理。燕不可食,入水为蛟。蛇所吞亦不宜杀之。饱食讫即卧,成病,背疼。

饮酒不宜多,多即吐,吐不佳。醉卧不可当风,亦不可用扇,皆损人。白蜜勿合李子同食,伤五内。醉不可强食,令人发痈疽,生疮。醉饱交接,小者令人面皯咳嗽,大则不幸伤绝脏脉,损命。

凡食欲得恒温暖,宜入易消,胜于习冷。

凡食皆熟胜于生,少胜于多。饱食走马,成心痴。饮水勿急咽之,成气病及水癖。人食酪勿食酢,变为血痰及尿血。食热食汗出勿洗面,令人失颜色,面如虫行。食热食讫,勿以醋浆漱口,令人口臭及血齿。马汗息及马尾毛入食中亦能害人。鸡兔犬肉不可合食。烂茅屋上水滴浸宿脯,名曰郁脯,食之损人。

孙真人曰:“久饥不得饱食,饱食成癖病。饱食夜卧失覆,多霍乱死。时病新瘥,勿食生鱼,成痢不止。食生鱼勿食奶酪,变成虫。食兔肉勿食干姜,成霍乱。人食肉,不用取上头最肥者,必众人先目之食,食者变成结气及疰疠。凡食皆然。”

《参赞书》云:“凡空腹勿食生果,令人膈上热,骨蒸作痈疖。铜器盖食,汗出落食中,食之发疮,肉疽。触寒未解,食热食亦作刺风。饮酒,热未解,勿以冷水洗面,令人面发疮。饮食勿沐发,沐发令人作头风。荞麦和猪肉食,不过三顿成热风。干脯勿置秫米瓮中,食之闭气。干脯火烧不动,出火始动,擘之筋缕相交者,食之患人或杀人。羊脾中有肉如珠子者,名羊悬筋,食之患癫痫。诸湿食不见形影者,食之成疰,腹胀。暴疾后不用饮酒,膈上变热。”

《食忌》云:“凡新病瘥,不可食生枣、羊肉、生菜,损颜色,终身不复,多致死,膈上热蒸。凡食热脂饼物,不用饮冷醋、浆水,善失声若咽。生葱白合蜜食害人,切忌。干脯得水自动,杀人。曝肉作脯不肯燥,勿食。羊肝勿合椒食,伤人心。胡菰合羊肉食之,发热。”

《延命录》曰:“饮以养阳,食以养阴。食宜常少,亦勿令虚。不饥强食则脾劳,不渴强饮则胃胀。冬则朝勿令虚,夏则夜勿令饱。饱食勿仰卧,成气痞。食后勿就寝,生百疾。凡食,色恶者勿食,味恶者勿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父母并自己生肖犯者勿食。露食勿食。藏物不密者勿食。物色异常者勿食。三厌勿食。鱼无肠胆勿食。异形勿食。菌有毛、背无纹者勿食。闭口椒勿食。饮馔上有细白末子并黑细末子者勿食。炙爆承热勿食。藏物作气勿食。铜器盖物勿食。旋作生酢勿食。兽禽脑子勿食。六畜自死勿食。果实双仁勿食。肉块自动者勿食。鸡心勿食。蹄爪带毛者勿食。凡禽六指三足四距者勿食。凡卵上有八字痕者勿食。种种生物,或月令当忌,或五脏相反,或宜或忌者,座右当置《食鉴本草》,以为日用口食考证,无俟琐缀。饮酒食肉,名曰痴脂,忧狂无恒。食良药,五谷充悦者,名曰中士,犹虑疾苦。食气,保精存神,名曰上士,与天同年。”

高子曰:饮食知忌者,延年之效有十八:

蔬食菜羹,欢然一饱,可以延年。

随时随缘,无起谋念,可以延年。

毋好屠宰,冤结生灵,可以延年。

活烹生割,心惨不忍,可以延年。

闻声知苦,见杀思痛,可以延年。

禽羞兽品,毋过远求,可以延年。

勿食耕牛,勿食三义,可以延年。

勿尚生醢,勿饱宿脯,可以延年。

勿耽曲蘖,致乱天性,可以延年。

惧动刀砧,痛燔鼎镬,可以延年。

椒馨五味,勿毒五官,可以延年。

鸟衔鼠盗,勿食其遗,可以延年。

为杀勿食,家杀勿食,可以延年。

闻杀勿食,见杀勿食,可以延年。

勿以口食,巧设网阱,可以延年。

勿以味失,笞责烹调,可以延年。

一粥一菜,惜所从来,可以延年。

一颗一粒,不忍狼藉,可以延年。

最上一乘妙道

最上一乘无上至真妙道,以太虚为鼎,太极为炉,清凈为丹基,无为为丹母,性命为铅汞,定慧为水火。室欲惩忿为水火交,情性合一为金木并,洗心涤虑为沐浴,存诚定意为固济。戒定慧为三要,中为玄关,明心为应险,见性为凝结。三元混一为圣胎,性命打成一片为丹成,身外有身为脱胎,打破虚空为了当。此最上一乘之妙,至士可以行之,功满德隆,直超圆顿,形神俱妙,与道合真。

八段锦导引法图

(见图)

闭目冥心坐, 【冥心盘跌而坐。】 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 【叉两手向项后,数九息勿令耳闻,自此以后出入息皆不可使耳闻。】 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 【移两手心掩两耳,先以第二指压中指,弹击脑后,左右各二十四次。】 微摆撼天柱, 【摇头左右顾,肩膊随转动二十四,先须握固。】 赤龙搅水津。 【赤龙者舌也,以舌搅口齿并左右颊,待津液生而咽。】 漱津三十六, 【一云鼓嗽。】 神水满口匀。一口分三咽, 【所嗽津液分作三口,作汩汩声而咽之。】 龙行虎自奔。 【液为龙,气为虎。】 闭气搓手热, 【以鼻引清气闭之,少顷,搓手急数令热极,鼻中徐徐乃放气出。】 背摩后精门。 【精门者,腰后外肾也,合手心摩毕,收手握固。】 尽此一口气, 【再闭气也。】 想火烧脐轮。 【闭口鼻之气,想用心火下烧丹田,觉热极即用后法。】 左右辘轳转, 【俯首摆撼两肩三十六,想火自丹田透双关入脑户。鼻引精气,闭少顷间。】 两脚放舒伸。 【放直两脚。】 叉手双虚托, 【叉手相交,向上托空三次或九次。】 低头攀脚频, 【以两手向前攀脚心十二次,乃收足端坐。】 以候逆水上, 【候口中津液生,如未生再用急搅取水同前法。】 再漱再吞津。如此三度毕,神水九次吞。 【谓再漱三十六,如前口分三咽,乃为九也。】 咽下汨汨响,百脉自调匀。河车搬运讫, 【摆肩并身二十四次,再转辘轳二十四次。】 发火遍烧身。 【想丹田火自下而上遍烧身体,想时口鼻皆闭气少顷。】 邪魔不敢近,梦寐不能昏。寒暑不能入,灾病不能迍。子后午前作,造化合乾坤。循环次第转。八卦是良因。

诀曰:其法于甲子日,夜半子时起首,行时口中不得出气,唯鼻中微放清气。每日子后午前,各行一次,或昼夜共行三次,久而自知。蠲除疾病,渐觉身轻,能勤苦不怠,则仙道不远矣。

高子曰:以上名八段锦法,乃古圣相传,故为图有八。握固二字,人多不考,岂特闭目见自己之目,冥心见自己之心哉?趺坐时,当以左脚后跟曲顶肾茎根下动处,不令精窍漏泄云耳。行功何必拘以子午,但一日之中,得有身闲心静处,便是下手所在,多寡随行。若认定二时,忙迫当如之何?入道者,不可不知。

陈希夷左右睡功图

(见图)

去病延年六字诀 【其法以口吐鼻取。】

总诀

此行六字功夫秘要诀也。非此,六气行不到于本经,以此导之,若引经耳,不可不知。

肝若嘘时目睁精, 肺知呬气手双擎。

心呵顶上连叉手, 肾吹抱取膝头平。

脾病呼时须撮口, 三焦客热卧嘻宁。

吹肾气诀

肾为水病主生门, 有疾尪羸气色昏。

眉蹙耳鸣兼黑瘦, 吹之邪妄立逃奔。

呵心气诀

心源烦躁急须呵, 此法通神更莫过。

喉内口疮并热痛, 依之日下便安和。

嘘肝气诀

肝主龙涂位号心, 病来还觉好酸辛。

眼中赤色兼多泪, 嘘之立去病如神。

呬肺气诀

呬呬数多作生涎, 胸膈烦满上焦痰。

若有肺病急须呬, 用之目下自安然。

呼脾气诀

脾宫属土号太仓, 痰病行之胜药方。

泻痢肠鸣并吐水, 急调呼字免成殃。

嘻三焦诀

三焦有病急须嘻, 古圣留言最上医。

若或通行去壅塞, 不因此法又何知?

四季却病歌诀

春嘘明目木扶肝, 夏至呵心火自闲。

秋呬定收金肺润, 肾吹唯要坎中安。

三焦嘻却除烦热, 四季长呼脾化餐。

切忌出声闻口耳, 其功尤胜保神丹。

养心坐功法

时正坐,以两手作拳,用力左右互相虚筑,各六度,又以一手按腕上,一手向上拓空如重石。又以两手相叉,以脚踏手中各五六度。能去心胸间风邪诸疾。关气为之良久,闭目,三咽,三叩齿而止。

养肝坐功法

时正坐,以手两相重,按髀下,徐捩身,左右各三五度。又以两手拽相叉,翻覆向胸三五度。此能去肝家积聚风邪毒气,余如上。

养胆坐功法

时平坐,合两脚掌,昂头,以两手挽脚腕起,摇动,为之三五度。以两手拓地,举身努腰脊三五度。能去胆家之风毒邪气。余如上止。下同。

养脾坐功法

时大坐,伸一脚,屈一脚,以两手向后反掣,各三五度。又行跪坐,以两手据地,回头用力虎视,各三五度。能去脾脏积聚风邪,喜食。

养肺坐功法

时正坐,以两手据地,缩身曲脊,向上三举,去肺家风邪积劳。又行反拳捶脊上,左右各三五度。此法去胸臆间风毒。闭气为之良久,闭目咽液,三叩齿为止。

养肾坐功法

时正坐,以两手止从耳左右引胁三五度,可挽臂向空抛射,左右同,綟身三五度。更以足前后逾,左右各十数度。能去腰肾膀胱间风邪积聚。余如上法。

凡欲修养,须静室焚香,顺温凉之宜,明燥湿之候。每夜半后生气时,或五更睡觉,先呵出腹内浊气,或一九止,或五六止,定心闭目,叩齿至十六通,以集心神。然后以拇指背拭目大小眦九过,兼按鼻左右七过。以两手摩令极热,闭口鼻气,然后摩面,不计遍数,为真人起居法。次以舌拄上腭,漱口中内外津液满口,作三咽下,令入胃中存,胃神承之。如此作为,是三度九咽,庶得灌溉五脏,光泽面目,极有效验,不可轻忽。余意六字之法,某脏有病,当以某字治之,不必俱行,恐伤无病之脏,当酌量以行可也。然呵字一法,心脏热者,秋冬睡醒,当呵出三五口,以去五脏壅气,此又不可废者。

心书九章

【此至真妙道,人能熟玩精思,仙阶可步,矧延年却病云乎?此下三录,皆紫府南宫极玄妙语。】

赵古蟾曰:“三教之道,同一心地,法门有三,学儒者,学此而已;修仙者,修此而已;参禅者,参此而已。舍此心而他求,所谓旁蹊曲径耳,苦己劳形,终无所成。学者倘即是书,反复玩味,其理自明。其理既明,当继之以力行。力行不倦,则三教圣贤之阃域,可造进而无疑矣。然是书也,岂但为初学之士发哉?

原心章第一

八万四千法门,同归方寸。故首题原心意。

夫心,先天地而独存,历事变而不朽,先际无始,后际无终。廓彻圆通,灵明虚湛,所谓体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所谓用也。造物无方,灵变莫测,所谓神也。五常百行之所由始,万物万事之所由终,所谓道也。夫人未生之初,体用混融,万殊一致,虽不可得名状,心非无也。既生之后,如月当空,随水现形,各各禀受,无欠无余,圣智非增,凡愚非损,心非始有。心之静,性也;动,情也;动而不止,欲也。性情欲三者,同出而异名也。性固善,情欲一萌,而有恶焉。情动欲萌,智诱物化,物化不已,心存无几。溺于染缘,移于习气,染习既深,昧其本真矣。圣智善返,则为圣智;凡愚忘返,则为凡愚。圣智凡愚之分,返与不返耳。返,固善也,不返,忘也,悲夫!

究竟章第二

既知道心,便当究竟。故次之以究竟章。

道也者,心也,日用常行之谓也。于眼曰视,于耳曰听,于鼻曰嗅,于口曰言,于手曰举,于足曰履。饥则思食,渴则思饮;冬则思裘,夏则思葛。行住坐卧,苦乐逆顺,无往而非道之所寓,特昧性而不知耳。凡是数端,日用常行之大者,当究竟体认,果何为哉?苟知其所以然,则与道思过半矣。

实证章第三

究竟此理,以悟为期。故次之以实证章。

学贵实证,道贵实悟。学非实证,口耳文字之谓也;道非实悟,情识意解之谓也。夫欲实证实悟,当坚其信心,确其素志,既坚且确,无难焉。盖大道虚无,不可名状,无声色接于耳目,可以见闻;无法度授与学者,可以造进,贵在自证自悟耳。非坚其信心,确其素志,而能坐进是道者,未之有也。所谓实证实悟者,非枯坐灰心,以待其悟,当于日用常行之间,常常体认,常常提撕,力到功深,自有所得。自得之妙,如获拱璧,如归大家,如大梦之初醒,如积冰之已泮,其乐不可云喻矣。儒家所谓寻仲尼颜子乐处者,乐此者也;禅宗所谓禅悦法喜者,悦此者也;道教所谓当此之时喜极难言者,喜此者也。学道参禅,不得其实,而自谓实证实悟者,是自诬也。自诬可乎?既得实证实悟,见得亲切,认得的当,通身手眼,全体金刚,一切处所,皆知下落,才到此地位,便得实证实悟的道理,尽情贬向无生国里。切不可执为奇特,如此方有门分相应。所以古人道:“认着依前还不足。”若也认着执着依前,只在妄想情识中,未免又被识神搬弄,引入阴界中去,辗转轮迥,无所休息,学者切宜慎之。

破幻章第四

既得实证实悟,当识破万幻,庶不为万事所累。故次之以破幻章。

一切世间,皆同幻化,以有形,故不能长久。草木禽兽之脆,蜎飞蠕动之微,固其宜也。至大者天地,至坚者金石,成住坏空,皆不能免,况于人乎?若不明此身是幻,以五尺有限之躯,与天地间无涯事物相酬应,加以功名利禄富贵声色,互相煎迫,精神气血,阴消阳耗而不知觉,毋怪乎渥然如丹也为枯槁,黟然如黑者星星矣。一旦亡形弃质,同于臭腐,虽亲于妻子,亦掩鼻而不敢近,睥睨而不敢视,禽兽不若也。当此之时,不审平生所好所尚,果能与生死敌乎?夫惟不敢敌,随业流转,轮于诸趣,生已复死,死已复生,生死相继,备受诸苦,如循环然,无有休息。是以至人知一切物为幻,一切物如梦,一切法如空花阳焰,一切有为如镜中像,如水中月。以是故尘视珠玉,铢视轩冕,以声色如粪壤,等生死如浮沤。其应物也,如鉴空衡平,妍媸轻重,来则应之,不来勿求。过则化之,既化勿留。能转于物,不为物所转。能应于事,不为事所应。以其生也,由太虚而来,故同太虚无滞碍。及其死也,复归太虚。噫,彼圣人者,果何为而然哉?识破万幻,不染诸缘,君子以是知其然也。

安分章第五

能识万幻,当知一切皆有数定,则不生希求之心。故次之以安分章。

富贵贫贱寿夭,分也;生死祸福荣辱,数也。一饮一啄之微,莫不皆然。从生至死,一定而不可易也。安其分,则不为富贵贫贱寿夭之所累;知其数,则不为生死祸福荣辱之所怵。然虚无所累,静无所怵,故静极而虚,可以入道也欤?人之荣生也,以有幻体,故不得不为也。苟达,不为亦达;不达,多为亦奚以为?然则奈何?曰:“无为无不为,斯可矣。”

神气章第六

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故次之以神气章。

神者,性也,首章言之详矣。然性之说有二:有天地之性,有气质之性。父母未生以前,即天地之性,万殊一本者也。父母既生之后,即气质之性,一本万殊者也。天地之性善,气质之性恶,善恶混同,以其禀二五之气,有刚柔缓急之不同,所以然也。非性之咎,善反之,则天地之性焉。为气之说亦有二:有天地之气,有父母之气。天地之气,真气也;父母之气,凡气也。盖人生母腹中,受父精母血而成其朕兆,所谓凡气也。混合空洞,帝真九气,而全其体段,所谓真气也。自一气生胞,二气生胎,第三禀长灵明仙之气而生魂,性始来寄。以体段未具,而未能灵。迨乎四气生魄,五气生五脏,第六禀高真冲和之气而生灵,体段始具。具则能动,动则初生,初生性灵,至九月气足,十月胎圆,然后降生。上丹田为性根,下丹田为命蒂。白玉蟾真人曰:“人生在母腹中,其脐蒂与母脐蒂相连,母呼亦呼,母吸亦吸。及乎降诞,剪去脐蒂,然后各自呼吸。而受父母一点凡气,则栖于下丹田中,而寄体于肾。下丹田者,又名玄关,前对脐,后对肾,居脐肾中间,其连如环,广一寸三分。周围有八窍,前后二窍,以应乾坤,上通泥丸,下彻涌泉;旁六窍以应坎离震巽兑艮六卦,以通六腑。一身之气,皆萃于此,如水之朝东,辐之辏毂也。故下丹田为命之基,其性即泥丸,而寄体于心。泥丸者,在人之首,明堂之间,六合之内,是谓顶门。故世称顶门为囟门也。囟即性也,囟开皆知夙世姻缘等事,合则忘之矣,故泥丸谓之性根。能知性根命蒂,始可言修炼也。天地之气亦有二:人未生之前,谓之先天,又谓之母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充塞天地,周流六虚,昼夜不息。人才受胎,便禀此气,谓之后天,又谓之子气,谓之日月发生之气。即前所谓混合空洞,帝真九气是也。其实一气耳。其气充塞人之腔子里,每日遇子时,斗柄指地,先天之气随斗柄从九地之下发生,周流六虚,造化万物。子时,非人间之子时也,二六时中,常常收视返听,顿觉身中暖气冲然,即其候也。”《丹经》云:“精生有时,时至神知,百刻之中,切忌昏迷。”天地之气既生,则人身之子气,以类感类,亦由涌泉上升丹田,点化凡气,以成人身之造化。故曰:“形者,神气之舍;神者,形气之主。形气非神,块然一物。”呜呼!神非形气,茫然无归。呜呼!寄神,性也,寄气,命也,二者不可偏废。修性而不修命,紫阳所谓精神属阴,宅舍难固,未免常用迁徙之法。修命而不修性,释氏所谓炼气精粹,寿可千岁。若不明正觉三昧,报尽还来,复入诸趣。所以先儒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要知性为主,气次之。”是书也,于故以原心章首之。混合神气,仙家谓之炼金丹。形,喻之鼎器;气,喻之药物;神,喻之火候。忘机绝念,收视返听,使精、神、魂、魄、意五者不漏,固鼎器也。昼牝夜玄,摄心一处,终日默默,如愚如痴,采药物也。惺惺不昧,了了常知,神不外驰,其气自定,调火功也。是以圣人忘形养气,忘气养神,忘神养虚,形神俱妙,与道合真。彼所谓忘者,非若槁木死灰墙壁瓦砾,懵然无知之谓也。若必口诀,动而复静,静而复动。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不游于外,老氏之忘也。胸次间常灵豁豁地不忘怀,不管带,释氏之忘也。夫是谓之真忘。若夫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死矣。是谓众人。

修幻章第七

神气,真也,形气,幻也。假幻以修真,真乃坚固。故次之以修幻章

世之学佛者,率以形同幻化而不顾,且鄙学仙者为有为,自甘一向沉滞空寂,流为顽空,世缘既尽,坐脱立亡,遂指为奇特耳。殊不知此理乃先圣之所哂,为上祖师之所不取。如九峰虔侍者语一第座;“汝若会先师意,吾一一依先师礼待之。”问答凡数反,皆不契。座曰:“汝妆香来,炉烟起处,若不脱去,是不会先师意。”侍者抚其背曰:“坐忘立忘,即不无,若论先师意,未梦见在。”昔有一僧,依一长者安禅入定,衣服饮食,卧具医药,悉以资给,如是数年。密遣一婢往视之,挑戏之余,凝然不动。顾谓婢曰:“枯木倚寒岩,三冬无暖气。”婢持此语,归告长者,长者乃呵其僧曰:“养汝数年,犹作这般见解。”斥而去之,正坐沉空滞寂之病也。达摩只履西归,普化摇铃升天,此岂沉空滞寂者所能为耶?又如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于是跏趺坐,身心寂不动,遍历十小劫,已得成佛道。所以释迦称赞诸佛世尊一大事,因缘甚深,难解,不可妄传与人,惟佛与佛,乃能证知。舍利佛等诸大弟子闻佛所说,深自克责,自谓空法得证,已得寂灭之乐,不复妄志,求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今日那知寂灭非真寂灭也。设使不闻佛法最上一乘秘密之藏,终止于空法而已。故圭堂曰:“世尊末年说法华,所以再发重关之秘五千,退席者,乃重关前事,入法华者,乃重关后事也。”如如居士曰:“饶伊大通大彻,担板只见一边。直须大法明了,方晓教外别传。”圭堂、如如此理,岂无深意焉?盖佛法季运世皆以存神运气,揠苗助长之说,指为教外别传,簧鼓后学。疑团不破,遂以修仙法为有为而不为,甘心于沉空滞寂之域,不知侬家自有修仙显诀,特为寻常而不究竟者耳。从上祖禅师立坐禅一法,以授徒众,至今丛林行焉,可谓暗合妙道。不然,何以使之厚铺坐褥,宽解衣带,端身直脊,唇齿相着,舌拄上腭,微开其目,常视鼻端?盖厚铺坐褥者,使形体不倦也;宽解衣带者,使气不住也;端身直脊者,使理通达,气不窒塞也;唇齿相着,舌柱上颚者,使重楼无浩浩而去之患也;微开其目者,使不坐在黑土之下也,又以去昏病也。祖师为人可为指出修仙之法,不过如是。盖佛家之说,隐而不露,使学者默而会之,忽然契合,一拨便转。所以续佛慧者常多。道家之说虽显易晓,未免以文字传之,反涉支离,适以启学者疑,所以了性命者,常不多见也。佛则谓之慧命,仙则谓之性命,其实一也,特所从言之异耳。安得圆机之士,与语仙佛之道耶?

静通章第八

功夫次第于此章,静则动,动则通,通则久,久则变化无穷焉。故次之以静通章。

天地之外曰太虚,又曰太无,总谓之虚无,又谓之虚空,以其无心故也。故虚则能容,无则变化,是以物各付物,事各付事,形各付形,气各付气,使天地自相覆载,日月自相运行,阴阳自升降,寒暑自往来,四时自推迁,五气自顺布,飞潜动植,自形自包,虚空一何容心焉,此虚空所以长且久也。天地大虚空,入身小虚空,人身不能与天地同其久者,以有心,故不能虚无。若能虚无其心,神自来归,气自来复,始可言修持之法。当先谨言语,其次节饮食,再次省睡眠。此三者,修仙修佛之关键也。何为而然哉?老子曰:“玄牝之门,为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玄牝者,神气之根蒂也;口鼻者,神气之门户也。出息入息,长收缓放,使之绵绵,归根复命,以养神气。故先之以谨言语。紫阳曰:“道自虚无生一气,便从一气产阴阳。”人日用发生之气,每凭虚而生,人才虚腹,便思饮食,所以养其气也。其气既生,不能归源,则随色声香味喜怒哀耗散之矣。故次以节饮食。简庵德禅师曰:“学道之士,如鸡抱卵,使暖气相续;才有间断,赚他性命。”人若贪睡,则神离于气,气无所主,奔溃四逸,欲望凝结,其可得乎?故次之以省睡眠。然后固鼎采药之方,坐禅修幻之法,次第而行之。则外之先天母气下降,而内之后天子气上升,俱会于中田,点化凡气,日久月深,凡气炼尽,真气充实。其气油然而生,莫之能御,自双关深入泥丸,与神交姤,所谓追二气于黄道,会三姓于玄宫。交姤之后,仍化为甘露,自玄膺而下,复入中宫。一升一降,成其造化也。但要此一动一静,然后相应,不然则药物耗散,火候差失,所谓毫发差殊不作丹也。此皆出于自然,不可以存神运气,揠苗助长之说,同日而语。以要言之,动极生静,静极生动,一动一静,互为其用而已,如天地之妙。其动也辟,其静也翕,不辟则不翕,不翕则不辟,辟兮翕焉,造化之无穷焉。若静定功夫既极,则元阳之气自生。《道德经》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法华经》云:“身心寂不动,为求无上道。”《古德》云:“直须大死一回,绝后再生。”斯言尽之矣。气之生也,乾坤震动,山岳撼摇,龙虎争驰,火风相击,往来三宫,自升自降。盖气之始升,则为冬至,一阳生于六阴之下,其卦为复〔卦象〕。阳气渐长,阴气渐消,故为丑,其卦为临〔卦象〕。于寅,其卦为泰〔卦象〕。于卯,其卦为大壮〔卦象〕。节属春分,木旺在卯,真气熏蒸,是为沐浴。于辰,其卦为〔卦象〕。于巳,其卦为纯干〔卦象〕。六阳既极,一阴生于六阳之下,其卦为〔卦象〕。阴气渐长,阳气渐消,故为未,其卦为遁〔卦象〕。于申,其卦为否〔卦象〕。于酉,其卦为观〔卦象〕。节属秋分,金旺为酉,真气熏蒸,是为沐浴。于戌,其卦为剥〔卦象〕。于亥,其卦为坤〔卦象〕。六阴既极,复变为一阳,一升一降,无暂休息。二分二至,晦朔弦望,五行四时,二十四气,三百六十五度,攒簇于一刻之中。一刻之功夫,故有一年之节候,一年三万六千刻,刻刻要调和卯酉,外可以夺三万年之数。此与天地造化,默相符命,亦非执图泥象之比。当此之时,气脉调和,精神爽快,俨如浴之方起,睡之正酣,夫妇之欢会,子母之留恋,神抱其气,气抱其神,日积月累,打成一片,阴尽阳纯,遂成真人。逮夫脱胎神化,身外有身,聚则成形,散则成风,去来无碍,隐显莫测,造化不能留,阴阳不能拘,神鬼莫能测,蓍龟莫能知,逍遥无何有之乡,而与太虚同体矣。

以上三章专论性命。

戒行章第九

形乃宅舍,心乃主人,若戒行缺,则藩篱破矣。故次之以戒行章。

欲了向上事,须先持戒,次修功行。持戒者,目无妄视,耳无妄听,口无妄言,身无妄动。以卑自居,以谦自持,彼以恶来,我以善受,贪嗔痴爱,人我是非,一切放下。此其大略。修功行者,见人饥寒,思拯济之;见人疾病,思救疗之;见人忿争,思解释之,凡可以为人方便者,皆随力而为之。力有不及,常劝人为。此其大略。苟持戒而不修功行,是厚于待己,薄于待人,则有外魔。修功行而不持戒,是优于利人,劣于利己,则有内魔。内魔外魔,皆道之障。所以古者学道之士,初发道心,便持戒行,日用二六时中,未常枉用其心。朝炼夕磨,不记岁月,成与不成,亦无取必。及其功圆行满,神气亦壮,自然感召巨眼宗匠以点化之,一言半句,便跻寿域,非一朝一夕之故也。今之学者,不思体质凡陋,根器浅劣,且无寸功片行以及于人,又无涵养功夫,贪嗔痴爱,人我是非,勃不可遏。见古人之成,如是之易,我成如是之难,遂萌妄想,侥幸点化。欲以积年耗散之气,累岁昏乱之神,成就于片饷之间,以求出世之道,愚亦甚矣!正谓点石成金,蒸沙作饭之理也。及其无成,反生谤黩。噫,可悲也夫!紫阳曰:“若非积行修阴德,动有群魔作障缘。”斯言尽矣。

《天隐子》曰:“神仙,人也,在乎修我灵气,勿为世俗沉沦,遂我自然,勿为邪见凝滞,则功成矣。”旨哉言乎!

至道玄微七论要诀

丹鼎第一

丘真人曰:“大包天地,小不容针,乃先天之物,性命之根蒂也。在脐肾之间, 【一曰前。】 大肠之左,有一玄谷,○性命始于此,呼吸出焉,受胎之所。”

铅汞第二

精气中含灵谓之铅,元神一念;感通有情谓之汞,应物之神。

真铅真汞第三 【至此铅汞一矣。】

气无升降息定谓之真铅,念无生灭神凝谓之真汞。息有一毫之未定,形非我有,散而归阴,非真铅也。念有一毫之散乱,神不纯阳,散入鬼趣,非真汞也。非夙有灵骨,岂能至此?

作用成丹第四

铅汞相投,合而成丹。铅汞二物,同生于一。金生水,铅生银也;水生木,银生砂也;木生火,砂生汞也。火不自生,则归之于木;木不自生,则归之于水;水不自生,则归之于金。运汞投铅之秘旨,在于忘情。情忘则性复,性复则归虚。○呼吸皆在于此。呼之根,吸之蒂,是谓玄牝之门。人能虚心定息,任其自然,守固此处,久而纯熟。十月数足而成丹,即所谓婴儿也。即是我一灵真性,纯阳而不离,非是果有一婴儿,只是一灵无杂念,如婴儿之无外想,是太乙含真气也。数足之后,灵验异常。

火候第五

人心之动,昼则心窍皆开,阳也,辟一户而谓之干;人心之定,夜则心窍皆合,阴也,辟一户而谓之坤。阳动阴静,阴静阳生。阳动则精神舒畅,阴静则昏睡僵伏,此人间常情也。古人以交媾神气为进火,十二时中只一时,言一日之间,行住坐卧,自然而然,凝神入气穴,便是进火,便是子时。一坐定阳气生,即身中子时。所谓冬至不在子,夏至不在午,言下手时,便是冬至一阳生,即火候也。只如子时定息,不出不入,神凝,不生不灭,打成一片,非动非静,非阴非阳。以此功夫冶炼空气全胎,集天地之造化,亦如冬至之时,万物皆凋,外若可伤,然生意归根,而胚胎万物,无穷之生意,蕴于此矣。

造化第六

忘五官之用,息内外之机,忘中不忘,自然而然。不动中间,默默守聚,杳冥之际,恍惚之中,打成一片,只在脐肾之间。十二时中,用功不断,十月功夫,夺天地之大数。古仙妙用,在乎抽添。念动而散,出乎卯门,法当抽回,使念静息定。或昏而睡,入乎酉门,法当添起,调息奋迅。太极真人有诗曰:“散时行坤道,土虚晦其光。 【收聚光。】 昏时起巽风,调息任自然。”试问:“如何见得纯阳而成丹?”曰:“念念更无念,对镜自相忘。不睡安有梦?神灵觉异常。”神凝者,想梦自消。

坎离之旨第七 【二灵只是一灵,魂出则魄入,魂入则魄出也。】

人之道,首者,干之体也;腹者,坤之体也。昼行干道,内之一灵,升而为干宫之用,一阴入乎二阳之中,离也。夜行坤道,外之一灵,降而为坤宫之用,一阳入乎二阴之中,坎也。故圣人以神气归空,○合而为一,使坎离既济于中宫,为之交媾。曰:“坎离与乾坤,四象分体用。坎离既交媾,乾坤体不动。体全阴阳纯,太极气氤氲。戊己本属土,土位据中尊。至中守正位,虚无道所寄。性情复归虚,丹成仙诏至。”

〔卦象〕坤以一为干宫,生三女,离居中,阴数六。

〔卦象〕一干以一为坤宫,生三男,坎居中,阳数九。

〔卦象〕宫之阳升而流戊。阳土五。

〔卦象〕一离宫之阴降而就己。阴土十。

上坎离交媾之图,鹤林子受。

内丹三要论

玄牝

《悟真篇》云:“要得谷神常不死,须凭玄牝立根基。真精既返黄金室,一颗明珠永不离。”夫身中一窍,名曰玄牝。受气以生,实为府神。三元所聚,更无分别。精神魂魄,会于此穴。乃金丹还返之根,神仙凝结圣胎之地也。古人谓之太极之蒂,先天之柄,虚无之系,造化之源,混沌之根,太虚之谷。归根窍,复命关,戊己门,庚辛室,甲乙户,西南乡,真一处,中黄宫,丹元府,守一坛,偃月炉,朱砂鼎,龙虎穴,黄婆舍,铅炉土釜,神水华池,帝乙神室,灵台绛宫,皆一处也。然在身中而求之,非心非肾,非口非鼻,非肝非肺,非脾非胃,非脐轮,非尾闾,非膀胱,非谷道,非两肾中间一穴,非脐下一寸三分,作明堂泥丸,作关元气海。然则果何处也?曰:“我得妙诀,名曰规中,一意不散,结成胎仙。”《参同契》云:“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此其所也。《老子》曰:“多言数穷,不如守中。”正在干之下,坤之上,震之西,兑之东,坎离水火交媾之乡。人之一身,天地之正中,八脉九窍,丝络联接,虚间一穴,空悬黍米,不依形而立,惟体道而生。似有似无,若亡若存,无内无外,中有乾坤。《易》曰:“黄中通理,正位居体。”《书》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度人经》曰:“中理五气,混合百神。”崔公《入药镜》曰:“贯尾闾,通泥丸。”纯阳曰:“穷取生身受气初。”平叔曰:“劝君穷取生身处,元气之所由生,真息之所由起。”白玉蟾又谓之念头动处。修丹之士,真息 【一作气。】 不住,则神化无基矣。且此一窍,先天而生,后天相接,先后二气,总为混沌。杳杳冥冥,其中有精,非常精也;恍恍惚惚,其中有物,非常物也。天得之以清,地得之以宁,人得之以灵。

谭真人曰:“开 【一作辟。】 浩气之门,所以收其根;知元神之囊,所以韬其光。若蚌内守,若石内藏,所以为珠玉之房,皆直指也。然此一窍,亦无边傍,更无内外,若以形体色相求之,则又大成错谬。故曰:不可执于无为,不可形于有作,不可泥于存想,不可着于持守。圣人法象,见诸丹经。或谓之圆高中起,状如蓬壶,关闭致密,神运其中;或谓之状如鸡子,黑白相扶,纵广一寸,以为始初,弥历十月,脱出其胞;或谓之其白如绵,其连如环,中广一寸二分,包一身之精粹。此固明云玄关之要,显露造化之机。学者苟不探其玄,不顺其奥,用功之时,便守之以为蓬壶,存之以为鸡子,想之以为连环模样,若此形状,执着 【一作有。】 为有, 【一作无。】 存无入妄,岂不大可笑邪?要之玄关一窍,玄牝之门,乃神仙聊指造化之机耳。”

玉溪子曰:“似是而非,除却自身安顿,着落何处去?然其中体用权衡,本自不殊。如以乾坤法天地,坎离配日月是也。”《参同契》曰:“混沌相交接,权舆树根基。经营养鄞鄂,凝神以成躯。则神气有所收藏,魂魄不致散乱,回光返照便归来,造次不离常在此。”其诗曰:“经营鄞鄂体虚无,便握元神里面居。息往息来无间断,圣胎成就合元初。”玄牝之旨,备于斯矣。抑又论之,杏林曰:“一空玄关窍,三关要路头。忽然轻运动,神水自周流。”又云:“心下肾上处,肝西肺左中,非肠非胃府,一气自流通。”今曰玄关一窍,玄牝之门,在人一身天地之中正造化,固吻合乎此。然愚常审思其说,大略初明,尤未得为直指。天下秘道,流传人间,太上慈悲,必不肯靳。愚敢漏泄天机,指出玄关一窍,的的大意,冒禁相付,使骨相合仙之士,一见豁然,心领神会,密而行之,句句相应。是书在处,神物护持,若业重福薄,于道无缘,自不邂逅斯诀。虽及见之,忽而不敬,亦不过瞽之文章,聋之钟鼓耳。玄之又玄,彼安知其然?《密语》曰:“径寸之质,以混三才,在脐之上,约以三指,彷佛其内,谓之玄关,不可以有心守,不可以无心求。以有心守之,终莫之有;以无心求之,愈见其无,若何可也?盖用志不分,乃可凝神。但澄心绝虑,谓息令匀,寂然常照,勿使昏散,候气安和,凝神入定于此。定中观照内景,才若意到,其兆即萌,便觉一息从规中起,混混续续,兀兀腾腾,存之以诚,听之以心,六根安定,胎息凝凝,不闭不数,任其自然。静极而嘘,如春沼鱼;动极而反,如百虫蛰,氤氲开阖,其妙无穷。如此少时,便须忘气合神,一归混沌,致虚之极,守静之笃,心不动念,无去无来,不出不入,湛然常住,是谓真人之息以踵。踵者,其息深深之义,神气交感,此其候也。前所谓元气之所由生,真息之所由起。此意到处,便见造化;此息起处,便见玄关。非高非下,非左非右,不前不后,不偏不倚。人一身天地之中,正此处也。采取在此,交媾在此,烹炼在此,沐浴在此,温养在此,结胎在此,脱体在此。今若不分明说破,学者必妄意猜度,非太过则不及矣。”紫阳曰:“饶君聪慧过颜闵,不遇真师莫强猜。纵有丹经无口诀,教君何处结灵胎?”然此窍阳舒阴惨,本无正形,意到即开。开阖有时,百日立基,养成气母,虚室生白,自然见之。黄帝三月内视,盖此道也。自脐下肠胃之间,则谓之酆都地狱,九幽都司,阴境积结,真阳不居。故灵宝炼度诸法,存想此为幽关,岂修炼之所哉?学者试思之。

药物

古歌曰:“借问因何有我身?不离精气与元神。我今说破生身理,一粒玄珠是嫡亲。”夫神与气精,三品上药,炼精成气,炼气化神,炼神合道,此七返九还之要道也。红铅墨汞,木液金精,朱砂水银,白金黑锡,金公姹女,离女坎男,苍龟赤蛇,火龙水虎,白雪黄芽,交梨火枣,金乌玉兔,干马坤牛,日精月华,天魂地魄,水乡铅,金鼎汞,水中金,火中木,阴中阳,阳中阴,黑中白,雄中雌,异名多象,皆譬喻也。然则果何谓之药物?曰:“修丹之要,在乎玄牝。欲立玄牝,先固本根。”本根之本,元精是也。精即元气所化也,故精气一也。以元神居之,则三者聚为一也。杏林驿道人曰:“万物生皆死,元神死复生。以神居气内,丹道自然成。”施肩吾先生曰:“气是添年药,心为使气神。若知行气主,便是得仙人。”若精虚则气竭,气竭则神逝。《易》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欲复命归根,不亦难乎?玉溪子曰:“以元精未化之元气而点化至神,则神有光明,而变化莫测矣,名曰神仙。”是皆明身中之药物,非假外物而为之也。然而产药有川源,采药有时节,制药有法度,入药有造化,炼药有火功。昔闻之师曰:“西南之乡,土名黄庭,恍惚有物,杳冥有精,分明一味水中金,但向华池仔细寻。此产药之川源也。垂帘塞兑,窒欲调息,离形去智,几于坐忘,劝君终日默如愚,炼成一颗如意珠。此采药之时节也。天地之先,无根灵草,一意制度,产成至宝,大道不离方寸地,功夫细密要行持。此制药之法度也。心中无心,念中无念,注意规中,一气还祖,息息绵绵无间断,行行坐坐转分明。此入药之造化也。清凈药材,密意为元,十二时中,气炼火煎,金鼎常令汤用暖,玉炉不要火教寒。此炼药之火功也。”大抵玄牝为阴阳之源,神气之宅。神气为性命之药,胎息之根。胎息为呼吸之祖,深根固蒂之道。胎者乃藏神之府,息者乃化胎之源。胎因息生,息因胎住,胎不得息胎不成,息不得胎神无主。原夫人之未生,漠然太虚,父母媾精,其兆始见,一点初凝,一念是也。纯是性命混沌,三月玄牝立焉。玄牝既立,系如瓜蒂。婴儿在胎,暗注母气,母呼亦呼,母吸亦吸。凡百动荡,内外相感,何识何知?何明何晓?天之气混之,地之气混之,人之气混之,但有一息焉。及期而育,天翻地覆,人惊胞破,如行大巅失足之状,头悬足撑而出之,大叫一声,其息即忘,故随性随情,不可拘也。况乳以沃其心,巧以玩其目,爱以牵其情,欲以化其性,浑然天真散之,物者皆是矣。胎之一息,无复再守也。神仙教人修炼,必欲返其本而复其初,重生五脏,再立形骸,无质生质,结成圣胎。其诀曰:“专气致柔,能如婴儿。除垢止念,静心守一。外想不入,内想不出。终日混沌,如在母腹。”神定以会乎气,气和以合乎神,神即气而凝,气炼神而住,于寂然大休歇之场,恍惚无何有之乡,灰心冥冥,注意一窍,如鸡抱卵,似鱼在渊,呼至于根,吸至于蒂,绵绵若存,再守胎中之一息也。守无所守,其息自住。得此息住,泯然若无。离心于心,无所存注,杳冥之内,但觉虚空之中,灵为造化之主宰,时节若至,妙理自彰。药既生矣,火斯出焉。故采药之时,谓之坎离合;火出之际,谓之乾坤交。其坎离之合也,则万象内攒于丹鼎,在乎立基,百日之间见之。其乾坤之交也,则一点下降于黄庭,在乎立基,百日之后见之。当此之时,身心混融,与虚空等,亦不知神之为气,亦不知气之为神,亦不知天地何如,亦不知我为甚物。如太虚之未分,如三才之未露,浑沦凝结之未凿,动静阴阳之未然,忽然一点灵光,朗如虚空生白之状。似此奇妙,非存想,非作为,自然而然,吾亦不知其所以然而然。《经》云:“一物含五采,永作仙人禄。” 【一作药。】 此金液大还丹也。岂凡朱凡汞,五金八石所可同日而语哉?还返之理至矣尽矣。若不悟信,舍玄牝而立根基,外神气而求药物,不结自然之胎息,而妄行火候,弃本趋末,逐妄迷真,天弗之鉴,吾末如之何也已。

火候

古歌曰:“圣人传药不传火,从来火候少人知。”夫所谓不传者,非秘而不传也。盖采时谓之药,药之中有火焉;炼时谓之火,火之中有药焉。能知药而收火,则定里见丹成,自有不待传而知者矣。诗曰:“药物阳内阴,火候阴内阳。会得阴阳理,火药一处详。”此其义也。后人惑于丹经,不能顿悟,闻有二十四气,七十二候,二十八宿,六十四卦分野,日月合璧,海潮升降,长生三昧,阳文阴武等说,必欲穷究何者为火,何者为候,疑心一生,种种作相,虽得药物之真,懵然不敢烹炼。殊不知真火本无候,大药不计斤。玉蟾云:“火本南方离卦,离属心。心者神也,神即火也,气即药也。神不乱,气归神,以火炼药而成丹者,即是以神驭气而成道也。”其说如此分明直截,夙无仙骨,诵为空言,当面错过,深可叹息。然火候口诀之要,尤当于真息中求之。盖息从心起,心静息调,息息归根,金丹之母,《玉帝心印经》所谓“回风混合,百日功灵”者此也。《入药镜》所谓“起巽风,运坤火,入黄房,成至宝”者此也。海蟾翁所谓“开阖乾坤造化枢,锻炼一炉真日月”者此也。丹阳子所谓“神火夜煮铅汞髓,老龙吞尽祝融魂”者此也。何则?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必以神驭气,以气定息,橐钥之开阖,阴阳之升降,呼吸出入,任其自然,专气致柔,含光默默,行住坐卧,绵绵若存。如妇人之怀孕,如小龙之养珠,渐采渐炼,渐凝渐结,功夫纯料,打成一片。动静之间,更宜消息,念不可起,念起则火炎;意不可散,意散则火冷。但使其无过不及,操舍得中,神气相抱,一意冲和,包裹混沌,斯谓之火。种种相续,丹鼎常温,无一息之间断,无毫发之差殊。如是炼之,一刻有一刻之周天也;如是炼之,百日谓之立基;如是炼之,十月谓之胎仙。以至元海阳生,水中火起,天地循环,造化反复,皆不离乎一息也。况所谓沐浴温养,进退抽添,其中皆密合天机,潜符造化,初不容吾力焉。无子午卯酉之法,无晦朔弦望之节,无冬至夏至之分,无阴火阳符之别。若言其时,则一日内十二时,意所到皆可为。若言其妙,则一刻之功夫,自有一年之节候。一年之功夫,可夺天地三万六千年之气数。要知“慢守药炉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此平叔之的言也。“昼夜屯蒙法自然,何用孜孜看火候”,此高象仙之确论也。噫!圣人传药不传火之旨,尽于斯矣。若谓之药自药,火自火,则吾不知也。

神无方,气无体。夫所谓玄关一窍者,不过使神识气,使气归根,回光返照,收拾念头之法耳。玉溪子曰“以正心诚意为中心柱子”者,是也。夫所谓药物火候者,亦皆譬喻耳。盖大道之要,自然而然,不假造作,凡属心思意为者皆非也。但要知人身中自有个主张造化底。且道只令何者为主?若能知此以静为本,以定为机,一斡旋顷,天机自动,不规中而自规中,不胎息而自胎息,药不求生而自生,火不求出而自出,莫非自然之妙用,岂待吾存想持守,若己劳形,心知之,意为之,然后为道哉?究竟到此可以忘言矣。明眼者以为何如?谨再识于篇末。

导引却病歌诀

水潮除后患

平明睡醒时,即起端坐,凝神息虑,舌舐上腭,闭口调息,津液自生,渐至满口,分作三次,以意送下。久行之,则五脏之邪火不炎,四肢之气血流畅,诸疾不生,永除后患,老而不衰。

诀曰:

津液频生在舌端,寻常漱咽下丹田。于中畅美无凝滞,百日功灵可驻颜。

起火得长安

子午二时,存想真火自涌泉穴起,先从左足行上玉枕,过泥丸,降入丹田,三遍。次从右足亦行三遍。复从尾闾起又行三遍。久久纯熟,则百脉流通,五脏无滞,四肢健而百骸理也。

诀曰:

阳火须知自下生,阴符上降落黄庭。周流不息精神固,此是真人大炼形。

梦失封金匮

欲动则火炽,火炽则神疲,神疲则精滑而梦失也。寤寐时调息神思,以左手搓脐二七,右手亦然,复以两手搓胁,摇摆七次,咽气纳于丹田,握固,良久乃止。屈足侧卧,永无走失。

诀曰:

精滑神疲欲火攻,梦中遗失致伤生。搓摩有诀君须记,绝欲除贪是上乘。

形衰守玉关

百虑感中,万事劳形,所以衰也。返老还童,非金丹不可。然金丹岂易得哉?善摄生者,行住坐卧,一意不散,固守丹田,默运神气,冲透三关,自然生精生气,则形可以壮,老可以耐矣。

诀曰:

却老扶衰别有方,不须身外觅阴阳。玉关谨守常渊默,气足神全寿更康。

鼓呵消积聚

有因食而积者,有因气而积者,久则脾胃受伤,医药难治。孰若节饮食,戒嗔怒,不使有积聚为妙。患者当以身闭息,鼓动胸腹,俟其气满,缓缓呵出。如此行五七次,便得通快即止。

诀曰:

气滞脾虚食不消,胸中膨闷最难调。徐徐呵鼓潜通泰,疾退身安莫久劳。

兜体治伤寒

元气亏弱,腠理不密,则风寒伤感。患者端坐盘足,以两手紧兜外肾,闭口缄息,存想真气自尾闾升过夹脊,透泥丸,逐其邪气,低头屈抑如礼拜状,不拘数,以汗出为度,其疾即愈。

诀曰:

跏趺端坐向蒲团,手握阴囊意要专。运气叩头三五遍,顿令寒疾立时安。

叩齿牙无疾

齿之有疾,乃脾胃之火熏蒸。每侵晨睡醒时,叩齿三十六遍,以舌搅牙龈之上,不论遍数,津液满口,方可咽下,每作三次乃止。及凡小解之时,闭口咬牙,解毕方开,永无齿疾。

诀曰:

热极风生齿不宁,侵晨叩嗽自惺惺。若教运用常无隔,还许他年老复钉。

升观鬓不斑

思虑太过,则神耗气虚,血败而斑矣。要以子午时握固端坐,凝神绝念,两眼令光上视泥丸,存想追摄二气,自尾闾间上升下降,返还元海,每行九遍。久则神全,气血充足,发可返黑也。

诀曰:

神气冲和精自全,存无守有养胎仙。心中念虑皆消灭,要学神仙也不难。

运气除眼翳

伤热伤气,肝虚肾虚,则眼昏生翳,日久不治,盲瞎必矣。每日睡起时,趺坐凝息,塞兑垂帘,将双目轮转十四次,紧闭少时,忽然大睁,行久不替,内障外翳自散。切忌色欲,并书细字。

诀曰:

喜怒伤神目不明,垂帘塞兑养元精,精生气化神来复,五内阴魔自失惊。

掩耳去头旋

邪风入脑,虚火上攻,则头目昏旋,偏正作痛,久则中风不语,半身不遂,亦由此致。治之须静坐升身闭息,以两手掩耳折头五七次,存想元神逆上泥丸,以逐其邪,自然风邪散去。

诀曰:

视听无闻意在心,神从髓海逐邪气。更兼精气无虚耗,可学蓬莱境上人。

托踏应轻骨

四肢亦欲得小劳,譬如户枢终不朽。熊鸟演法,吐纳导引,皆养生之术也。平时双手上托,如举大石,两足前踏,如履平地,存想神气,依按四时嘘呵二七次,则身轻体健,足耐寒暑。

诀曰:

精气冲和五脏安,四肢完固骨强坚。虽然未得刀圭饵,且住人间作地仙。

搓涂自美颜

颜色憔悴,所由心思过度,劳碌不谨。每晨静坐闭目,凝神存养,神气充赡,自内达外,以两手搓热,拂面七次,仍以嗽津涂面,搓拂数次。行之半月,则皮肤光润,容颜悦泽,大过寻常矣。

诀曰:

寡欲心虚气血盈,自然五脏得和平。衰颜仗此增光泽,不羡人间五等荣。

闭摩通滞气

气滞则痛,血滞则肿,滞之为患,不可不慎。治之须澄心闭息,以左手摩滞七七遍,右手亦然。复以津涂之。勤行七日,则气血通畅,永无凝滞之患。修养家所谓干沐浴者,即此义也。

诀曰:

荣卫流行不暂休,一才凝滞便堪忧。谁知闭息能通畅,此外何须别讨求。

凝抱固丹田

元神一出便收来,神返身中气自回。如此朝朝并暮暮,自然赤子产真胎。此凝抱之功也。平时静坐,存想元神入于丹田,随意呼吸,旬日丹田完固,百日灵明渐通,不可或作或辍也。

诀曰:

丹田完固气归根,气聚神凝道合真。久视定须从此始,莫教虚度好光阴。

淡食能多补

五味之于五脏,各有所宜,若食之不节,必致亏损,孰若食淡谨节之为愈也。然此淡亦非弃绝五味,特言欲五味之冲淡耳。仙翁有云:“断盐不是道,饮食无滋味。”可见其不绝五味。淡对浓而言,若膏粱过度之类,如吃素是也。

诀曰:

厚味伤人无所知,能甘淡薄是吾师。三千功行从此始,天鉴行藏信有之。

无心得大还

大还之道,圣道也。无心者,常清常静也。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何圣道之不可传,大还之不可得哉?清静《经》已备言之矣,修真之士,体而行之,欲造夫清真灵妙之境,若反掌耳。

诀曰:

有作有为云至要,无声无臭语方奇。中秋午夜通消息,明月当空造化基。

燕闲清赏笺 上卷

高子曰:心无驰猎之劳,身无牵臂之役,避俗逃名,顺时安处,世称曰闲。而闲者匪徒尸居肉食,无所事事之谓。俾闲而博奕樗蒲,又岂君子之所贵哉?孰知闲可以养性,可以悦心,可以怡生安寿,斯得其闲矣。余嗜闲,雅好古,稽古之学,唐虞之训;好古敏求,宣尼之教也。好之,稽之,敏以求之,若曲阜之舄,歧阳之鼓,藏剑沦鼎,兑戈和弓,制度法象,先王之精义存焉者也,岂直剔异搜奇,为耳目玩好寄哉?故余自闲日,遍考钟鼎卣彝,书画法帖,窑玉古玩,文房器具,纤细究心。更校古今鉴藻,是非辩正,悉为取裁。若耳目所及,真知确见,每事参订补遗,似得慧眼观法。他如焚香鼓琴,栽花种竹,靡不受正方家,考成老圃,备注条列,用助清欢。时乎坐陈钟鼎,几列琴书,帖拓松窗之下,图展兰室之中,帘栊香霭,栏槛花研,虽咽水餐云,亦足以忘饥永日,冰玉吾斋,一洗人间氛垢矣。清心乐志,孰过于此?编成笺曰《燕闲清赏》。

叙古鉴赏

《洞天清录》云:“人生世间,如白驹之过隙,而风雨忧愁,辄三之二,其间得闲者,才十之一耳。况知之而能享者,又百之一二。于百一之中,又多以声色为乐,不知吾辈自有乐地。悦目初不在色,盈耳初不在声。明窗凈几,焚香其中,佳客玉立相映,取古人妙迹图画,以观鸟篆蜗书,奇峰远水;摩挲钟鼎,亲见商周。端砚涌岩泉,焦桐鸣佩玉,不知身居尘世,所谓受用清福,孰有逾此者乎?”

《长庆集》云:“堂中设木榻四,素屏二,琴一张,儒道佛书各数卷。乐天既来为主,仰观山,俯听泉,旁睨竹树云石,自辰及酉,应接不暇。俄而物诱气随,外适内和。一宿体宁,再宿心恬,三宿后,颓然吟然,不知其然而然。”

《澄怀集》云:“江南李建勋,尝蓄一玉磬尺余,以沉香节按柄扣之,声极清越。客有谈及猥俗之语者,则起击玉磬数声,曰:‘聊代清耳。’一竹轩,榜曰:‘四友’。以琴为峄阳友,磬为泗滨友,《南华经》为心友,湘竹为梦友。”

周公谨邀赵子固,各携所藏书画,放舟湖上,相与评赏。饮酣,子固脱帽,以酒晞发,箕踞歌《离骚》,旁若无人。薄暮入西泠,掠孤山,舣舟茂树间,指林麓最幽处,瞪目绝叫,曰:“此洪谷子、董北苑得意笔也。”邻舟惊叹,以为真谪仙人。其鉴赏如此。

太宗酷好书法,有大王真迹三千六百纸,率以一丈二尺为一轴,宝惜者,独《兰亭》为最,置于坐右,朝夕观赏。偶一日,附耳语高宗曰:“吾千秋万岁后,与吾《兰亭》将去也。”及奉讳,用玉匣贮之,藏于昭陵。

陶贞白隐贝都山,尝宝蓄二刀,一曰善胜,一曰宝胜,往往飞去。人望之,如二条青蛇。

唐李德裕,尝有一老叟引五六辈舁巨桑请谒,出见,叟曰:“此木某宝之三世矣,某年耄,感公之德,闻公好奇异,是以献耳。木中有奇宝,须得洛匠斫之。”后解为二琵琶,槽内生白鸽二,羽翼嘴足,巨细毕备。解释厚薄不中,一面鸽失一翼。全者已进,其一今在民间。

李卫公宝一方竹杖,来自大宛国,坚实而正方,节眼须牙,四面对出。因赠甘露寺僧,重其道行。一日,再过浙右,间僧曰:“竹杖无恙否?”僧曰:“已规圆而漆之矣。”公嗟惋弥日。

伪蜀词人文谷诣刘光祚,刘方约二道士看桃核杯。二道士至,取杯出视之,阔尺余,文采灿然,真蟠桃核也。刘曰:“余少年游华岳,逢一道士赠者,宝之有年矣。”座上二道上,一出白石圆子,上有文采,如二童子引仙人,眉发悉备,云为麻姑洞中得之。一出石,阔一寸,长二寸五分,上隐蟠龙,鳞角爪鬣俱全,云为巫峡中得之。文谷喜曰:“何幸一日尽睹二奇物。”

隋仆射苏威,有镜精好,日月蚀几分,镜亦如之。威以左右所污,不以为意。他日,月蚀其半,其镜亦半昏,始宝藏之。后柜中有声如雷,寻之,乃镜声也。

隋末,广州好事僧有三宝:一曰《右军兰亭》,二曰神龟,以铜为之,腹受一升,以水贮之,四足能行,随在去之。三曰如意,以铁为文,光明洞彻,色如水晶。

欧阳率更出见古碑,索靖所书,驻马观之,良久而去数步,后下马伫立,疲则布毯坐观,因宿其旁,三日而后去。

阎立本至荆州,视张僧繇旧迹,曰:“定虚得名耳。”明日又往,曰:“犹是近代佳手。”明日又往,曰:“名下定无虚士。”坐卧观之,留宿其下,十日不能去。

曹公作欹床,卧以视书。六朝人作隐囊,柔软可倚。备此为赏识之具。

《沧浪集》云:“耳目清旷,不设机关以待人,心安闲而体舒放。三商而眠,高舂而起,静院明窗之下,罗列图史琴尊自娱。家有园林,珍花奇石,曲池高台,鱼鸟留连,不觉日暮。”

赵子固,宋诸王孙,家藏图书钟鼎宝玩甚富,亦善绘事。后得五字不损本《兰亭》于霅州,喜甚,乘夜回嘉兴。棹至升山,大风覆舟,子固立浅处,手持《兰亭》,示人曰:“帖已在此,余不足以介意。”因题卷尾曰:“性命可轻,至宝是宝。”

米元章少负英声,以恩补校书郎,迁太学博士。东坡云:“清雅拔俗之文,超迈入神之学,何时见之,以洗瘴毒?儿子得《宝月赋》,琅然一诵,老夫卧听未毕,蹶然而起,恨二十年相从,知元章不尽。此赋当过古人,不论今世也。”后爱京口溪山之胜,遂定居焉。作庵城东,自号海岳。喜蓄书画古玩,尤为黄太史所重。平生好石,见有瑰奇秀溜者,则取袍笏拜之,呼为石丈云。

叙古宝玩诸品

《十洲记》:“周穆王时,西域献昆吾割玉刀及夜光常满杯。刀切玉如泥。杯是白玉之精,光明夜照。冥夕出杯于中庭,向天,比明而水汁已满杯中矣。汁甘而香美,斯实灵人之器。”

周灵王起昆阳台,渠胥国来献玉骆驼,高五尺。琥珀凤凰,高六尺。火齐镜,高三尺,暗中视物如昼,向镜则见影应声。

西域折股国,能为飞车,从风远行。记里有鼓,车上木人执槌,行一里击鼓一槌。

战国时,有人盗王子乔墓,惟一剑存。欲取,剑作龙吟,俄飞上天。

吴王得越三剑:一曰鱼肠,二曰盘郢,三曰湛卢。方丈山有龙场,龙斗于此,膏血如流水,色黑,着地坚凝如漆,有紫光,用作宝器。

越王得昆吾之金,铸八剑:一名掩日,指日日昏。金,阴物也,阴胜阳灭故耳。二名断水,画水开而不合。三名转魄,指月则蟾兔为之侧转。四名悬翦,飞鸟游虫,触刃如截。五名惊鲵,以之泛海,鲸鲵远遁。六名灭魂,挟之夜游,魑魅潜迹。七名却邪,用止妖祟。八名真刚,以之切玉,如削土木。以应八方之气。

汉时,西国献吉光裘,入水数日不濡,入火不焦。

汉武时,西毒国献连环羁,以白玉制之,玛瑙石为勒,白琉璃为鞍,置暗室中,其光如昼。

汉武桂宫有四宝:七宝床,杂宝案,杂宝屏,杂宝帐,谓之四宝宫。

西渠王献玉箱、瑶杖各一件,后殉武帝。

元稹秋夕登黄鹤楼,遥见江湄有光若星,因得渔人钓鲤,剖之得二小镜,大如钱。二面相合,背有双龙隐起,鳞甲悉具。元薨,镜亦亡去。

令狐绹有铁筒,径不及寸,长四寸。内取出一小卷,日中视之,乃九《经》并足,其纸即蜡蒲团,其文精妙莫述。又倾其中,有轻绡一匹,长四丈,称之才及半两,似非人世所造。

贞阳观有天降炉,自天而下,高三尺。下一盘,盘内出莲花一枝,十二叶,每叶隐出十二属。盖上有一仙人,戴远游冠,披紫霞衣,仪容端美,左手支颐,右手垂膝,坐一小石。石上有花竹流水松桧之状,雕刻奇古,非人所能,且多神异。南平王取去复归,名曰瑞炉。

处士皇甫玄有一避尘针,以巾插针,可令一身无尘。针金色。试之者带巾针跃马尘中,人马无染一点。

刺史沈攸之,中群马惊嘶,令人伺之,见一白驹,以绿绳系腹,直从外入,复去,直入内阁。检内人,惟爱妾冯月华臂上一玉马,以绿丝穿之,置枕边,夜去晓还。试看之,足有泥污。

邴浪于九田山见赤鸡,鸣如笙竽。射之,入石缝中。凿石,得一赤玉鸟。

唐玄宗有玉龙子,开元中旱,帝密投之龙池,俄而云雾暴起,风雨骤作。

天宝初,安思顺进五色玉带。

李国辅有迎凉草,干似苦竹,夏堂设之,风凉自至。有凤首木,高一尺,而刻如鸾凤,虽严冬之时,高堂大厦中,和喣如春。《十洲记》云:“二物皆火林国产也。”

德宗幸兴废官,于复壁间得软玉鞭,屈之则首尾相就,舒之则径直如绳。

陆大钧从子妻夜寝,闻有啁啾斗声。既觉,枕下得二玉猪,大数寸,刻像妙甚。实之枕中,财货日增。

贞观初,林邑献火珠,状如水晶。睿宗赐大安国寺水珠,如石,一片赤色,夜有微光。掘地一尺埋之,水溢可给千人。

汉宫积草池中有珊瑚,高一丈二尺,一本三柯,上有四百六十三条。

吴孙权掘地得白玉如意,所执处刻龙虎纹,长二尺七寸。

贺真如五宝八宝。五之一曰玄黄天符。形如笏,长八寸,阔三寸,上圆下方,有孔,黄玉也,避人间兵疫邪厉。二曰玉鸡。羽毛悉备。王者以孝治天下则现。三曰谷璧。白玉为之,径五寸,其文粟粒。王者得之,五谷丰稔。四曰王母玉环。二枚,亦白玉也,径六寸,好倍于常。五宝空中照光皆射日,不知所极。八宝之一曰如意宝珠。大如鸡卵,明如满月。二曰红靺鞨。大如巨粟,烂若朱樱,视之则碎,触之则坚。三曰琅玕,其形如环,四分缺一。四曰玉印。大如半手,其文如鹿陷印中,着物形现。五曰采桑钩。二枚,长五六寸,其细如箸,若金银铜制。六曰雷公石。二枚,斧形,长四寸,如青玉。八宝置之日中,白气烛天,暗室光明如月。

魏河间王有赤玉卮,水晶钵,玛瑙碗。

新罗国献万佛山,雕沉檀珠玉以为之,其大者盈寸,小者几分。其佛首有如米如菽者,眉目口耳螺髻毫相悉具。辫金玉水精为幡盖流苏,庵植薝卜罗等树,以百宝为楼阁殿台。其状虽微,形势飞动。前有行道僧数千,下有紫金钟三寸,蒲牢衔之。击钟则行道僧礼拜至地,其中隐隐有声,盖钟响处是关捩也。虽以万佛名山,其数不可胜计。

海外贡重明枕,长一尺二寸,高六寸,洁白类水晶。中有楼台形,有十道士,持香执简,循环无已。

刘耀夜居,忽有二童子入跪,曰:“管涔使小臣谒赵皇帝。”献剑二口,置拜而去。以烛照之,剑长二尺,光泽异常,背有铭曰:“神剑服御除众毒。”耀服之,随变五色。

范椎奴牧牛,涧中获二鲤,化成铁,用以为刀。对大石嶂祝曰:“鲤鱼变化,冶成双刀,石嶂破者,为有神灵。”砍之,石裂。

秦嘉有盘龙镜、韩寿香,名为避恶生香。

刘表有酒器三:曰伯雅, 【容七升。】 仲雅, 【容六升。】 季雅。 【容五升。雅,酒器也。】

李适之有酒器九品:蓬莱盏、海川螺、舞仙杯、匏子卮、幔卷荷、金蕉叶、玉蟾儿、醉刘伶、东溟漾。蓬莱盏上有三山,注酒以山没为限。舞仙杯有关捩,酒满则仙人起舞,瑞香球子浮出杯外。

仙家有三宝:有碧瑶杯、红蕤枕、紫玉函。

刘守章赠洪崖先生扬雄铁砚、四皓鹿角枕。卞敬家有无患枕。

舜作五明扇。石虎作莫难扇,又有象牙桃枝扇,子建九华扇。张融有道士赠以白羽麈尾扇。夏昶作雪香扇。

汉有翠羽扇、云母扇、孔雀扇、九华扇、五明扇、回风扇。

陶贞白有雀尾炉。唐内库有七宝砚炉,至冬寒砚冻,放上即化,不用火炭。

咸通,开昌公主下嫁,有金菱银栗、 【内藏珍物。】 连珠帐、却寒帘、犀丝簟牙席、蠲忿犀如意、白玉九鸾钗、辟邪香。韦侍御赠杜甫内人夜飞蝉。

武帝赐于阗青钱砚,辽西麟角笔,南越侧理纸。唐赐宰相张文蔚龙鳞月砚、宝相枝。 【笔也。】

开元初,罽宾国贡上清珠,光照一室,内有仙人玉女摇动,水旱兵革之灾,虔视无不克验。

廉郊池上弹琴,荷池中跃跳方铁一片,有知音击之,名蕤宾铁也。

安禄山献明皇有玉鱼凫雁。

杨贵妃制绿玉磬。佛楼国有青玉钵盂,受三斗许,厚可二分。咸阳宫有青玉灯檠,高七尺。孙文台有青玉鞍。魏王得一石,胡人识为宝母。真腊国献万年蛤,夜光如月,积雪不化。偶得金牛。祥符中铸金龟,赐近臣。穆王至昆仑,有银烛。稽昌蓄采星盆,夏月渍果倍冷。蒲泽国献蔽日帘,可以却暑。宝玩中有琉璃瓶、珊瑚瑰、女珊瑚、青螺卮、五色文玉环、金博山炉、琥珀枕、玛瑙彄、云母屏、九龙台灯、百枝灯、蓝田磬、照夜玑、琐子帐、紫玉笛,皆汉唐奇货。

司空图隐中条,以松枝为笔,曰幽人笔。

房次律弟子金图,十二岁时,手持水玉数珠,光洁照人。

唐彦猷作红丝砚,自号为天下第一。

郭从义掘地,得绿玉四方小杵臼,四角,有胡人坐顶,旁有篆文:“仙台秘府小中臼。”元自诚有抵鹊盆,色类,夏月浸果,果水皆寒,冬月不冻。郭江洲有占景盘,以铜为之,上出细管,插花,可留十余日不败。孙总监千金市绿玉一块,嵯峨如山,命工治之,作博山炉,顶上暗出香烟,名不二山。白乐天诗云:“银花不落从君劝。” 【不落,酒器。】 有水晶不落。汉隐帝有小摩尼数珠。冯夫人有葡萄镜。杜光庭有骄龙杖,红如猩血,重若玉石,似非竹木,传为仙人所遗。葛溪铁工制剪,凿字曰二仪刀,交股屈环,遇物如风。又有地中掘得金鹿银,乃曹奴人献天子于洋水之物。又有银金狗之类,皆古赂夷人之物。若小铜猪狗牛羊等十二肖形,亦墓中物也。

《西湖志》云:“高宗幸张俊,其所进御物,有狮蛮乐仙带、池面玉带、玉鹘兔带、玉璧环、玉素盅子、玉花高脚盅子、玉枝梗瓜、玉瓜杯、玉东西杯、玉香鼎、玉盆、玉古剑(王彘)二十七件,玉犀牛合、白玻璃元盘、玻璃花瓶、玻璃枕、玛瑙物二十件,龙文鼎、商彝、高足彝、商父彝、周盘、周敦、周举罍、兽耳周罍、汝窑酒瓶二对,有御宝画曹霸《五花骢》,冯瑾《霁烟长景》,易元吉写生《花》,黄居宝《竹雀》,吴道子《天王》,张萱《丛竹》,边鸾《萱草山鹧》,黄荃《鹧鸪萱草》,宗妇曹氏《蓼岸》,杜庭睦《明皇斫脍图》。有赵昌《踯躅鹌鹑》,梅竹思《踯躅母鸡》,杜霄《扑蝶》,巨然《岚锁翠峰》,徐熙《牡丹》,易元吉写生《枇杷》,董源《夏山早行》,李煜《林泉渡水人物》,荆浩《山水》,吴元俞《紫气星》,皆珍品也。”

欧阳通善饰文房,其命藏砚石室曰紫方馆,贝光曰发光地菩萨,研滴曰金小相,镇纸曰小连城千钧史,界尺曰由准氏,笔曰畦宗郎君,槽曰半身龙,裁刀曰治书奴。

宝晋斋有天成砚山、玉蟾蜍,皆希世奇珍。

古有神物,如禹鼎知兴废。《瑞应图》宝鼎,不爨自沸,不炊自热,不汲自满,不举自藏。吴明国贡常燃鼎。虢州铁镬,大数围。丁谖作九层博山炉,上铸禽兽自动。勃海贡玛瑙柜,长三尺。南昌国贡大玳瑁盆,容十斛。又贡紫磁盆,可容五斗,举之轻若鸿毛。中朝有铜澡盆,夜有人扣,与长乐钟声相应。汉武帝赐樱桃以赤瑛盘,与桃一色。周益公有鹤飞盏,注酒则鹤飞,干则就灭。唐青玉枕,冬暖夏凉,醉者睡之即醒,梦者游仙。孙太医玉罗汉屏,种种飞动。汉宣帝有玉八角升,西夷之贡,水浇无暑,火逼无寒。唐有十二时盘,用之随时转换物象,子鼠换丑牛之类。天帝流光爵,置之日中,则光气烛天。南海有虾头杯,陈思王有鹊尾杓,欲劝者呼之,即指其人。王肃造铜鼠丸,昼夜自转。南中有风狸杖,用指禽兽自毙,取食随指如意。含诓县东岸有圣鼓杖,舟中有之,波浪不敢冲激。徐凤缩节杖,如笔管,二十年每年生一节,后每年减一节。郭休有夜明杖,朱色,夜杖有光。柳真龄宝一铁拄杖,宛转天成,行则微响。明皇有虹蜺屏,赐贵妃,上刻美人,夜能下屏歌舞。马弋山有紫茭席,冬温夏凉。秦始皇驱山铎,击之,声如霹雳。内库有青酒杯,纹乱如丝,其薄如纸,以酒注,温然有暖气,少如沸汤,名自暖杯。龟兹国进一枕如玛瑙,枕之则十洲三岛、四海五湖尽入梦中,名游仙枕。虢国夫人有夜明枕,光照一室,无事灯烛。田父得照室玉,王莽有灭癜玉,取玉锤碎,涂癜即灭。唐顺宗时,西域进龙虎玉,一方为虎,置之山岩,百兽慑伏;一圆为龙,置之水中,浪卷虹蜺。扶余国有火玉,色赤,可以燃鼎。尧时于河洛中得方尺玉板,上图天地之形,得金璧之瑞,文字记造化之始。禹游龙门,神授玉简,游东海,得碧色玉圭,楚州献玉印。伯颜至于阗国,凿井得玉佛,高四尺,照之,筋骨脉络俱见。魏武后有玉钵,相盛,转而不脱,为西域鬼作。唐肃宗赐李辅国香玉避邪,形高一尺五寸,奇巧无比,香闻数里,入衣经年不灭。唐度宗朝有十二玉棋子,以按十二时字,置水中,逐时浮出不爽。苏威有应日镜,日蚀几分,则镜面昏处如之。唐有瑞英帘,人在帘内影之,则遍身有光,艳异夺目。韩王元嘉有铜鹤樽,酒满其腹则正立,酒浅则倾覆。长安殿角上有铜雀,能鸣。沈传师得玉马,能嘶。杨光欣有玉龙,腹中贮水,口泻有笙簧声。楚渔得禹支祁锁。唐翰林院有索铃,河北用兵,铃动索铃自鸣。周世宗应气瓦,二十四片,应气敲之,窦仪辨之不讹。长陵有铜驼,生毛,毛上生花。郫县有铜马,能嘶。长州倅厅有铜龟,背上应时现文。李子长造木囚,置苇上,理囚狱,不差则木囚伏,否则木囚奋起。周穆王有火齐镜。灵王时有月镜,其白如月。汉高有表里镜,可见五内。舞溪石窟有方镜,始皇号为照骨镜。荀讽有铁镜。隋王度有照疾镜,疫病照之即愈。张敌得一镜,照之,终身无病,名无疾镜。黄巢三方镜,能见三方。唐秦淮镜,照人五脏。天宝时有水心镜,七岁大旱,镜中龙口吐烟即雨。唐有夷则镜,得之井中。燧铜镜,向日则火生,以艾就之则燃。任中宣有飞精镜,后为神人持去。王宗寿有铁镜,不明,一曰发光,因见市一青衣小儿欣然来回,曰:“铁镜神物,当还。”竟持去。王幼临造方丈镜,照见人马。有百里镜,可照百里,即献吕蒙正镜也。秦宁县耕夫得镜,照之,病热者心骨生寒,故名生寒镜。世有透光镜,以镜承日光,则镜铭二十字,壁上了了分明。知来镜,照之,则见前途吉凶。谯毫有镜,以手循之,中心铮然有声,名曰响镜。史良姊有宝镜,能见妖魅。有道士持魇魅镜,狐狸草木为祟,照之即见本形。如剑,若颛顼腾空剑,指兵则胜,匣中常鸣。楚王太阿剑,一挥则三军流血。汉高祖赤霄剑。后主有镇山剑。宋青春有青龙剑。唐德宗有火精剑,夜有光明。朱善存家有芝烟剑,太平则芝生。胡识破山剑。钱塘闻人绍有灵宝剑。

以上种种,皆宇宙间神奇秘宝,终为造化收拾,安得流落尘世?虽曰兵火变迁,恐亦于此无恙。古云玩物丧志,此非丧志物也,用录以广闻见。

图画神异,若汉刘褒《北风图》,见者皆寒。《云汉图》,见者皆热。王善画《六马滚尘图》,后竟失去。唐有《龙水图》,将练为服,釜中二龙飞去。周益公画《岳州图》,谯楼时时换牌。赵颜得画女障,能下障与颜为妻生子。韦叔文画马,未色,岳神索之,改名而第。赵浍画《儿啼图》,僧夜闻儿哭,诘浍,以笔作乳,点入儿口,遂止。冯绍正画龙未终,见白气就庑檐出,入池中,雷雨大作。廉广画《二鬼兵图》,一夕风雨,鬼兵交战。张僧繇画佛,夜间发光。信州画罗汉,能飞动。王元俊画扇壁上,客至,遂携去。曹不兴画屏,污墨点,即添作蝇,孙权视为真蝇,用手拂去。镇江兴国寺,苦鸽宿粪污佛,张僧繇于两壁画鹰鹞,鸽再勿入。云光寺有《七鸽图》于西壁未完,其一云为飞去。长兴成山寺,壁画猿鹤,长能飞走。顾光宝画狮绝疟,狮口有血淋漓。何尊师画猫,则鼠潜避。石恪画飞鼠,张之,则鼠不入室。杨子华画马,夜有蹄啮嘶声。韩干画马,神人来索。唐吴道子恶僧,画驴壁间,一夜,僧房家具踏破无留。吴画《五龙图》,天欲大雨,即生烟雾。张藻一手双笔,画二木枝,一枯一荣。贾秋壑遇一道人画莲,风来则莲叶摇动。此皆神妙莫测,不可晓也。要皆古人元气所锺,以俟造化。

论古铜色

高子曰:曹明仲《格古论》云:“铜器入土千年者,色纯青,如翠;入水千年者,则色绿如瓜皮,皆莹润如玉;未及千年,虽有青绿而不莹润。”此举大概,未尽然也。若三代之物,迄今何止千年,岂尽莹润而青绿各纯者也?若云入土则青,入水则绿,其水银色并褐色黑漆古者,此又埋于何地者也?凡三代之器,入土年远,近山冈者多青,山气湿,蒸郁而成青;近河源者多绿,水气卤,浸润而成绿。余见一物,乃三代款识,半身水浸,年远,水痕涸溢数层,此为入水无疑,而色乃纯青。其着水潭底方寸,少黄绿色,则水土之说,岂尽然哉?余思铸时,铜质清莹不杂者,多发青;质之浑杂者,多发绿。譬之白金,成色足者,作器纯白,久乃发黑;不足色者,久则发红发绿。此论质不论制,理可推矣。他如古墓中近尸者,作水银色,然水银色亦分二种,有银色,有铅色,惟镜居多。古者尸以水银为殓,彼世死者以镜相遗,殓者即以镜殉,取照幽冥之义。故铜质清莹者,先得水银沾染,年久入骨,满背成银,千古亮白,谓之银背。其有先受血水秽污,始受水银浸入,其铜质原杂,则色如铅,年远色滞,谓之铅背。其有半水银,半青绿,朱砂堆者,先受血肉秽腐其半,日久酿成青绿,其半凈者,乃染水银。故一镜之背,二色间杂也。今之镜,以银背为上,铅背次之,青绿又次之。又若铅背埋土年远,遂变纯黑,谓之黑漆背。此价又高,而此色甚易为假。至有古铜鼎鼐尊彝,亦有水银色者,何也?此在墓中得水银散漫之气,沾染而成,故惟一角,一耳,一旁有之。或地近生水银处,亦成此色。所以鼎彝无全身水银色者,而钟磬则万无一二也。上古铜器,以质厚为佳,年既久远,土锈侵骨,质已松脆,厚者尚有受用,薄者若少击搏,不破即裂。又如无青绿而纯紫褐色者,曹明仲以为人间流传之色,非也。三代之物,因入土沉埋,后人方得集以传世。若云三代流传到今,方有此色,何能在世数千年不为兵燹销烁,破损沉沦者耶?此等器皿,出自高阜古冢,砖宫石室,燥地秘藏,又无水土侵剥,又无尸气染惹,列之石案间,惟地气蒸润,且原制精美光莹,变为褐色,纯一不杂。故鼎彝居多,而小物并秦汉物,褐色绝少。近见褐色上有青绿点子,乃出土之后,人以咸酸之味侵染乃尔,非透骨绿色。故褐色上有云头片,芝麻点,朱砂斑,并绿翠雨雪点者,此为传世物也。非传世上三五千年,始成褐色。故古铜以褐色为上,水银黑漆鼎彝为次,青绿者又次之也。若得淳青绿,一色不杂,莹若水磨,光彩射目者,又在褐色之上。宣庙喜仿褐色,故宣铜此色为多。凡铜器出自三代,不惟青绿莹润,其质,其制,其花纹款识,非后人可能彷佛,自不容伪。若明仲云必三代之物,方有朱砂斑,此大误矣。宋元之物,亦有大片朱斑,若鱼子者更多,盖受人血气侵染,便成朱斑。亦有二三层堆栈者,刀刮摩擦不可泯也,岂尽三代物哉?不可不考。

论新旧铜器辨正

三代之器,钟鼎居多,且大容升斗。虽有商质周文之说,然质者未尝不文,文者未尝不质。其质者,制度尚象,款识规模,铸法工巧,何文如之?其文者,雕篆虽细,文理不繁,瑱嵌虽工,而矩度浑厚,质亦在也。夏嵌用金银细嵌云雷纹,片用玉与碧瑱剜嵌,美甚。曹云商无嵌法,非也。商亦有之,惟多金银片,而少云雷丝嵌细法。今之巧匠,伪造夏商瑱嵌者,以金银之色,古今所同,可以伪为。而玉与碧瑱碾法、土锈似不容假。近乃搜索古冢遗弃环、佩、充珥、瑱、珈、琫、珌等物,裁为方圆规制,以嵌彝鼎,今人眼生。虽识者,必曰:“此古琢玉石,岂非三代物哉?”每得高值。孰知古嵌一物,周身无一处完整,非剥落即为青绿锈结遮掩,或隐或露之妙,古雅出自天然。若今嵌,必凿完全片段,或嵌或遗,状土剥落,方以法蜡遮饰,何待目力?人可手辨。唐天宝时,有局铸花纹,细密可爱,全尚华藻,于三代之制,或改为锦地,或改夔龙为螭,或改雷纹为方胜,或易篆款为隶书、真书,于上古淳朴之意大左。更恨质薄,取便一时,无意千古。近有青绿朱砂堆积瓶壶器皿,内有水锈烂孔,或锄击篾裂,后人收拾,以药补缀,持诱市值。此皆唐时局铸物也,原非伪造。古铸,工匠精细,拨蜡清楚,纹内地子光滑,即转角方圆深窍,有如刀锤雕刻,花地爽朗,周身如一,并无砂眼欠缺、分地不匀之病。夫款为制度规式,识为纪功铭篆,故三代钟鼎阴识字,有百十之多。即薛尚功刻钟鼎篆二十卷,其篆文可考。若汉唐以下,即阳识矣,而铭亦不古。间有阴识,亦非钟鼎古文篆法。盖阳识刻印印蜡,为之甚易,阴识以蜡剔起字画,翻砂成阴,为之甚难,少有不到,字画泯灭,其精神摩弄,后迥不及。故秦汉之物不及三代,唐宋之物不及秦汉也。然秦汉不及三代,唐宋不及秦汉者,非人力不到,而质料不精。但秦汉之匠拙,而不善模三代之精工,唐宋之匠巧,而欲变三代之程序,所谓世代不及,伤拙伤巧故也。孰知愈巧愈拙,愈工愈失,敦朴古雅,三代之不可及也。反谓己能胜之,改式改纹,务尚形似,所谓丑妇效颦,愈逞丑态耳。近有真正民间之器,无功可纪,原无识文,今以刀刻钟鼎相似篆文,磨熟刀痕,加以药饰,反失真趣,赏鉴家入手即洞识矣,可弄愚者。我朝宣庙铜器,甚有精者,制度亦雅,摩弄极工。然多小物,如百折彝炉、乳炉,雨雪点金片贴铸戟耳彝炉,石榴足者,更佳。赤金霞片小元鼎炉,象头鬲炉,五供养细腰橐盘,鏒金双螭箸,架香合匙瓶,蟠螭镇纸种种,精甚。大如鼎炉、角端兽炉、方耳壶、商从尊,精美可爱,模式古雅,惜不多见。其底识文,用扁方印子,阳铸大明宣德年制,真书字画完整,印地光滑,蜡色可爱。他如判官耳鸡腿脚扁炉,翻环六棱面铸鏒金番字花瓶,四方直脚炉,翻环元瓶,盖凿钱文漏空桶炉,皆下品也。宣铸多用蜡茶、鏒金二色。蜡茶以水银浸擦入肉熏洗为之。鏒金以金铄为泥,数四涂抹,火炙成赤,所费不赀,岂民间可能彷佛?但宣铜花纹者甚少。余在京师,仅见一二商鼎式者,腰花甚佳。后此,景泰、成化年间亦有此色。彝炉用两狮头为耳,复用赤金厚片作云鸟形贴铸,其底识无印文,惟用药烧景泰年制等字,隐隐在内。初玩不辨,较之宣庙,迥不及矣。

论新铸伪造

近日山东、陕西、河南、金陵等处,伪造鼎彝壶觚尊瓶之类,式皆法古,分寸不遗,而花纹款识,悉从古器上翻砂,亦不甚差,但以古器相形,则迥然别矣。虽云摩弄取滑,而入手自粗;虽妆点美观,而气质自恶。其伪制法;铸出,剔摩光凈,或以刀刻纹理缺处,方用井花水调泥矾浸一伏时,取起烘热,再浸再烘,三度为止,名作脚色。候干,以(石囱)砂、胆矾、寒水石、硼砂、金丝矾各为末,以青盐水化凈,笔蘸刷三两度,候一二日洗去,干又洗之。全在调停颜色、水洗功夫,须三五度方定。次掘一地坑,以炭火烧红令遍,将酽醋泼下坑中,放铜器入内,仍以醋糟罨之,加土覆实,窑藏三日取看,即生各色古斑,用蜡擦之。要色深者,用竹叶烧烟熏之。其点缀颜色,有寒温二法,均用明乳香,令人口嚼涩味去尽,方配白蜡熔和。其色青,以石青投入蜡内。绿用四支绿,红用朱砂。温用蜡多,寒则乳蜡相半。以此调成,作点缀凸起颜色。其堆栈用卤锈针砂,其水银色以水银砂锡涂抹鼎彝边角上,以法蜡颜色罩盖,隐露些少,以愚隶家。用手揩摩,则香腥触鼻,洗不可脱。或做成入卤咸地内埋藏一二年者,似有古意。又若三代秦汉时物,或落一足,或堕一耳,或伤器体一孔一缺者,此非伪造。近能作冷冲,热冲,冷焊,软铜冲法,古色不变。惟热冲者色较他处少黑。若用铅补并冷焊者,悉以法蜡填饰器内,以山黄泥调稠遮掩,作出土状态。此实古器,惟少周全,较之伪物远甚。又等屑旧器破败者,件件皆古,惟做手乃新,谓之改锹。余在京师,见有二物,一子父鼎,小而可用,花纹制度,人莫不爱。其伪法,以古壶盖作肚,屑古墓碎器飞龙脚焊上,以旧鼎耳作耳,造成一炉,非真正物也。一方亚虎父鼎,内外水银,无一痕纹片,初议价值百金,制在五寸,适用可玩,人争售之。余玩再三,识其因古水银方镜破碎,截为方片,四面冷焊,屑古炉耳脚,制成工巧,可谓精绝。余一识破,众以为然,后竟不知何去。若此做手,技妙入神。元时杭城姜娘子、平江王吉二家铸法,名擅当时。其拨蜡亦精,其炼铜亦凈,细巧锦地花纹,亦可入目。或作鏒金,或就本色,传之迄今,色如蜡茶,亦为黑色,人多喜之。因其制务法古,式样可观。但花纹细小,方胜、龟纹、回纹居多。平江王家铸法亦可,炼铜莹凈,拨蜡精细,但制度不佳,远不如姜。近日淮安铸法古鎏金器皿,有小鼎炉,香鸭等物,做旧颇通,人不易识。入手腻滑,摩弄之功,亦非时日计也。外此有大香猊、香鹤铜人、烛台、香球、酒炉、投壶、百斤兽盖香炉、花瓶、火盆等物,此可补古所无,亦为我朝铸造名地。

论宣铜倭铜炉瓶器皿

古无铜小香炉,即《博古图》,为帝王收藏,仅有一二遗式。后有小鼎炉、兽炉、博山炉,高二寸许者,不知汉唐人何用,想亦墓中物也。亦有中样鼎炉,兽面脚桶炉,止可清供,不堪焚香手玩。近有潘铜打炉,名假倭炉。此匠幼为浙人,被虏入倭,性最巧滑,习倭之技,在彼十年。其凿嵌金银倭花样式,的传倭制。后以倭败还省,在余家数年,打造如倭尺,内藏十件文具,折迭剪刀,古人未有。其铜合子、途利筒、彝炉、花瓶,无一不妙,此真倭物也。故其初出价高,炼铜鏒金,凿嵌金银,花巧精妙,与倭无二。若近日吴歙之制,较潘似胜,但制度花巧,与古人彝鼎之义,殊无取法。又如以黄铜去腥,假名钩金,打造方圆鼎炉、彝炉,花纹以《博古图》为式,外抹金叶。此等置之何地,惟可作神佛供也。初年,潘铜似不可得,有则宝之,后世必有好尚之者。外如倭人凿铜细眼罩盖熏炉,亦美。更有鏒金香盘,口面四旁坐以四兽,上用凿花透空罩盖,用烧印香,雅有幽致。又若酒铫、水罐、吸水小铜中丞、抹金铜提、盔铠、腰刀、枪剑,五供养莲花架,紫铜汤壶、小钹、小塔、罐罩合,槟榔合、石灰罐、刮锈铜刡、海螺鼻铜镜、铜鼓、供献盘橐碟子、凿花金钱、散花银钱、凿银细花卷段、凿金大小戒指,上嵌奇石,种种精妙,不能悉数。无地不有机巧,信哉!近日吴中伪造细腰小觚、敞口大觚、方圆大尊、花素短觯、雨雪金点戟耳彝炉、细嵌金银碧瑱鼎炉、香奁、牺尊、团螭镇纸、细嵌天鹿辟邪象罐、水银青绿古镜、二寸高小汉壶、方瓶、鏒金观音弥勒,种种色样,规式可观,自多雅致。若出自徐守素者,精致无让,价与古值相半。其质料之精,摩弄之密,功夫所到,继以岁月,亦非常品忽忽成者。置之高斋,可足清赏。不得于古,具此亦可以想见上古风神,孰云不足取也?此与恶品非同日语者,鉴家当共赏之。

论古铜器具取用

上古铜物存于今日,聊以适用数者论之。鼎者,古之食器也,故有五鼎三鼎之供。今用为焚香具者,以今不用鼎供耳。然鼎之大小有两用,大者陈于厅堂,小者置之斋室。方者以飞龙脚文王鼎为上赏。兽吞直脚亚虎父鼎,商召父鼎,周花足鼎,光素者如南宫鼎为次赏。若周象簠鼎,腹肚而膀脚肖鸡腿,又如百乳鼎者,皆下品也。方之少者,有周王伯鼎,单从鼎,周丰鼎,又若方四五寸许,青绿或鏒金小方鼎,式法文王王伯鼎制者,可宜书室熏燎,皆唐之局铸、元姜娘子铸也。纹片精美,制度可观。其圆鼎三兽面者,如商父乙鼎、父己鼎、父癸鼎、若癸鼎。圆腹者,若商子鼎、秉仲鼎、象形饕餮鼎、立戈季妘鼎。光素者,如商鱼鼎、周益鼎、素腹鼎。口下微束者,若商乙毛鼎、蝉纹鼎、父甲鼎、公非鼎。敞口者,如飞龙脚子父鼎。皆可入上赏。圆之小者,如周大叔鼎、垂花鼎、周鼎、唐三螭鼎,俱堪入清供,但式少大雅耳。他如瓜腹鸡腿方耳环耳敞口鼎炉,俱不堪玩,为下品也。彝炉式如周(?鬳)彝、父辛彝、商虎首彝、百折彝,方者如己酉彝,奇者如百乳彝,皆堪为堂上焚具。他如彝、敦、鬲、炉等件,虽古不堪清供。如得商母乙鬲、周蔑敖鬲、饕餮鬲、周师望敦、兕敦、翼敦,亦可充堂中几筵之供。以上式载《博古图》中,可以按图索视。卮者,古酒器也。义取上穷而危,知节则无危矣,寓戒之之意。其制如盂,双耳外乘,又如腰腹翼耳,俗云人面杯者是也。杯亦古酒器也,以牛首为制,加以笼络,亦戒贪逸之意。《诗》云:“酌彼兕觥”, 【以牛角为之。】 制以此耳。今之杯制不一,而独无此式。匜者,矫口坦腹,一把捏手,或三足,或圆足,如鸭形者是也,古人以为盥洗注水之具。今俗以卮为匜,以匜为卮,名金银酒器者,误矣。盘洗二器,盘深而洗浅。盘用以承弃水,内有铭篆者,有招耳上冲者,有盘内种种海兽者。或用三蹲螭为足,或雷纹圆足者,又名彝盘,俗指为歃血盘,非也,今可用作香橼盘。其洗用以盥手,故纹用双鱼,用菱花。有三乳足者,有圆足者,旁有兽面翻环者,今用以注水,为几筵主宾酬酢涤器,似得古人遗意。又有似洗而双把作掇手者,名杆,亦可作洗用。觚、尊、兕,皆酒器也。三器俱可插花。觚尊口敞,插花散漫,不佳,须打锡套管,入内收口,作一小孔,以管束花枝,不令斜倒。又可注滚水,插牡丹芙蓉等花,非此,花不可久。古之壶瓶,用以注酒。观《诗》曰:“清酒百壶。”又曰:“瓶之罄矣。”若古素温壶,口如蒜榔式者,俗云蒜蒲瓶,乃古壶也,极便注滚水,插牡丹芍药之类,塞口最紧,惟质厚者为佳。他如粟纹四环壶、方壶、匾壶、弓耳壶,俱宜书室插花。以花之多寡,合宜此五器分置。若周之蟠螭瓶、螭首瓶,俗云观音瓶者,今之酒壶,全用此式。更变汉之麟瓶,形若瓠子稍弯,背有提把。此瓶也,俗例为瓠子壶类,误矣。另有瓠壶,取《诗》云“酌之以匏”之义。今以此瓶注水,灌溉花草,雅称书室育蒲养兰之具。周有蟠虬瓿、鱼瓿、罂瓶,与上蟠螭、螭首二瓶,俱可为多花之用。又若今之杖头用鸠,老人多咽,鸠能治咽之义。故三代有鸠鸟杖头,周身金银瑱嵌。又见有飞鸠杖头,周身鏒金,用以作棕竹杖饰,妙甚。若汉之蟠龙蟠螭杖头,形若瓜槌,此便不如三代之雅。若汉之编钟,小而有韵者,颇且书斋清响,但得宫商二音为最。古之布钱,有金嵌字者,可作界画轴用。小样提卣,可作糊斗。如伯盏盘,季姜盂两耳杯,制小,可作砚旁笔洗。镜为人所必用,若秦陀、光背,质厚无纹,极有受用。次如银背海兽,蒲桃荔枝,五岳图形,十二生肖,宝花云龙十二符,四灵三瑞,三神八卫,六花浮水,七乳四乳,十六花蟠螭龙凤雉马等背俱妙。须用清莹如水,分毫不杂,俗谓面无打搅,轮转周圆,形影不改为贵。又有如钱小镜,光背花背,面无癜痕,更有满背嵌金嵌银片子散花小镜,极可人意,价亦高贵,似不易得。携具用之,山游寺宿,亦不可少。鉴赏以大径尺外圆镜,并三寸以上,至如钱小镜,为上格。其它五七寸者,次之。菱花八角方镜,悉不取也。轩辕球镜,可作卧榻前悬挂,未必远邪,聊取意耳。古铜腰束绦钩甚多,有盈尺长者,其制不一。有金银碧瑱嵌者,有片金商者,有等用兽面为肚者,皆三代物也。他如羊头钩,螳螂捕蝉钩,鏒金者,皆秦汉物也。无可用处,书室中以之悬壁,挂画,挂剑,挂尘拂等用,甚雅。若雁足灯、凤龟灯、有柄行灯,用以秉烛。驼灯、羊灯、犀灯,用以燃油。此皆文具一器。又如盈尺浅盘,有三足者,制极精雅,乃古之承盏盘也。盏如圆盂,有耳环掇手,此汉物也。古彝皆有舟,舟即今之承盏盘也,往往有此,且纹色甚佳,今用为香橼橐具,别无取用。每有虾蟆蹲螭,其制甚精,古人何用?今以镇纸。又有大铜伏虎,长可七八寸,重有三二斤者,亦汉物也。此皆殉葬之器,今以压书。余得一砚炉,长可一尺二寸,阔七寸,左稍低,铸方孔透火炙砚;中一寸许稍下,用以暖墨搁笔;右方置一茶壶,可茶可酒,以供长夜客谈。其铭曰:“蕴离火于坤德兮,回阳春于坚冰。释淘泓于冻凌兮,沐清泚于管城。”是以三冬之业,不可一日无此于灯檠间也。凡此数者,岂皆吾人所不当急,而为玩物例哉?书斋清赏,藉此悦心,当与同调鉴家品藻。

论汉唐铜章

古之铜章,后先出土者,何止千万?即顾氏《印薮》,犹云未备。余先三入燕市,收有千方,十年之值,高下迥异。向无官私之别,今则分王侯伯长为官印,而价值倍于往时,以姓氏为私印,价则较常亦倍矣。官私之内,又多珍尚,有玉,有金,有银,有玛瑙、琥珀、宝石,有磁烧官、哥、青东三窑为多。凡此印章,面用斗纽,间有以鹿为钮,以瓦为纽者。其铜章之钮,以龟,以螭,以辟邪,以驼,以凫,以虎,以坛,以兔,以瓦,以鱼,以钱,以覆斗,以环,以四连环,以亭,以鼻,以异兽,以鹿,以羊,以马,以狻蜺猊,以豸。钮用鏒金,涂金,细错金,银商金。而制度之妙,有如一方六面皆文,子母一套。母则钮铸母兽,子则子兽套成,如母抱子。内中或三方有文。余得一印,子母二套,三印俱文,此又官私之中值之最上者也,亦不多得。其镌玉之法,用力精到,篆文笔意,不爽丝发,此必昆吾刀刻也。即汉人双钩碾玉之法,亦非后人可拟。故玉章、宝章更为鉴家珍重。古人印文,姓氏之外,字及小字, 【即乳讳也。】 别无闲散道号,家世名位,引用成语,惟臣某印。汉之君臣关防奏启,扣以小印。又如封之一字,古亦无之,后人创始古之白记,即封字意也。曾见一印文曰:“某氏私记,宜身致前,迫事无闲,愿君自发,封完印信。”此唐宋印也,汉人无此等语。即单字,象形禽鸟、龙虎、双螭、芝草,圆印有之。“子孙永宝”、“宜尔子孙”、“子孙世昌”等印为闲文矣。汉之官印,似有印箱佩带。余得一铜箱,高寸八分,方寸五分,制若今之官印匣同,前后铸有合扇锁钮事件,旁有鼻耳,可贯绳索携佩,箱外青绿莹然,内藏子母印章一套,此亦小铜器中一奇物也。近日关中洛下利徒翻铸假印,伙入真正,以愚收藏。若军司马王任日利,不一而足,且不易辨。今之刻拟汉章者,以汉篆刀笔自负。至有好奇,刻损边旁,残缺字画,谓有古意,可发大噱。即《印薮》六秩内,无十数伤损印文。即有伤痕,乃入土久远,水锈剥蚀,或贯泥沙,剔洗损伤,非古文有此。欲求古意,何不法古篆法刀法,而乃法其后人损伤形似?此又近日所当辨正。若诸名家,自无此等。又如青田石中有灯光石,莹洁如玉,照之真若灯辉,近更难得,价亦踊贵。内有点污者,不佳。外此有白石,有红黄青黑等石,又有黑白间色,红黄间色,温润坚细,可作图书。旧人喜刻此石为钮,若鬼功球钮。余曾见有自外及内,大小以渐滚动,总十二层,至中小球如绿豆止,不知何法刻成,真鬼功也。吾杭旧有刻纽称最者,惟岑东云,沈葑湖二人,极工雕模。岑更善于连环,三五层迭,并奇异绵纹套挽等钮,其刻文亦高于沈,而沈之刻文不足取也。后有效者,甚乏古雅意趣。此亦印章中一善技也,故并录之。若闽中牙刻人马为钮者,是为印章疽毒,虽工何为?

刻玉章法

王心鲁云:“刻玉之法,别无药物烘炙诡异。”并引用陶隐居《蟾酥昆吾刀说》:“余之所受,惟用真正花钢,煅而为刀,阔五分,厚三分,刀口平,磨取其平尖锋头为用。将新旧玉章篆文,以木制架钤定,用刀随文鑴之,一刀勿入,再锲一刀,多则三锲,玉屑起矣。但勿可以力胜,胜则滑而难刻。运刀以腕,更置砺石于旁,时时磨刀,使锋芒坚利,无不胜也。”余见心鲁刻玉精妙,俨若汉章。且此君仿《季直表》,细书并篆文亦佳,故具载之。

论官哥窑器

高子曰:论窑器必曰柴、汝、官、哥,然柴则余未之见,且论制不一,有云“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是薄磁也。而曹明仲则曰:“柴窑足多黄土。”何相悬也?汝窑,余尝见之,其色卵白,汁水莹厚如堆脂然,汁中棕眼,隐若蟹爪,底有芝麻花细小挣钉。余藏一蒲芦大壶,圆底,光若僧首,圆处密排细小挣钉数十,上如吹埙收起,嘴若笔帽,仅二寸,直槊向天,壶口径四寸许,上加罩盖,腹大径尺,制亦奇矣。又见碟子大小数枚,圆浅瓮腹,磬口,泑足底有细钉。以官窑较之,质制滋润。官窑品格,大率与哥窑相同,色取粉青为上,淡白次之,油灰色,色之下也。纹取冰裂鳝血为上,梅花片墨纹次之,细碎纹,纹之下也。论制如商庚鼎、纯素鼎、葱管空足冲耳乳炉、商贯耳弓壶、大兽面花纹周贯耳壶、汉耳环壶、父己尊、祖丁尊,皆法古图式进呈物也。俗人凡见两耳壶式,不论式之美恶,咸指曰:“茄袋瓶也。”孰知有等短矮肥腹无矩度者,似亦俗恶。若上五制,与(放去方改合)姬壶样,深得古人铜铸体式,当为官窑第一妙品,岂可概以茄袋言之?又如葱管脚鼎炉、环耳汝炉、小竹节云板脚炉、冲耳牛奶足小炉、戟耳彝炉、盘口束腰桶肚大瓶、子一觚、立戈觚、周之小环觚、素觚、纸槌瓶、胆瓶、双耳匙箸瓶、笔筒、笔格、元葵笔洗、桶样大洗、瓮肚盂钵、二种水中丞、二色双桃水注、立瓜、卧瓜、卧茄水注、扁浅盘口橐盘、方印色池、四入角委角印色池、有纹图书戟耳彝炉、小方蓍草瓶、小制汉壶、竹节段壁瓶,凡此皆官哥之上乘品也。桶炉、六棱瓶、盘口纸槌瓶、大蓍草瓶、鼓炉、菱花壁瓶、多嘴花罐、肥腹汉壶、大碗、中碗、茶盏、茶托、茶洗、提包茶壶、六棱酒壶、瓜壶、莲子壶、方圆八角酒(上敝下瓦)、酒杯、各制劝杯、大小圆碟、河西碟、荷叶盘浅碟、桶子箍碟、绦环小池、中大酒海、方圆花盆、菖蒲盆底、龟背绦环六角长盆、观音弥勒、洞宾神像、鸡头罐、楂斗、圆砚、箸搠、二色文篆隶书象棋子、齐箸小碟、螭虎镇纸,凡此皆二窑之中乘品也。又若大双耳高瓶、径尺大盘、夹底骰盆、大撞梅花瓣春胜合、棋子罐、大扁兽耳彝敦、鸟食罐、编笼小花瓶、大小平口药坛、眼药各制小罐、肥皂罐、中果盒子、蟋蟀盆内中事件、佛前供水碗、束腰六脚小架、各色酒案盘碟,凡此皆二窑之下乘品也。要知古人用意,无所不到,此余概论如是。其二窑烧造种种,未易悉举,例此可见。所谓官者,烧于宋修内司中,为官家造也。窑在杭之凤凰山下,其土紫,故足色若铁,时云紫口铁足。紫口,乃器口上仰,泑水流下,比周身较浅,故口微露紫痕。此何足贵?惟尚铁足,以他处之士咸不及此。哥窑烧于私家,取土俱在此地。官窑质之隐纹如蟹爪,哥窑质之隐纹如鱼子,但汁料不如官料佳耳。二窑烧出器皿,时有窑变,状类蝴蝶禽鱼麟豹等象,布于本色,泑外变色,或黄黑,或红绿,形肖可爱。是皆火之文明幻化,否则理不可晓,似更难得。后有董窑、乌泥窑,俱法官窑,质粗不润,而泑水燥暴,溷入哥窑,今亦传世。后若元末新烧,宛不及此。近年诸窑美者,亦有可取,惟紫骨与粉青色不相似耳。若今新烧,去诸窑远甚。亦有粉青色者,干燥无华,即光润者,变为绿色,且索大价愚人。更有一种复烧,取旧官哥磁器,如炉欠足耳,瓶损口棱者,以旧补旧,加以泑药,裹以泥合,入窑一火烧成,如旧制无异。但补处色浑而本质干燥,不甚精采,得此更胜新烧。奈何二窑如葱脚鼎炉,在海内仅存一二,乳炉、花觚,存计十数,彝炉或以百计,四品为鉴家至宝。无怪价之忘值,日就增重,后此又不知凋谢如何。故余每得一睹,心目爽朗,神魂为之飞动,顿令腹饱。岂果耽玩痼僻使然?更伤后人闻有是名,而不得见是物也,慨夫!

论定窑

高子曰:定窑者,乃宋北定州造也。其色白,间有紫,有黑,然俱白骨,加以泑水,有如泪痕者为最。故苏长公诗云:“定州花磁琢如玉。”其纹有画花,有绣花,有印花纹三种,多用牡丹、萱草、飞凤时制。其所造器皿,式多任务巧,至佳者,如兽面彝炉、子父鼎炉、兽头云板脚桶炉、胆瓶、花尊、花觚,皆略似古制,多用己意,此为定之上品。余如盒子,有内子口者,有内替盘者,自三四寸以至寸许,式亦多甚。枕有长三尺者,制甚可头。余得一枕,用哇哇手持荷叶覆身叶形,前偃后仰,枕首适可,巧莫与并。瓶式之巧百出,而碟制万状。余有数碟,长样两角如锭翘起,旁作四折。又如方式四角耸若莲瓣,而旁若莲卷。或中作水池,旁作阔边,可作笔洗、笔觇。此皆上古所无。亦烧人物,仙人哇子居多。而兜头观音、罗汉、弥勒像貌形体眉目衣折之美,克肖生动。其小物,如水中丞,各色瓶罐,自五寸以至三二寸高者,余见何止百十,而制无雷同。更有灯檠,大小碗(上敝下瓦)、酒壶,茶注,式有多种,巧者俱心思不及。其水注,用蟾蜍,用瓜茄,用鸟兽,种种入神。若巨觥、承盘、卮匜、盂斝、柳斗、柳升、柳巴、其编条穿线模塑,丝毫不断。又如菖蒲盆底,大小水底,尽有可观。更有坐墩式雅花囊,圆腹口坦如橐盘,中孔径二寸许,用插多花。酒囊圆腹敞口如一小碟,光浅,中穿一孔,用以劝酒。式类数多,莫可名状,诸窑无与比胜。虽然,但制出一时工巧,殊无古人遗意。以巧惑今则可,以制胜古则未也。如宣和政和年者,时为官造,色白质薄,土色如玉,物价甚高。其紫黑者亦少,余见仅一二种。色黄质厚者,下品也。又若骨色青溷如油灰者,彼地俗名后土窑,又其下也。他如高丽窑,亦能绣花,盏瓯式有可观。但质薄而脆,色如月白,甚不佳也。近如新烧文王鼎炉,兽面戟耳彝炉,不减定人制法,可用乱真。若周丹泉,初烧为佳,亦须磨去满面火色,可玩。若玉兰花杯虽巧,似入恶道,且轮回甚速。又若继周而烧者,合炉,桶炉,以锁子甲球、门锦龟纹穿挽为花地者,制作极工,不入清赏,且质较丹泉之造远甚。元时,彭君宝烧于霍州者,名曰霍窑,又曰彭窑。效古定折腰制者,甚工。土骨细白,凡口皆滑,惟欠润泽,且质极脆,不堪真赏,往往为牙行指作定器,得索高资,可发一哂。

论诸品窑器〔龙泉窑 章窑 古磁 吉州窑 建窑 均州窑 大食窑 玻璃窑〕

定窑之下,而龙泉次之。古宋龙泉窑器,土细质薄,色甚葱翠,妙者与官窑争艳,但少纹片紫骨铁足耳。其制若瓶、若觚、若蓍草方瓶、若鬲炉、桶炉、有耳束腰小炉。菖蒲盆底有圆者、八角者、葵花菱花者。各样酒敝瓦骰盆,其冰盘之式,有百棱者,有大圆径二尺者,外此与菖蒲盆式相同。有深腹单边盥盆,有大乳钵,有葫芦瓶,有酒海,有大小药瓶,上有凸起花纹,甚精。有坐鼓高墩,有大兽盖香炉,烛台花瓶,并立地插梅大瓶,诸窑所无,但制不甚雅,仅可适用。种种器具,制不法古,而工匠亦拙。然而器质厚实,极耐磨弄,不易茅蔑。 【行语,以开路曰蔑,损失些少曰茅。】 但在昔,色已不同,有粉青,有深青,有淡青之别。今则上品仅有葱色,余尽油青色矣。制亦愈下。有等用白土造器,外涂泑水翠浅,影露白痕,此较龙泉制度,更觉细巧精致,谓之章窑。因姓得名者也。有吉州窑,色紫与定相似,质粗不佳。建窑器多(上敝下瓦)口碗盏,色黑而滋润,有黄兔毫斑滴珠大者为真,但体极厚,薄者少见。有大食窑,铜身,用药料烧成五色,有香炉、花瓶、盒子之类,窑之至下者也。又若玻璃窑,出自岛夷,惟粤中有之。其制不一,奈无雅品,惟瓶之小者有佳趣。他如酒盅、高罐、盘盂、高脚劝杯等物,无一可取。色有白缠丝、鸭绿天青、黄锁口,三种俱可观,但不耐用耳,非鉴赏佳器。若均州窑,有朱砂红、葱翠青,俗谓莺哥绿、茄皮紫。红若胭脂,青若葱翠,紫若墨黑。三者色纯,无少变露者,为上品。底有一二数目字号为记。猪肝色,火里红,青绿错杂,若垂涎色,皆上三色之烧不足者,非别有此色样。俗即取作鼻涕涎、猪肝等名,是可笑耳。此窑惟种蒲盆底佳甚。其它如坐墩炉盒,方瓶罐子,俱以黄沙泥为坯,故器质粗厚不佳,杂物人多不尚。近年新烧此窑,皆以宜兴沙土为骨,泑水微似,制有佳者,但不耐用,俱无足取。

论饶器新窑古窑

古之饶器,进御用者,体薄而润,色白花青,较定少次。元烧小足印花,内有枢府字号者,价重且不易得。若我明永乐年造压手杯,坦口折腰,沙足滑底,中心画有双狮滚球,球内篆书“永乐年制”四字,细若粒米,为上品;鸳鸯心者,次之;花心者,又其次也。杯外青花深翠,式样精妙,传用可久,价亦甚高。若近时仿效,规制蠢厚,火底火足,略得形似,殊无可观。宣德年造红鱼把杯,以西红宝石为末,图画鱼形,自骨内烧出凸起,宝光鲜红夺目。若紫黑色者,火候失手,似稍次矣。青花如龙松梅茶把杯、人物海兽酒把杯、朱砂小壶、大碗,色红如日,用白锁口。又如竹节把罩盖澛壶小壶,此等发古未有。他如妙用种种,惟小巧之物最佳,描画不苟。而炉、瓶、盘、碟最多,制如常品。若罩盖扁罐、敞口花尊、蜜渍桶罐,甚美,多五彩烧色。他如心有坛字白瓯,所谓坛盏是也,质细料厚,式美足用,真文房佳器。又等细白茶盏,较坛盏少低,而瓮肚釜底线足,光莹如玉,内有绝细龙凤暗花,底有“大明宣德年制”暗款,隐隐橘皮纹起,虽定磁何能比方,真一代绝品,惜乎外不多见。又若坐墩之美,如漏空花纹,填以五色,华若云锦。有以五彩实填花纹,绚艳恍目。二种皆深青地子。有蓝地填画五彩,如石青剔花,有青花白地,有冰裂纹者,种种样式,似非前代曾有。成窑上品,无过五彩蒲萄(上敝下瓦)口扁肚把杯,式较宣杯妙甚。次若草虫可口子母鸡劝杯、人物莲子酒盏、五供养浅盏、草虫小盏、青花纸薄酒盏、五彩齐筋小碟、香盒、各制小罐,皆精妙可人。余意青花成窑不及宣窑,五彩宣庙不如宪庙。宣窑之青,乃苏浡泥青也,后俱用尽,至成窑时,皆平等青矣。宣窑五彩,深厚堆垛,故不甚佳。而成窑五彩,用色浅淡,颇有画意。此余评似确然允哉!

世宗青花五彩二窑,制器悉备。奈何饶土入地渐恶,较之二窑往时,代不相侔。有小白瓯,内烧茶字,酒字,枣汤姜汤字者,乃世宗经箓醮坛用器,亦曰坛盏,制度质料,迥不及茂陵矣。嘉窑如磬口馒心圆足外烧三色鱼扁盏,红铅小花盒子,其大如钱,二品亦为世珍。小盒子花青画美,向后恐官窑不能有此物矣,得者珍之。

论藏书

高子曰:藏书以资博洽,为丈夫子生平第一要事。其中有二说焉:家素者,无资以蓄书;家丰者,性不喜见书。故古人因贫,日就书肆邻家读者有之,求其富而好学者,则未多见也。即有富而好书,不乐读诵,务得善本,绫绮装饰,置之华斋,以具观美,尘积盈寸,经年不识主人一面,书何逸哉?噫,能如是,犹胜不喜见者矣。藏书者,无问册帙美恶,惟欲搜奇索隐,得见古人一言一论之秘,以广心胸未识未闻,至于梦寐嗜好,远近访求,自经书子史,百家九流,诗文传记,稗野杂着,二氏经典,靡不兼收。故常景耽书,每见新异之典,不论价之贵贱,以必得为期,其好亦专矣。故积书充栋,类聚分门,时乎开函摊几,俾长日深更,沉潜玩索,恍对圣贤面谈,千古悦心快目,何乐可胜?古云开卷有益,岂欺我哉?不学无术,深可耻也。又如宋元刻书,雕镂不苟,较阅不讹,书写肥细有则,印刷清朗。况多奇书,未经后人重刻,惜不多见。佛氏医家,二类更富。然医方一字差误,其害匪轻,故以宋刻为善。海内名家,评书次第,为价之重轻。若坟典、六经、《骚》、《国》、《史记》、《汉书》、《文选》为最,以诗集百家次之,文集道释二书又其次也。宋人之书,纸坚刻软,字画如写,格用单边,间多讳字,用墨稀薄,虽着水湿,燥无湮迹,开卷一种书香,自生异味。元刻仿宋单边,字画不分粗细,较宋边条阔多一线,纸松刻硬,用墨秽浊,中无讳字,开卷了无嗅味。有种官券残纸背印更恶。宋板书刻,以活衬竹纸为佳,而蚕茧纸、鹄白纸、藤纸固美,而存遗不广。若糊褙宋书则不佳矣。余见宋刻大板《汉书》,不惟内纸坚白,每本用澄心堂纸数幅为副,今归吴中,真不可得。又若宋板遗在元印,或元补欠缺,时人执为宋刻元板。遗至国初,或国初补欠,人亦执为元刻。然而以元补宋,其去犹未易辨,以国初补元,内有单边双边之异,且字刻迥然别矣,何必辩论?若国初慎独斋刻书,似亦精美。近日作假宋板书者,神妙莫测。将新刻模宋板书,特抄微黄厚实竹纸,或用川中茧纸,或用糊扇方帘绵纸,或用孩儿白鹿纸,筒卷用棰细细敲过,名之曰刮,以墨浸去臭味印成。或将新刻板中残缺一二要处,或湿霉二五张,破碎重补。或改刻开卷一二序文年号。或贴过今人注刻名氏留空,另刻小印,将宋人姓氏扣填两头。角处或妆茅损,用砂石磨去一角。或作一二缺痕,以灯火燎去纸毛,仍用草烟熏黄,俨状古人伤残旧迹。或置蛀米柜中,令虫蚀作透漏蛀孔。或以铁线烧红,锤书本子,委曲成眼,一二转折,种种与新不同。用纸装衬绫锦套壳,入手重实,光腻可观,初非今书彷佛,以惑售者。或札伙囤,令人先声指为故家某姓所遗。百计瞽人,莫可窥测,多混名家,收藏者当具真眼辨证。

论历代碑贴

高子曰:论古书法,有三十六种,又唐玄度论有十体,韦绩纂书列为五十六种,僧梦英又作十八体,书何纷纷多也?此好奇者引证传闻,搜剔怪诞,兼以臆说附会,立为名目,且内多重复。今人学书,于大小篆书,八分隶书,草楷行书,工此数者而精之足矣,何必多求?但诸体书法,传之世间亦少,虽欲求工,无式可拟,拟而无法,出自杜撰,反为大方耻也。凡帖莫不祖自《淳化阁帖》,而《阁帖》亦本秦汉晋唐碑刻,故有祖石,刻本用便观览。即如《阁帖》之外,有:

《绛帖》 【宋潘思旦,以《淳化帖》增入别帖,摹于山西绛州,计二十卷,北纸北墨,极有精神,帖比《淳化》高二字。】

《潭帖》 【庆历间,僧希白重摩刻于潭州,风韵和雅,血肉停匀,形势俱圆,颇乏峭健之气。】

《秘阁续帖》 【元佑中,哲宗除《淳化帖》外,增刻他帖于秘阁,谓之《续帖》。】

《淳化祖石刻》 【后主命徐铉以所藏法帖勒石,名《升元帖》。在《淳化》前,故名祖刻。】

《太清楼帖》 【大观年中,徽宗以《淳化帖》考选数帖,重刻于太清楼下,模自蔡京,恣意草率,笔偏手纵,无复古意。赖刻手精工,犹胜他帖。】

《淳熙秘阁续帖》 【孝宗刻于石禁,两续帖相去不远,工夫精致,肥而多骨,乃失之粗,遂少风韵。】

《戏鱼堂帖》 【元佑间,刘次庄以《淳化帖》,除去篆题年月,增入释文,摹于临江官署。在翻刻中,颇有骨格,淡墨拓尤佳。】

《星凤楼帖》 【赵彦约刻于南康,曹士冕重摹于南宋。赵刻精善不苟,曹刻清而不秾,亚于太清楼帖。】

《宝晋斋帖》 【绍兴年间,曹之格刻于无为州学,在诸帖中为最下。米元章又云:“羲之七帖,有云烟卷舒翔动之气。】

《百一帖》 【宋王曼庆刻,笔意清遒,雅有胜趣,刻手不精。】

《利州帖》 【宋庆元中,刘次庄重刻于益昌,其释文字画稍大。】

《黔江帖》 【宋秦子明刻于长沙,载入黔江,即《僧宝月古帖》十卷。】

《东库帖》 【世传潘氏以石本帖二十卷分为二,绛州公库得其上十卷,绛守重刻下十卷以足之。靖康兵火俱失,金又重刻,天渊矣。】

《武陵帖》 【较诸帖中所增最多。中有《黄庭经》,他本所无,博而不精,殊无可取。】

《赐书堂帖》 【宋宣公绶刻于山阳,有古钟鼎识文绝妙,但二王帖俱不精,石已不存。】

《一百十七种兰亭帖》 【宋理宗内府所藏,装禠作十册,希世之宝也。】

《甲秀堂帖》 【宋庐江李氏刻,前有王颜书,多诸帖未见,后有宋人书亦多。今吴中有重模本,亦有可观。】

《二王帖》 【宋许提举刻于临江,模勒极精。】

《群玉堂帖》 【宋韩侂冑刻,所载前代遗迹最多,后有宋人书。】

《蔡州帖》 【蔡州重摹《绛帖》上十卷。出于临江《潭帖》之上。】

《彭州帖》 【重刻历代法帖,不甚精采,纸类北纸。】

《鼎帖》 【石硬,而刻手不精,虽博而无古意。】

《钟鼎帖》 【宋薛尚功编次钟鼎卣彝古铜器铭二十卷,刻于九江府库,临摹极工,甚有古意。今多聊便抄录作十卷,以市于入。】

《四声隶韵》 【书法极工,略似妩媚。传云石刻于琉球,其拓法纸色绝佳。】

《玉麟堂帖》 【宋吴琚模刻,秾而不精,多杂米家笔法。】

以上诸帖,存者十无一二矣。《阁帖》翻本,以泉州为佳,宋拓《泉帖》亦不可得。泉州今刻,何啻天渊哉?又如周国所刻东书堂模刻《阁帖》,而增入《兰亭叙》文,并宋人书,尚有雅趣。近复翻刻,其去周国又远甚矣。他如《濯锦堂帖》十卷,拓法刻手不佳。《宝贤堂》十二卷,模刻亦工,不快众议。近如吴中潘氏顾氏所刻《阁帖》,较时本为佳。吴人又重模刻,乱真矣。又见南都新刻《阁帖》,书林称善。近复有翻本,纷杂迨甚。先年曾见书客舒伯明辈翻刻《阁帖》一种,极其精善,但少自然,欲求逼真故耳。惜乎止拓数册,而毁其刻板。将故纸蝉翅拓法,假宋《阁帖》,每册得售百金,虽大赏鉴家亦堕术内。毁板之意,欲人不得指以为新,而无迹可比方耳。又见一帖,不知何刻,其编次之法,似甚得理,以帝王之帖作一帙,以宣尼古篆作历代名臣法书之首,以五卷内王坦之、王凝之、智永、诸王列于献之帖后,乃诸帖所未见者。古今碑刻传布海内何啻千万,而《格古要论》中以两都十三省碑刻款列为博,似亦窄矣。余向游燕中,时与王麟洲、梁浮山诸老,伙拓西山并内近碑刻,计余所得,大小约有二三百种,尚云未尽。即《法华》七卷,俱有碑刻。以此计之,天下可胜数哉?吾人学书,当自上古诸体名家所存碑文,兼收并蓄,以备展阅。求其字体形势,转侧结构,若鸟兽飞走,风云转移,若四时代谢,二仪起伏,利若刀戈,强若弓矢,点摘如山颓雨骤,而纤轻如烟雾游丝,使胸中宏博,纵横有象,庶学不窘于小成,而书可名于当代矣。余以《书谱》所评历代神品、妙品、名家碑刻录以备考。

草书要领 【五卷,集晋草书,为初学法。】 草韵 【三种,各五卷,宋元刻,吴中重摹。】

周秦汉碑帖

秦泰山碑 【李斯篆】 周石鼓文 【史籀篆】

峄山碑 朐山碑

章帝草书帖 秦誓诅楚文

蔡邕夏承碑 郭有道碑

九疑山碑 石经隶书

边韶墓碑 师宜官八分书

仙人唐君碑 张公庙碑

韩明府修孔子庙器碑 刘耀井阴碑

尧母祠碑 北岳碑

郭香察隶华山碑 张平子墓铭 【崔子玉书】

魏碑帖

锺元常贺捷表 太飨碑

文皇哀册文 受禅碑

刘玄州华岳碑 上尊号碑

吴碑帖

王增恕延陵季子二碑 吴国山碑

晋碑帖

王右军兰亭记 笔阵图

黄庭经 金刚经 【僧怀仁集右军行书】

乐毅论 草书心经

集王圣教序 周府君碑

北岳醮告文 东方朔颂

集右军书牡丹诗 洛神赋 【较大令书稍大】

告墓文 大草书兰亭 【恐非真迹】

集右军书绛州重修夫子庙堂碑

裴(方隹)碑 集右军书摄山寺碑 【智永集】

兴福寺碑集书 临钟繇宣示帖

平西将军墓铭 集右军书梁思楚碑

改高楼碑 杨承源碑 【集羲之、欧阳询、褚遂良等书】

王涣之陀罗尼经幢 羊祜岘山碑

包府君碑 集右军书建福寺三门碑

宋齐梁陈碑帖

宋文帝神道碑 齐倪桂金庭观碑

齐南阳寺隶书碑 梁茅君碑 【张泽书】

梁陶弘景瘗鹤铭 刘灵正堕泪碑

魏齐周碑帖

魏裴思顺教戒经 北齐王思诚八分蒙山碑

后周大宗伯唐景碑 【欧阳询书】

肖子云章草出师颂 天柱山铭

隋碑帖

隋薛道衡书朱厂碑 张公谨书龙藏寺碑

魏瑗书上方寺舍利塔铭

史陵书禹庙碑 虞世南书阴圣道场碑

开皇三年刻兰亭记 【绝妙诸本】

唐碑帖

唐太宗书魏征碑 李邕书李思训碑

云麾将军碑 卢府君碑

僧智永真草千文 陀罗尼经

玄度十八体书 僧亚栖千文

李阳冰篆先侍郎碑 张旭草书千文

郎官帖 僧怀素三种草书千文

入市诗 自叙帖

圣母帖 心经

藏真律公二帖 褚河南忠臣像赞

虞世南宝昙塔铭 夫子庙堂碑

破邪论 龙藏寺碑

褚遂良文皇哀册 临摹兰亭、枯树帖

临圣教序 蔡孝子墓表

小楷阴符经 草书阴符经

小楷度人经 紫阳观碑

真草千文 虞世南龙马图赞

李怀琳绝交书 史惟则隶书千文

于志宁十八学士像赞隶书

薛稷升仙太子碑 颜真卿元次山碑

摩崖碑 中兴颂

北岳庙碑 草书千文

戒坛记 李含光碑

祭伯文 五言诗 【圆寂上人】

麻姑仙坛记 争坐帖稿

家庙碑 东方朔画赞

多宝寺碑 放生池碑

干禄字帖 颜母陈夫人墓碑

李北海阴符经 娑罗树碑

曹娥碑 秦望山碑

臧怀庇碑 岳麓寺碑

开元寺碑 李梦征篆教兴颂

欧阳率更化度寺碑 九成宫醴泉铭

皇甫君碑 虞恭公碑

小楷心经 真书千文

金兰帖 鄱阳铭

欧阳率更梦奠帖

唐太宗屏风帖 韩择木荐福寺碑

唐太宗李绩碑 择木八分书臧希沈碑

唐玄宗隶书孝经 欧阳通道因禅师碑

李阳冰篆书千文 谦卦爻辞

城隍庙碑 柳公权玄秘塔铭

李晟碑 薛平碑

武侯祠堂记 玄度八分书崔守成碑

唐明皇书金仙公主碑 欧阳询千文

龙兴寺四绝碑 【李华撰,张从申书,李阳冰篆,法慎师书额。】

薛稷周封中岳碑 僧行敦书遗教经

孙过庭书谱 王维书寿州紫极宫记

牛僧孺隶书陀罗尼经 柳公绰诸葛庙堂碑

欧阳通益州碑 熊君重修先师庙碑隶书

索靖出师表 褚遂良乐毅论

白鹤禅师墓灵记隶书 李北海荆门行

智永草书兰亭记

宋碑帖

苏长公书韩文公庙碑 冉宗闵宣庙门碑

马券 醉翁亭记

王郎帖 鱼枕冠记

表忠观碑 归去来辞

金刚经 洋州园池三十首

黄涪翁书狄梁公碑 楚颂帖

书评行书 此君轩歌

大江东去词 晚游池塘诗

米元章章君表 食时五观帖

山水歌 穹窿山赋

龙井记 壮怀赋

天马赋 行书千文

蔡端明书东园记 昼锦堂记

阅古堂记 荔枝谱

严陵祠堂记 白从矩宣师庙碑

风越草书千文 僧梦英篆书字源千文十八体书

葛刚正续千文 陶谷抄高僧传

姜夔续书谱 佛印牛颂

袁正己摩利支天经 朱晦翁富贵有余乐诗

元碑帖

鲜于太常进学解 行书千文

夔子山白石篇 清风岭诗

宋仲温竹谱 七姬权厝志

赵松雪小楷度人经 黄庭经

乐毅论 七观帖

佑圣观碑 兰亭十三跋

番阳君庙碑 行书道德经

沈山寺碑 东岳行宫碑

行书千文 大字千文

玄元十子像赞 真草千文

小楷千文 洞玄经

临兰亭帖 行书归去来辞

金丹四百字 春夜桃李园宴记

赵仲穆义田记 乐善堂集赵诸帖

雪庵头陀茶榜 吴衍篆阴符经

王翼篆四书 宋克书杜出塞九首

宋燧小楷不自弃文 周伯温四体千文

吴志淳千文 颜辉小楷孝经

僧讷草书千文 张即之金刚经

以上诸帖,概举行世者言之。余所目及而宋拓今拓各半。但玩物流传,铜玉耐久而多,书帖易败而少。而宝珠玉者似多,宝金石文者更少。兼之兵火销烁,人世变迁,岂容片纸。砥砺尘磨,其中幸存一二,散落人间,好之者力或不足,不知者用以覆瓿,此又劫会业逢,不知灾害其几,何能得聚古人于一堂,与之心谈手执,接丰采于几案?故聚玩鉴家,以宋书宋帖为第一最上珍品。今人幸得一二,当宝过金玉,斯为善藏。余向曾见《开皇兰亭》一拓,有周文矩画《肖翼赚兰亭图》卷,定武肥瘦二本,并褚河南《玉枕兰亭》四帖,宝玩终日,恍入兰亭社中,饮山阴流觞水,一洗半生俗肠,顿令心目爽朗。

论帖真伪纸墨辨正

高子曰:法帖真伪,一时入手,少不用心着眼即不能辨。观唐肖诚伪为古帖以示李邕,曰:“此右军书也。”邕忻然曰:“是真物也。”诚以实告邕,再视曰:“果欠精神耳。”北海且然,况下者乎?南纸坚薄,极易拓墨,北纸松厚,不甚受墨。故北拓如薄云之过青天,以其北用松烟,墨色青浅,不和油蜡,故色淡而文皱,非夹纱作蝉翅拓也。南拓用烟和蜡为之,故色纯黑,面有浮光。今之赝帖,多用油蜡拓者,间有效法松烟墨拓,色似青浅,而敲法入石太深,字有边痕,用墨深浅不匀,浓处若乌云生雨,浅者如白虹跨天,殊乏雅趣。惟取眼生,以惑蒙瞶。古帖受裱数多,历年更远,其墨浓者,坚若生漆,且有一种不可称比异香,发自纸墨之外。若以手揩墨色,纤毫无染;兼之纸面光采如砑,其纸年久质薄,触即脆裂,侧勒转折处,并无沁墨水迹侵染字法。今之浓墨拓者,以指微抹,满指皆黑。其古帖纸色面有旧意,原人摩弄积久,自然陈色,故面古而背色长新,以古纸坚厚不湮。今之赝拓,大率以川扇纸、竹纸用挂灰炉烟沥和水染成古色,表里湮透,两面如一。若以一角揭试,薄者即裂,厚者性健不断。如古帖不然,薄者揭之,坚而不裂,以受糊多耳;厚者反破碎莫举,以年远糊重,纸脆故也。此俱以形似求之。若以字法刻手,过目翻阅,虽宋拓之妍丑即别,矧赝拓可愚人哉?虽然,近有吴中高手,为旧帖,以坚帘厚粗竹纸,皆特抄也,作夹纱拓法,以草烟末香烟熏之,火气逼脆本质,用香和糊若古帖臭味,全无一毫新状,入手多不能破。其智巧精采,反能夺目,鉴赏当具神通观法。

兰亭边旁考异

永字无画,发笔处微转折。和下口字下横笔稍出。岁字有点在之下戈口之右。年字悬笔上凑顶。流字内乙字处就回笔,不作点。在字左人反剔。是字下疋,凡三转不断。事字脚,斜拂不挑。欣字欠右一笔,作章草发笔状,不是捺。抱字已开口。亦大矣,亦字是四点。兴感字,戈边是直作一笔,不是一点。未尝不字,反挑脚处有一阙。殊字挑脚带横。趣字波略少卷向上。

上举此以观《兰亭》,恐亦不大失眼。

五字损本者,乃“湍流带右天”五字损伤也。

宋景定咸淳间,贾似道命客参较诸本异同,择其字之尤精者,辑成一帖。用良工王用和刻之,经年始成,此本后有悦生堂印,甚可宝也。

论古玉器

高子曰:玉以甘黄为上,羊脂次之。以黄为中色,且不易得,以白为偏色,时亦有之故耳。今人贱黄而贵白,以见少也。然甘黄如蒸粟色佳,焦黄为下。甘青色如新柳,近亦无之。余见甘黄玉马,长四寸,神气如生,甘青羊头钩、螭瑰、素璁等物,色娇可爱。余得一旧物残缺者,制为五岳巾圈、蟾钮二物,甚佳。碧玉色如菠菜深绿为佳。有细墨洒点,有淡白间杂者次之。墨玉如漆者佳,西蜀有石类之。红玉色如鸡冠者可贵。三玉世不多见,都中亦宝重之。绿玉类碧色少深,翠中有饭糁者佳。外此七种,皆不足取矣。上古用玉珍重,似不敢亵。故制圭以封诸侯,制璧以祀天帝,制黄琮以祀地祗,制璋如半圭用赤以礼南方,制琥如虎以礼西方,制璜如半璧用玄以礼北方。若璁珩双璜衡牙,佩之饰也;琫珌鹿卢,剑之饰也。若指南人蚩托轴辂饰诸具,弁星蚩牛环、螳螂钩、辘轳环、螭彘、蟠螭环、商头钩、双螭钩、玉套管、璩环、带钩、拱璧,皆王侯舆服之饰也。琉珥杂佩,步摇、笄珈、玉瑱、玉琀、琼华璪玉,皆后宫夫人之饰也。又如以玉作六瑞、宝玺、冈卯、明珰、玉鱼、玉碗、卮匜、带围、弁饰、玉辟邪图书等物,何重如之?后此失古用玉意矣。自唐宋以下,所制不一。如管笛、凤钗、乳络、龟鱼、帐坠、哇哇树、石炉顶、帽顶、提携袋挂、压口方圆细花带板、灯板、人物神像、炉瓶钩钮、文具器皿、杖头、杯盂、扇坠、梳背、玉冠、簪珥、绦环、刀把、猿马牛羊犬猫花朵种种玩物,碾法如刻,细入丝发,无隙败矩,工致极矣,尽矣。宋工制玉,发古之巧,形后之拙,无奈宋人焉。不特制巧,其取用材料亦多心思不及。若余见一尺高张仙,其玉绺处,布为衣折如画。又一六寸高玄帝像,取黑处一片为发,且自额起,面与身衣纯白,无一点杂染。又一子母猫,长九寸,白玉为母,身负六子,有黄黑为玳瑁者,有纯黑者,有黑白杂者,有黄者,因玉玷污,取为形体扳附眠抱诸态,妙用种种佳绝。又一墨玉大块,全身地子灵芝俱黑,而双螭腾云卷水,皆白玉身尾,初非勉强钮捏。又若玛瑙蜩蝉,黑首黄胸,双翅浑白明亮。又一弥勒,以红黄缠丝,取为袈裟,以黑处为袋,面肚手足纯白。种种巧用,余见大小数百件皆然,近世工匠,何能比方?然汉人琢磨,妙在双钩碾法,宛转流动,细入秋毫,更无疏密不匀。交接断续,俨若游丝白猫,曾无滞迹。若余见汉人巾圈,细碾星斗,顶撞圆活。又见螭虎云霞,层迭穿挽,圈子皆实碾双钩,若堆起飞动,但玉色土蚀殆尽,缀线二孔,已锈其一,此岂后人可拟?要知巾圈非唐人始也。又若冈卯有方者,六棱者,其钩字之细,其大小图书碾法之工,宋人亦自甘心。其制人物、螭瑰、钩环并殉葬等物,古雅不烦,无意肖形而物趣自具,尚存三代遗风。若宋人则刻意模拟,求物象形,徒胜汉人之简,不工汉人之难。所以双钩细碾,书法卧蚕,则迥别矣。汉宋之物,入眼可识。至若古玉,存遗传世者少,出土者多,土锈尸侵,似难伪造。古之玉物,上有血侵,色红如血,有黑锈如漆,做法典雅,摩弄圆滑,谓之尸古如玉物上蔽黄土,笼罩浮翳,坚不可破,谓之土古。余见一玉瑰,半裹青绿,此必墓中与铜器相杂,沾染铜色乃耳,亦奇物也。余有定窑二瓶,周身亦有青绿,似同此故。近日吴中工巧,模拟汉宋螭瑰钩环,用苍黄杂色边皮葱玉,或带淡墨色玉,如式琢成,伪乱古制,每得高值。孰知今人所不能者,双钩之法,形似稍可伪真,钩碾何法拟古?识者过目自别,奚以伪为?今时玉材较古似多。西域近出大块劈丬玉料,谓之山材。从山石中锤击取用,原非于阗昆冈。西流砂水中天生玉子,色白质干,内多绺裂,俗名江鱼绺也。恐此类不若水材为宝。有种水石,美者白能胜玉,内有饭糁点子,可以乱真。及如宝定石、茅山石、阶州石、巴璞、嘉璞、宣化璞、忠州石、莱州石、阿不公石、梳妆楼肖子石,俱能混玉。但少温润水色,当细别之。又如古之异玉器具,如寒玉鱼、温玉棋子、紫玉笛、紫玉九雏钗、五色玉环、玉膏、灭斑玉、火玉、玉瓮、紫玉函,此皆天地间秘宝。今入何处?多在内帑,否归仙府,今后世徒知有此名耳!奇哉!

论剔红倭漆雕刻镶嵌器皿

高子曰:宋人雕红漆器,如宫中用盒,多以金银为胎,以朱漆厚堆至数十层,始刻人物、楼台、花草等像,刀法之工,雕镂之巧,俨若画图。有锡胎者,有蜡地者,红花黄地,二色炫观。有用五色漆胎刻法,深浅随妆露色,如红花绿叶,黄心黑石之类,夺目可观,传世甚少。又等以朱为地刻锦,以黑为面刻花,锦地压花,红黑可爱。然多盒制,而盘匣次之。盒有蒸饼式、河西式、蔗段式、三撞式、两撞式、梅花式、鹅子式,大则盈尺,小则寸许,两面俱花。盘有圆者、方者、腰样者,有四入角者,有绦环样者,有四角牡丹瓣者。匣有长方、四方、二撞、三撞四式。元时有张成、杨茂二家,技擅一时,但用朱不厚,漆多翘裂。若我朝永乐年果园厂制,漆朱三十六遍为足。时用锡胎木胎,雕以细锦者多。然底用黑漆针刻“大明永乐年制”款文,似过宋元。宣德时制同永乐,而红则鲜妍过之。器底亦光黑漆,刀刻“大明宣德年制”六字,以金屑填之。其盘盒大小,制同宋元。然多丫髻瓶、茶橐、劝杯、茶瓯、穿心盒、拄杖、扇柄、砚匣等物。民间亦有造者,用黑居多,工致精美。但几架、盘盒、春撞各物有之,若四五寸香盒,以至寸许者,绝少。云南以此为业,奈用刀不善藏锋,又不磨熟棱角,雕法虽细,用漆不坚,旧者尚有可取,今则不足观矣。有伪造者,矾朱堆起雕镂,以朱漆盖覆二次,用愚隶家,不可不辨。穆宗时,新安黄平沙造剔红,可比园厂,花果人物之妙,刀法圆滑清朗。奈何庸匠网利,效法颇多,悉皆低下,不堪入眼。较之往日,一盒三千文价,今亦无矣,何能得佳?金陵之制亦然,国初有杨埙描漆、汪家彩漆,技亦称善。余家藏有一二物件,真胜他器。漆描用粉,数年必黑。而杨画《和靖观梅图》屏,以断纹,而梅花点点如雪,其用色之妙可知。宣德有填漆器皿,以五彩稠漆,堆成花色,磨平如镜,似更难制,至败如新,今亦甚少。有漂霞砂金,(虫甸)嵌堆漆等制,亦以新安方信川制为佳。如效砂金倭盒,胎轻漆滑,与倭无二,今多伪矣。漆器惟倭称最,而胎胚式制亦佳。如圆盒以三子小盒嵌内,至有五子盒,七子九子盒,而外圆寸半许,内子盒肖莲子壳,盖口描金,毫忽不苟。小盒等重三分,此何法制?方匣有四子匣,六子九子匣。箱有衣箱,文具替箱,有簪匣,有金边红漆三替撞盒,有洒金文台手箱、涂金妆彩屏风、描金粉匣、笔匣,贴金扇匣、洒金木铫角盥桶子罩盒,有罩盖箱,罩盖大小方匣。有书橱之制,妙绝人间。上一平板,两旁稍起,用以搁卷。下此空格盛书,旁板镂作绦环,洞门两面鏒金铜滚阳线。中格左作四面板围小橱,用门启闭,鏒金铜铰,极其工巧。右旁置倭龛神像。下格右方,又作小橱,同上规制,较短其半。左方余空,再下四面虎牙如意勾脚。其圆转处,悉以鏒金铜镶阳线钤制,两面圆浑如一,曾无交接头绪,此亦仅见。有金银片嵌光顶圆盒、蔗段盒、结盒、腰子盒、腰子砚匣。有秘阁,有一枝瓶,有酒注,鏒金铜镶口嘴。有折酒盂,上如大盏漏空,坐嵌一橐,以橐盖大碗,碗外泥金花彩,用之折酒,可免溅渍。有大小碟碗,红如渥丹。有描彩嵌金银片子酒盘。有都丞盘,内有倭石砚、水注、刀锥、拂尘等件。有铅镶口盖扁小方匣,有笔筒,有茶橐,有漆龛观音,准提马哈喇等佛。有小圆香撞三层四层者。有挂吊腰子香撞五格三格者。有八角茶盘,有茶杯,有尖底劝杯,有铜罩被熏,有镜匣。有金银(虫甸)嵌山水禽鸟倭几,长可二尺,阔尺二寸余,高三寸者。有高二尺香几,面以金银(虫甸)嵌《昭君图》,精甚。种种器具,据所见者言之,不能悉数。而倭人之制漆器,工巧至精极矣。又如雕刻宝嵌紫檀等器,其费心思工本,亦为一代之绝。但可取玩一时,恐久则胶漆力脱,或匣有润燥伸缩,似不可传。宁取雕刻,传摩可久。况今之镶嵌,在在皆是也,与周初制,何天渊隔也,价亦低下。然雕刻之神,若宋人王刘九者,镌刻青田石、楚石等类寿星、洞宾、观音、弥勒、神像,岂特肖生?相对色笑,俨欲谈吐,岂后人可能彷佛?又如(虫甸)壳镌刻观音普陀坐像,山水树石,视若游丝白描,目不能以逐发数识。即观音身披法服,有六种锦片,无论螺壳深洼,即平地物件,亦难措手。又若刻划诸天罗汉,经面牙板,并翻经牙签,种种精细,工夺天巧。后有效者,罕能得其妙处。又若我明宣德年间,夏白眼所刻诸物,若乌榄核上,雕有十六哇哇,状米半粒,眉目喜怒悉具。又如荷花九鸶,飞走作态,成于方寸小核,可称一代奇绝。传之久远,人皆宝藏,堪为住世一物,去镶嵌何如?嗣后有鲍天成、朱小松、王百户、朱浒崖、袁友竹、朱龙川、方古林辈,皆能雕琢犀象、香料、紫檀图匣、香盒、扇坠、簪钮之类,种种奇巧,迥迈前人。若方之取材工巧,别有精思。如方所制瘿瓢、竹拂、如意、几杖,其就物制作,妙用入神,亦称我朝妙技。近之仿效倭器,若吴中蒋回回者,制度造法,极善模拟,用铅钤口,金银花片(虫甸)嵌树石,泥金描彩,种种克肖,人亦称佳。但造胎用布稍厚,入手不轻,去倭似远。闽中牙刻人物,工致纤巧,奈无置放处,不入清赏。

燕闲清赏笺 中卷

论画

高子曰:画家六法三病,六要六长之说,此为初学入门诀也,以之论画,而画斯下矣。余所论画,以天趣、人趣、物趣取之。天趣者,神是也;人趣者,生是也;物趣者,形似是也。夫神在形似之外,而形在神气之中,形不生动,其失则板,生外形似,其失则疏。故求神气于形似之外,取生意于形似之中。生神取自远望,为天趣也。形似得于近观,为人趣也。故图画张挂,以远望之,山川徒具峻削,而无烟峦之润;林树徒作层迭,而无摇动之风;人物徒肖,尸居壁立,而无语言顾盼、步履转折之容;花鸟徒具羽毛文彩,颜色锦簇,而无若飞若鸣、若香若湿之想,皆谓之无神。四者无可指摘,玩之俨然形具,此谓得物趣也。能以人趣中求其神气生意运动,则天趣始得具足。如唐人之画,余所见吴道子《水月观音》大幅、描法妆束,设色精采,宝珠缨络,摇动梵容,半体上笼白纱袍衫,隐隐若轻绡遮蔽,复加白粉细锦缘边,无论后世,即五代宋室,去唐亦远。余所见诸天菩萨之像,何能一笔可仿?其满幅一月,月光若黄若白,中坐大士,上下俱水,鹄首以望,恍若万水滂湃,人月动摇,所谓神生画外者此也。又若阎立本《六国图》,其模写形容,肖诸丑类,状其醉醒歌舞之容,异服野处之态,种种神生,得自化外。又见阎大幅《四王图》,其君臣俯仰威仪,侍从朝拱端肃,珍奇罗列,种种生辉,山树槎丫,层层烟润。色求形似,而望若堆栈,以指摩之,则薄平绢素。又如李思训《骊山阿房宫图》,山崖万迭,台阁千重,车骑楼船,人物云集,悉以分寸为工,宛若蚁聚,逶迤远近,游览仪形,无不纤备。要知画者神具心胸,而生自指腕,一点一抹,天趣具足。故能肖百里于方寸,图万态于毫端,松杉历乱,峰石嶙峋,且皴染崖壑数层,勾勒树叶种种。曹明仲何见,以为山水古不及今?客云:此乃文内翰家物。又如周昉《美人图》,美在意外,丰度隐然,含娇韵媚,姿态端庄,非彼容冶轻盈,使人视之,艳想目乱。又如周之白描《过海罗汉》、《龙王请斋》卷子,细若游丝,回还无迹。其像之睛若点漆,作状疑生,老俨龙钟,少似飞动。海涛汹涌,展卷神惊;水族骑擎,过目心骇。岂直徒具形骸,点染纸墨云哉?又见边鸾花草昆虫,花若摇风,袅娜作态,虫疑吸露,飞舞翩然,草之偃亚风动,逼似天成,虽对雪展图,此身若坐春和园囿。又如戴嵩《雨中归牧》一图,上作线柳数株,丝丝烟起,以墨洒细点,状如针头,俨若一天暮蔼,灵雨霏霏,坚子跨牛,奔归意急。此皆神生状外,生具形中,天趣飞动者也。故唐人之画,为万世法。然唐人之画,庄重律严,不求工巧,而自多妙处,思所不及。后人之画,刻意工巧,而物趣悉到,殊乏唐人天趣浑成。若彼丘文播、扬宁、韦道丰、僧贯休、阎立德、弟立本、周昉、吴道玄、韩求、李祝、朱瑶辈,此为人物神手,模拟逼真,生神妙足,设色白描,各臻至极。其山水如李思训、子昭道、卢鸿、王摩诘、荆浩、胡翼,张僧繇、关同辈,笔力遒劲,立意高远,山环水蟠,树烟峦霭,墨沐淋漓,神气生旺。花鸟如钟隐、郭权辉、施璘、边鸾、杜霄、李逖、黄筌子、居寀,皆设色类生,展布有法。花之容冶露滴,鸟之掀翥风生,此皆权夺化工,春归掌握者也。又如韩干之马,戴嵩、张符之牛,僧传古之龙,韩太尉之虎,袁义之鱼,皆极一时独技,生意奔逸,气运骞腾,神迥蠢动之外,虽临摹未能彷佛。若宋之孙知微、僧月蓬、周文矩、李遵、梁楷、马和之、僧梵隆、苏汉臣、颜次平、徐世荣、盛师颜、李早、李伯时、顾闳中,皆工于人物,而得其丰神精爽者也。如郭忠恕、许道宁、米友仁、赵千里、郭熙、李唐、高克明、孙可元、刘松年、李嵩、马远、马逵、夏珪、楼观、胡瓘、朱怀瑾、范宽、董源、王晋卿、陈珏、朱锐、王延筠、李成、张舜民,此皆工于山水,得其泉石高风者也。如杨补之、丁野堂、李迪、李安忠、吴炳、毛松、毛益、李永年、崔白、马永忠、单邦显、陈可久、僧希白、刘兴祖、徐世昌、徐荣、赵昌、赵大年、王凝、马麟,此皆工于花鸟,得其天机活泼者也。若宋高宗之山水竹石,文湖州、苏长公、毛信卿、吴心玉之竹石枯木,阎士安之野景树石,张浮休之烟村,此皆天籁动于笔锋,渭川波入砚沼,挥洒万竿,云蒸雾变,置之高斋,绿阴满堂,清风四坐,岂彼俗工可容措手?又如陈所翁之龙,钱光甫之鱼,朱绍宗、刘宗古之猫犬,皆得一物骨气运动,状其形似,名擅一时。此余因目所及,聊述数辈。若叙其全,当自画谱鉴签求之,非余所谓清赏要略。余自唐人画中,赏其神具面前,故画成神足。而宋则工于求似,故画足神微。宋人物趣,迥迈于唐,而唐之天趣,则远过于宋也。今之评画者,以宋人为院画,不以为重,独尚元画,以宋巧太过而神不足也。然而宋人之画,亦非后人可造堂室,而元人之画,敢为并驾驰驱。且元之黄大痴,岂非夏李源流?而王叔明亦用董范家法,钱舜举乃黄筌之变色,盛子昭乃刘松年之遗派。赵松雪则天分高朗,心胸不凡,摘取马和之、李公麟之描法,而得刘松年、李营丘之结构。其设色则祖刘伯驹、李嵩之浓淡得宜,而生意则法夏珪、马远之高旷宏远。及其成功,而全不类此数辈,自出一种温润清雅之态,见之如见美人,无不动色。此故迥绝一代,为士林名画,然皆法古,绝无邪笔。元画如王黄二赵 【子昂、仲穆。】 倪瓒之士气,陈仲仁、曹知白、王若水、高克恭、顾正之、柯九思、钱逸、吴仲圭、李息斋、僧雪窗、王元章、肖月潭、高士安、张叔厚、丁野夫之雅致。而画之精工,如王振朋、陈仲美、颜秋月、沈秋涧、刘耀卿、孙君泽、胡廷辉、臧祥卿、边鲁生、张可观,而闲逸如张子政、苏大年、顾定之、姚雪心辈,皆元之名家,足以擅名当代则可,谓之能过于宋,则不可也。其松雪、大痴、叔明,宋人见之,亦能甘心,服其天趣。今之论画,必曰士气。所谓士气者,乃士林中能作隶家画品,全用神气生动为法,不求物趣,以得天趣为高,观其曰写而不曰描者,欲脱画工院气故耳。此等谓之寄兴,取玩一世则可,若云善画,何以比方前代,而为后世宝藏?若赵松雪、王叔明、黄子久、钱舜举辈,此真士气画也。而四君可能浅近效否?是果无宋人家法,而泛然为一代雄哉?例此可以知画矣。

画家鉴赏真伪杂说

高子曰:“米元章云,好事家与赏鉴家,自是两等家。多资蓄,贪名好胜,遇物收置,不过听声,此谓好事。若鉴赏家,天资高明,多阅传录,或自能画,或深知画意,每得一图,终日宝玩,如对古人,声色之奉不能夺也,名曰真赏。然看画之法,须着眼圆活,勿偏己见,必细玩古人命笔立意委曲妙处,不能潦草涉略。论山有起伏转换,水有隐显源流。林木求其深邃蓊郁,而深浅分明。人物观其睹面凝眸,而顾盼相属。四时之景,要分朝暮阴晴,烟云动荡。花鸟之态,须观欹风含露,宿食飞鸣。次及牛马昆虫,鱼龙水族,无一不取神气生动,天趣焕然笔墨之外,斯不失为真赏。若专以形似取之,则市街贴壁卖画,尽有克肖人物花草猫狗之图,何取于古?且古人之画,岂特不可以形似物迹求也?当无笔迹留滞,方见天趣,如书之藏锋始妙。松雪诗云:“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应须八法通。”正谓是也。且好画不宜多裱,裱多失神,亦不可洗,更不可剪去破碎边条,当细细补足,令人宝惜古画,岂特宝若金玉?即如宋人去此不远,画之在世流传便少,无论唐时五代,藏画之家,当自检点,不恤勤烦,乃收藏至要。画之失传,其病有五:古画年远,纸绢已脆,不时舒卷,略少局促,即便折损,破碎无救,此失传之一。童仆不识收卷有法,即以两手甲抓画卷起,不顾边齐,以轴干着力紧收,内中绢素碎裂,此失传之二。或遭屋漏水湿,鼠啮猫溺,梅雨霉白,不善揩抹,即以粗布擦摩,逐片破落,此失传之三。或出示俗人,不知看法,即便手托画背,起就眼观,绢素随折,或挂画忽慢,以致堕地折裂,再莫可补,虽贴衬何益?此失传之四。或遭兵火水溺,岁苦流移,此失传之五。有等败落子孙,无识妇女,不知宝藏,堆积朽腐;或儿女痴顽,用笔涂写,或灯下看玩,以致油污透骨;或偶堕烛烧损,或挂当风狂起,吹断刮裂。甚矣!古画难存,类此种种。古人名画,更少对轴。若高尚士夫之画,适兴偶作,天趣生动,人即宝传。何能有对?对高斋精舍,岂容四轴张挂?即对轴亦少雅致。世以无名人画,即填某人款字,深可笑也。画院进呈卷轴,皆有名大家,俱不落款,何必见牛指戴,见马指韩?又岂如《格古论》云:“无名人画,多有佳者。”若云无名决无好画,无名款者,皆御府画也。古有善画花草者,多不落墨,以色点染,自有一种精神生意。又若粉本,即旧人画稿,草草不经意处,乃其天机偶发,生意勃然,落笔趣成,多有神妙,当宝藏之。唐人纸则硬黄短帘,绢则丝粗而厚,有捣熟者,有四尺阔者。宋绢则光细若纸,揩摩如玉,夹则如常。更有阔五六尺者,名曰独梭纸,用鹄白澄心堂居多。宋画迄今,其丝性消灭,更受糊多,无复坚韧,以指微跑,则绢丝如灰堆起,表里一色。若今时绢素,以药水染旧,无论指跑丝丝露白,即刀刮亦不成灰。此古今绢素之辨,似不容伪。又如元绢,有独梭者,与宋相似,有宓家机绢皆妙。古画落墨着色,深入绢素,矾染既多,精采迥异。其花草红若初晹,绿如碧瑱,粉则腻滑如玉,黑则点墨如漆。伪者虽极力摩拟,而诸色间有相似,惟红不可及。且求其入绢深厚,则不能矣,神采索然。又如古人之画,愈玩愈佳,笔法圆熟,用意精到,以人趣仿模物趣,落笔不凡,而天趣发越。今人之画,人趣先无,而物趣牵合,落笔粗庸,入眼不堪玩赏,何用伪为?宋人临摹唐朝五代画片,神采如出一手,秘府多宝藏之。今人临画,惟求影响,多用己意,随手苟简,虽极精工,先乏天趣,妙者亦板。近如吴中莫乐泉临画,亦称当代一绝。我朝名家,可宋可元者,亦不乏人。高品如文衡山、沈石田、陈白阳、唐伯虎、文汶水、王仲山、钱叔宝、文伯仁、顾亭林、孙雪居、沈青门,风神俊逸,落笔脱尘,或隶或行,各有天趣。元之二赵、王黄,可与并美。如戴文进工山水人物神像,雅得宋人三昧,其临摹仿效宋人名画,种种逼真。其生纸着色,开染草草,效黄子久、王叔明等画,较胜二家。如商喜、李在、周东村、仇十洲,山水人物之妙,上轶宋人刘范诸辈。又如边景昭、吕廷振、林以善、张秋江、沈士容、王牧之、陈宪章、俞江村、周少谷辈,花鸟竹石,亦得宋之徐黄家法。他如谢廷循、上官伯达、金文鼎、金汝清、姚公绶、王孟端、夏仲昭、王舜耕、陈大章、许尚文、吴伟、苏致中、叶原静、谢时臣、朱子朗、朱鹿门、夏葵、夏芷、石锐、倪端诸辈,皆我明一代妙品。士夫画家,各得其趣。若郑颠仙、张复阳、锺钦礼,蒋三松、张平山、汪海云,皆画家邪学,徒逞狂态者也,俱无足取。

赏鉴收藏画幅

高子曰:收蓄画片,须看绢素纸地完整不破,清白如新,照无贴衬,此为上品。面看完整,贴衬条多,画神不失,此为中品。若破碎零落,片片成,杂缀新绢,以色旋补,虽为名画,亦不入格,此下品也。完整中价之低昂,又以山水为上,人物小者次之,花鸟竹石又次之,走兽虫鱼又其下也。册叶卷子同一论法。又如神佛图像,其品不同。如宋元并我朝人画佛像名家,多就山水树石中,或坐或行,或倚石凭树,画法不板,烟云流润,神气俨临,为上品也。其它三尊并列,鬼从狰狞,或登宝座,诸神卫护者,止可为侍奉香火,非流传品也。又如假造佛像画片,以绢捣熟,以香烟沥并灶烟屋梁挂尘煎汁染绢,其色虽旧,或黄或淡黑,可愚隶家。孰知古绢一种传玩旧色,嗅之异香可掬,岂人伪可到?古绢碎裂,俨状鱼口,横联数丝,再无直裂。今之伪者,不横即直,乃以刀刮指甲划开丝缕,坚韧不断,触目即辨。藏画之法,以杉板作匣,匣内切勿油漆糊纸,反惹霉湿。又当常近人气,或置透风空阁,去地丈余便好。一遇五月八月之先,将画幅幅展玩,微见风日,收起入匣,用纸封口,勿令通气,过此二候方开,可免霉白。又若以名画张挂,多则三五日一换收起,挂久恐为风湿侵损质地。若绢素画,尤不可以久挂。如前《起居笺》内熅阁藏画之法甚佳。古画不可卷紧,恐伤绢地。单条短轴,作横面开关门扇匣子,画直放入,轴顶贴签,细开某画,甚便取看。又如宋人绣画,山水人物,楼台花鸟,针线细密,不露边缝。其用绒止一二丝,用针如发细者为之,故多精妙。设色开染,较画更佳。以其绒色光彩夺目,丰神生意,望之宛然,三趣悉备。女红之巧,十指春风,迥不可及。元人之绣,便不及宋,以其用绒粗肥,落针不密,且人物禽鸟用墨描画眉目,不若宋人以绒绣眉目,瞻眺生动,此宋元之别,以其眉目辨也。故宋绣山水亦不多得,元人花鸟尚可一二见耳。宋人刻丝山水人物花鸟,每痕剜断,所以生意浑成,不为机经掣制。今人刻丝,是织丝也,与宋元之作迥异。故宋刻花鸟山水,亦如宋绣,有极工巧者。余意刻丝虽远不及绣,若大幅舞裀,自有富贵气象。元刻迥不如宋矣。大率一代之物,不及一代,凡事皆然,何止此也?人能以画自工,明窗凈几,描写景物,或睹佳山水处,胸中便生景象,布置(土原)端,自有天趣。如名花折枝,观其生趣,花态绰约,叶梗转折,向日舒笑,迎风欹斜,含烟弄雨,初开残落,种种态度,写入采素,不觉学成便得出人头地。若不以天生活泼者为法,徒窃纸上形似,三趣无一得也,终为俗品。古之高尚士夫,如李公麟、范宽、李成、苏长公、米家父子辈,靡不画臻神妙。是以大雅君子,于画收藏赏鉴,不可不学一二名笔。

论砚

高子曰:砚为文房最要之具。古人以端砚为首,端溪有新旧坑之分。旧坑石色青黑,温润如玉,上生石眼,有青绿五六晕,而中心微黄,黄中有黑点,形似鸲鹆之眼,故以鸲鹆名砚。眼分三种,晕多晶莹者,谓之活眼;有眼蒙胧,晕光昏滞者,谓之泪眼;虽具眼形,内外焦黄无晕者,谓之死眼。故有“泪不如活,死不如泪”之评。又以眼在池上者,名曰高眼,为佳;生下者,为低眼,次之。惟北岩之石有眼,余坑有无相间。或有七眼,三五眼,如星斗排联者,或十数错落,上下四旁生者。或有白点如粟,贮水方见隐隐,扣之无声,磨墨亦无声,为下岩之石,今则绝无,有则希世之珍也。上岩中岩之石,皆灰色而紫如猪肝,总有一眼,晕少形大,如雄鸡眼,扣之摩之俱有声,质亦粗砺,即今之端石是也。欧阳公以端之子石为佳,以子石生大石中,为石之精,其发墨光润,贮水不耗,为可贵耳。古有端石贡砚,无眼,其细腻发墨,色青光润,此必下岩石也。想贡砚在宋,官司取多,不暇剪裁取眼故耳。贵在发墨,何取于眼?无眼者,但不入于俗眼,鉴家何得?歙石出龙尾溪者,其石坚劲发墨,故前人多用之。以金星为贵,石理微粗,以手磨之,索索有锋芒者,尤佳。歙溪罗纹,如罗之纹,细润如玉;刷丝如发之密,金银间刷丝,亦细密;眉子 【即峨眉也。】 如甲痕,为旧坑四种石也,色俱青黑。其新坑者,罗纹如萝菔纹,刷丝每条相去一二分,眉子或长一二寸。金星新旧坑石色虽淡青,质并粗燥。银星新旧坑同。故歙石有龙尾、金星、峨眉、角浪、松文等名。有种湖广沅州出石,深黑,亦有小眼。广人取归作砚,名曰黑端。沅人取作犀牛、鱼、龟、荷叶、八角等式。(汀去丁改黎)溪石淡青色,内深紫而带红,极细润,用久光甚,有黄脉相间,俗号紫袍金带。有伪造者,以药凿嵌成之,自有痕迹。洮河绿石,色绿微蓝,其润如玉,发墨不减端溪下岩,出陕西,河深甚难得也。今名洮者,俱(汀去丁改黎)石之皮,乃长沙山谷中石,光不发墨。广东万州悬岩金星石,色黑如漆,光润如玉,以水润之,则金星自见,干则无迹,极能发墨,用久不退,在歙之上,端之下岩石可并也。浙之衢石,黑者亦佳,多不发墨。他如黑角砚、红丝砚、黄玉砚、褐色砚、紫金砚、鹊金墨玉石砚,皆出山东。水晶砚发墨如歙。蔡州白石砚、浮盖山仙石砚、丹石砚、唐州唐石砚,宿州宿石砚、吉州紫石砚、淄州黄金砚、金雀石砚、青州石末砚、熟铁砚、紫金石砚,用不发墨。青石砚、蕴玉石砚、戎石绛石砚、淮石砚、宁石砚、宣石砚、吉石砚、夔石砚,如漆发墨。明石砚、万州磁洞石砚、相州铜雀瓦砚、未央宫瓦头砚、柳州柳石砚,出龙壁下;成州成石砚,出栗亭。泸砚、潍砚、南剑州鲁水砚、宿州乐石砚、虢州澄泥砚、登州驼基岛石砚、归州大陀石砚、江西宁府陶砚、 【形肖铜雀。】 高丽砚、 【上凿花巧。】 梁公砚、银砚、铜砚、砖砚、漆砚、蚌砚、磁砚,砚之出处不可胜纪。众砚中龙尾发墨,池水积久不干。端溪美恶俱能发墨,中有受水燥湿之别,罗纹过于龙尾。铜雀砚沉水千年,原质亦细,故易发墨不甚燥,亦不坏笔,他则无足议也。唐之澄泥砚,品为第一,惜乎传少而今人罕见。古之名砚,如陈省躬有仙翁砚,陶谷有两池圆砚,名曰璧友。和鲁公有雪方池砚,周彬公友人有金棱玉海砚,徐阐之有小金成砚,宣城有四环鼓砚,李后主有生水砚,内有黄石子,子在则水,无子则涸。孙之翰有呵水砚、一呵水流。丁晋公有水砚,一泓墨水,盛暑不干。刘义叟造瓦砚。丁宝臣绿石砚, 【即绿豆端也。】 谓之玉堂新制,送王介甫,故介甫诗有“玉堂新制世争传,况是蛮溪绿石镌”之句。苏长公砚,铭曰:“千夫挽绠,百夫运斤。篝火下锤,以致斯珍。”此言下岩端石在宋亦难采取如此,况后数百年矣,何能易得?若余所见砚有百方,皆名砚也,不能一一悉记,举其可宝者言之。如端溪天成七星砚、绿端石砚、玉兔朝元砚、子石砚、三角子石砚、天成白玉风字砚、汉碧玉圭砚、唐澄泥八角大砚、未央宫砖头砚、德寿殿犀纹石砚、天潢砚、龙尾石筒瓦小砚、洮河绿石砚、银丝石砚、古瓦莺砚、灵壁山石砚、龙尾石段砚、兴和砖砚、石渠瓦砚、豆斑石砚,此皆砚之极少而至精妙者。图其形体,共海内鉴家赏之。噫!有砚存笥,如范乔之遗子者,能几人哉?人能贱金玉而宝砚石者,又几人哉?况佳砚之不得其主,又不知其几矣。他如沉于深渊,掩于厚土,毁于兵燹,败于颠覆,灾于记算之旁,困于学究之侧,其几又何胜于千百计也,惜哉!

涤藏砚法

佳砚,池水不可令干,每日易以清水,以养石润。不可一日不涤,若用二三日不涤,墨色差减。涤者不可磨去墨锈,此为古砚之征。涤以皂角清水为妙,滚水不可涤砚。以半夏切平擦砚,极去宿墨。以丝瓜瓤涤洗,总不如莲房壳,收起以水浸软涤砚,去垢起滞,又不伤砚。不可以毡片故纸揩抹,恐毡毛纸屑以混墨色。大忌滚水磨墨,茶亦不可。新墨初用,胶性并棱角未伏,不可重摩,恐伤砚质。冬月当预藏佳砚,以粗砚用之,可以敌冻。寒时以火炙冰,当用四角挣炉,架火砚上,微暖逼之,或用砚炉亦可。得青州熟铁砚用之甚宜。春夏二时,霉溽蒸湿,使墨积久,则胶泛滞笔,又能损砚精采,须频涤之。以文绫为囊,韬避尘垢,藏之笥匣,不可以砚压砚,以致伤损。砚之佳者,最为难得,今所尚者,未必佳品。人俱贵耳贱目,以愚隶家。彼所为宝,岂真宝哉?又不可以不察。

奇砚图

后砚图,皆余十年间南北所见,或在世家,或在文客,或落市肆,重索高资。鉴家未见,按图未必尽许为奇。即内中一二易得之石,亦异常品。故余赏其诸砚质之坚腻,琢之圆滑,色之光采,声之清泠,体之厚重,藏之完整,传之久远,岂世俗所谓砚哉?海内必有见者,见则必以余为藻鉴的确。余虽未博,目中见此为佳,第恐沉殁,图志不忘。愧余笔拙,未尽形容。若为浮借,余素不善。

(见图)

高似孙砚笺诸式

凤池砚 玉堂砚 玉台砚 蓬莱砚 圭砚

辟雍砚 房相砚 郎官砚 风字砚 鼎砚

人面砚 曲水砚 八棱砚 四直砚 院砚

蓬叶砚 马蹄砚 凤池砚 圆池砚 天砚

玉环砚 舍人砚 水池砚 大师砚 蟾砚

东坡砚 都堂砚 内相砚 葫芦砚 (金敖)砚

只履砚 双履砚 月池砚 方池砚 笏砚

斧形砚 瓢砚 璧砚

续砚式

琴砚 鹰扬砚 莺砚 山字砚 太极砚

箕砚 汉壶砚 凤嗉砚 松段砚 山石砚

论墨

高子曰:古之尚墨,若徐铉墨名月团,价值三万。唐玄宗墨名龙香,剂致墨精幻形。李廷珪龙纹墨、双脊墨,千古称绝。汉时月给尚书令渝糜大墨。范丞相一墨,表曰“五剑堂造”,里曰“天关第一煤”。金章宗苏合油烟墨,后欲得之者,以黄金倍易,无可觅处。景焕墨,名香璧副墨子。五代时,有朱君得柴珣小墨,韩熙载化松堂墨,名玄中子,麝香月龙煤。张遇造易水贡墨,怀民遗东坡墨,名青烟煤。又如供堂墨、渊云墨,兑州陈朗墨。元有潘云谷墨、松丸墨、狻猊墨、松烟墨、九子墨、鱼吐墨、天雨墨、阳山石墨、化堑墨、浮提国金壶墨、雷公墨。又若仲将之墨,一点如漆等类,皆古名墨也。若今世所尚,以罗小华为最,罗之墨固善矣。余所见国初查文通龙忠迪墨、碧天龙气墨、水晶宫墨、新安方正牛舌墨。石青填字赤金为衣者,苏眉阳幼年所制,祖李遗法卧蚕小墨。世宗时,邵格之墨,如方于鲁、寥天一、九玄、三极、国宝、非烟等墨,亦皆精品。前如汪中山翰史,初时制墨,质之佳美,不亚罗墨。其精品,以豆瓣楠为匣,内用朱漆,签以中款,表曰太极、两猊、三猿、四象、五雀、六马、七鹇、八仙、九鸶、十鹿,皆以鸟兽取义。又有玄香太守小长墨四种:一曰彘文,二曰卧蚕,三曰亚字,四曰玉阶。有客卿四种小元墨:曰太极,曰八卦,曰圆璧,曰琼楼。有松滋侯四种小方墨;一亚字,二维文,三九云,四螭环。有墨挺墨柱。余先得其数种试之,质轻烟紫,可谓九玄三极矣,似在罗上,其神品也。今人所见,皆其次品,式样虽一,而墨质不佳。又如二十八宿元墨,更其下矣。故名即湮没不传。至后墨印尚存,而墨质愈下,特为中山表焉。余为典客时,高丽使者馈墨,上有梅花印纹,其墨色甚黑而浓厚。以余论之,墨之妙用,质取其经,烟取其青,嗅之无香,磨之无声,新砚新水,磨若不胜。 【言不可用刀磨也。】 忌急,急则热,热则沫生。用则旋砚,砚无久停,尘埃污墨,胶力泥凝。用过则濯,墨积勿盈。藏久胶宿,墨用乃精。用墨之法,无出余数语也。若治墨之精,模式之巧,方于鲁所刻《墨谱》,似尽善也。奇哉!方之墨哉!客曰:“墨惟适用足矣,何以奇为?”噫,匪好奇也,墨品精者,不特于今为佳,存于后世更佳。不特词翰藉美于今,更藉传美于后。若晋唐之书,宋元之画,传数百年,墨色如漆,书画神气,赖墨以全。若墨之下品,用浓见水则沁散湮污,用淡重褙则神气索然,未及数年,墨迹以脱。由此观之,则墨之为用,果好奇也?知此则可与言墨矣。故李延珪诗云:“赠尔乌玉瑰,清泉砚须洁。避暑悬葛囊,临风度梅月。”其宝惜可知。又云:“墨藏石灰中,过梅不霉。”是亦一法。

附朱墨法

法用好辰砂一两三,红朱二两,用秦皮水煮胶,清浸七日夜,倾去胶之清水。于日色渐渐晒至干湿得所,以墨印印之,砚中研用甚佳。一法:以花朱同藤黄磨点。成嘉年内朱砂墨妙甚。

论纸

高子曰:上古无纸,用汗青者,以火炙竹,令汗出取青,易于作书。至汉蔡伦始制纸,为万世利也。初捣鱼网为纸,曰网纸;以布作者,曰麻纸;以树皮作者,曰榖纸。蜀有凝光纸,云蓝笺,花叶纸,十色薛涛笺,名曰蜀笺。有侧理纸,松花纸,流沙纸,彩霞金粉龙凤纸,绫纹纸,短帘白纸,硬黄纸,布纸,缥红纸,青赤绿桃花笺,藤角纸,缥红麻纸,桑根纸,六合笺,鱼子笺,苔纸。建中年,有儿女青纸,卯纸。宋有澄心堂纸,蜡黄藏经笺,白经笺,碧云春树笺,有龙凤印边三色内纸。有印金团花并各色金花笺纸,有藤白纸,研光小本纸。李伪主造会府纸,长二丈,阔一丈,厚如缯帛数重。陶谷家藏有鄱阳白数幅,长如匹练。有西山观音帘纸,鹄白纸,蚕茧纸,竹纸,大笺纸。元有黄麻纸,铅山纸,常山纸,英山纸,临川小笺纸,上虞纸。又若子邑之纸,妍妙辉光,皆世称也。今之楚中粉笺,松江粉笺,为纸至下品也,一霉即脱。陶谷所谓化化笺,此尔。止可用供溷材,一化也;货之店中,包面药果之类,二化也。甚言纸之不堪用者,类此。若今之大内细密洒金五色粉笺,五色大帘纸,洒金笺。有等白笺,坚厚如板,两面砑光,如玉洁白。有印金花五色笺纸。又若磁青纸,如段素,坚韧可宝,多用写泥金字经。有等蓝色者,薄而不佳。高昌国金花笺,亦有五色,有描金山水图者。高丽有绵茧纸,色白如绫,坚韧如帛,用以书写,发墨可爱。有等皮纸,用以为帘,为雨帽,为书夹,坚厚若油为之,中国所无,亦奇品也。近日可用作书者,吴中无纹洒金笺纸为佳。松江近日谭笺,不用粉造,以荆川帘纸褙厚,砑光,用蜡打各色花鸟,坚滑可类宋纸。又新安新造仿宋藏经笺纸亦佳。吴中近亦为之,但不如宋笺抄成坚韧,如缎帛有性,数百载流传,尚有揭开受用。若今仿效者,纸性终脆,久霉糊懈必松。时尚花边格子白鹿笺,用以作柬、写诗甚便,其式余家有数十种。但白鹿纸以绿子水并槐黄水微煎印者雅甚,以青以红,俱不佳也。又如蜡砑五色笺,亦以白色、松花色、月下白色罗纹笺为佳,余色不入清赏。两人砑者精美,又不坏板。若用水湿一纸,以润十纸砑者不佳。然以白蜡砑者受墨,蜜蜡者遇墨成珠,描写不上,深可恨也。并录以供鉴赏。

造葵笺法

五六月戎葵叶,和露摘下,捣烂取汁。用孩儿白鹿坚厚者裁段,葵汁内稍投云母细粉、明矾些少,和匀,盛大盆中,用纸拖染,挂干,或用以砑花,或就素用。其色绿可人,且抱野人倾葵微意。

染宋笺色法

黄柏一斤,捶碎,用水四升,浸一伏时,煎熬至二升止,听用。橡斗子一升,如上法煎水听用。胭脂五钱,深者方妙,用汤四碗,浸榨出红。三味各成浓汁,用大盆盛汁。每用观音帘坚厚纸,先用黄柏汁拖过一次,复以橡斗汁拖一次,再以胭脂汁拖一次。更看深浅加减,逐张晾干,可用。

染纸作画不用胶法

纸用胶矾作画,殊无士气,否则不可着色。开染法:以皂角捣碎,浸清水中一日,用沙罐重汤煮一炷香,滤凈调匀,刷纸一次,挂干。复以明矾泡汤,加刷一次,挂干。用以作画,俨若生纸。若安藏三二月用,更妙。拆旧裱画卷绵纸作画甚佳,有则宜宝藏可也。

造捶白纸法

法取黄葵花根捣汁,每水一大碗,入汁一二匙,搅匀,用此,令纸不粘而滑也。如根汁用多则反粘,不妙。用纸十幅,将上一幅刷湿,又加干纸十幅,累至百幅无碍。纸厚,以七八张相隔,薄则多用不妨。用厚板石压纸,过一宿揭起,俱润透矣。湿则晒干,否则平铺石上,用打纸捶敲千余下,揭开,晒十分干。再迭压一宿,又捶千余捶,令发光与蜡笺相似方妙。余尝制之甚佳,但跋涉耳。

造金银印花笺法

用云母粉,同苍朮、生姜、灯草煮一日,用布包揉洗,又用绢包揉洗,愈揉愈细,以绝细为佳。收时,以绵纸数层,置灰缸上,倾粉汁在上,湮干。用五色笺,将各色花板平放,次用白芨调粉,刷上花板,覆纸印花纸上,不可重拓,欲其花起故耳,印成花如销银。若用姜黄煎汁,同白芨水调粉,刷板印之,花如销金。二法亦多雅趣。

造松花笺法

槐花半升,炒焦赤,冷水三碗煎汁。用云母粉一两,矾五钱,研细,先入盆内。将黄汁煎起,用绢滤过,方入盆中搅匀拖纸,以淡为佳。文房用笺,外此数色,皆不足备。

论笔

高子曰:蒙恬创笔,以枯木为管,以鹿毛为柱,以羊毛为被。所谓毫者,非今之竹兔也。故制笔之法,桀者居前,毳者居后,强者为刃,软者为辅。参之以(垧去土上加艹),束之以管,固以漆液,泽以海藻。濡墨而试,直中绳,勾中钩,方圆中规矩,终日握而不败,故曰笔妙。柳帖云:“近蒙寄笔,出锋太短,伤于劲硬。所要优柔,出锋须长,择毫须细,管不在大,副切须齐。齐则波切有凭,管小则运动有力,毛细则点画无失,锋长则洪润自由。”笔之玄枢,当尽于是。故《笔偈》曰:“圆如锥,捺如凿,只得入,不得却。”言缚笔须紧,不令一毛吐出,即不堪用。又曰:“心柱硬,覆毛薄,尖似锥,齐似凿。”故伯英之笔,穷神尽意,子云称之。汉末一笔之匣,雕以黄金,饰以和玉,缀以隋珠,文以弱翠。非文犀之桢,必象之管,丰狐之柱,秋兔之翰,则古人重笔之意殷矣。南朝有姥,善作笔,用胎发为心。开元中,笔匠名铁头,能莹管如玉。今俱失传。右军《笔经》曰:“诸郡毫,惟中心兔肥而毫长,可先用人发杪数十茎,杂青羊毛并兔毳,裁令齐,以麻纸裹枝根,令治。次取上毫,薄布柱上,令柱不见。”此皆古人格论。若今之为笔,所贵在毫,东郡以青羊毛为之,雉尾为盖,五色可观。有用丰狐毛、虎毛、鼠须、羊毛、麝毛、羊须、胎发造者,皆不如兔毫为佳。香狸毫次之。兔以崇山绝壑中者毫足。秋毫取健,冬毫取尖,春夏之毫则不堪矣。笔以尖齐圆健为德,毫坚则尖,毫多则色紫而齐。用(垧去土上加艹)贴衬得法,则毫束而圆。用以纯毫,附以香狸,角水得法,则用久而健,此外无法。今人毫少而狸(垧去土上加艹)倍之,笔不耐写,岂笔之咎哉?为不用料耳。余取杭人旧制笋尖笔桩最佳,后因湖州扎缚笔头为细腰葫芦样制,杭亦效之,最为可恨。初写似细,宜作小书,用后腰散,便成水笔,即为弃物。杭笔不如湖笔得法,湖笔又以张天锡为最,惜乎近无传其妙者。然画笔向以杭之张文贵首称,而张亦不妄传人。今则分而为三,美恶无准,世业不修,似亦可惜。扬州之中管鼠心画笔,用以落墨白描,佳绝。水笔亦妙。古之王者,以金管、银管、班管为笔纪功,其重笔如此。向有牙管,玳瑁管、玻璃管、镂金管、绿沉漆管及棕竹花梨紫檀管等,此何意耳?以其为可贵耳。如持用何?惟取竹之薄标者为管,笔之妙用尽矣,又何尚焉?冬月以纸帛衣管,以避寒者,似亦难用,悉不取也。收笔以十月正二月收者为佳妙。笔书后,即入笔洗中,以去滞墨,则毫坚不脆,可耐久用。然须洗完,即加笔帽,免挫笔锋。收笔以黄连调轻粉蘸笔头,候干收之,则笔不蛀而毫纯。又法:川椒、黄柏煎汤,磨松烟染笔藏之,亦可远蛀。古人重笔,用败则葬。故赵光逢濯足襄汉溪上,见一方砖,上题:“髡友退锋郎,功成鬓发霜,冢头封马鬣,不敢负恩光。”后题独孤贞节立。砖上积有苔痕。此盖好事者葬笔所在。

论文房器具

高子曰:文房器具,非玩物等也。古人云:“笔砚精良,人生一乐。”余以所见评之如左:

文具匣

匣制三格,有四格者,用提架总藏器具。非为观美,不必镶嵌雕刻求奇,花梨木为之足矣。亦不用竹丝蟠口镶口,费工无益,反致坏速。如蒋制倭式,用铅钤口者佳甚。

砚匣

用古砚一方,以豆瓣楠紫檀为匣,或用花梨亦可。砚不在大,适中为美,可入藏匣。再备朱砚一匣,故《砚谱》有双履制者,为便二色用也。砚以端歙为佳,或用白端石为朱砚者,不耐久用,沾染不落,亦得旧石一方为副始佳。

笔格

有玉为山形者,为卧仙者,有珊瑚者,有玛瑙者,有水晶者,有刻犀者,匪直新制,旧做亦多。有宣铜鏒金双螭挽格,精甚。余见哥窑五山三山者,制古色润。又见白定卧花哇哇,莹白精巧。旧玉子母六猫,长七寸,以母横卧为坐,以子猫起伏为格,真奇物也,目中罕见。有古铜十二锋头为格者,有铜螭起伏为格者。余见友人有一老树根,蟠曲万状,长止七寸,宛若行龙,鳞甲爪牙悉备,摩弄如玉,此诚天生笔格。余斋一石,蟠曲状龙,不假斧凿,亦奇物也。可架笔三矢。

笔床

笔床之制,行世甚少。余得一古鎏金笔床,长六寸,高寸二分,阔二寸余,如一架然,上可卧笔四矢。此以为式,用紫檀乌木为之亦佳。

笔屏

宋人制有方玉、圆玉花板,内中做法肖生,山树禽鸟人物,种种精绝。此皆古人带板、灯板,存无可用,以之镶屏插笔,觉甚相宜。大者长可四寸,高三寸,余斋一屏如之,制此似无弃物。有大理旧石,俨状山高月小者,东山月上者,万山春霭者,皆余目见,初非扭捏,俱方不盈尺,天生奇物,宝为此具,作毛中书屏翰,似亦得所。

水注

有玉为圆壶方壶者,其花纹甚工。又见吴中陆子冈制白玉辟邪,中空贮水,上嵌青绿石片,法古旧形,滑熟可爱。有玉蟾蜍注,拟宝晋斋旧式者。古铜有青绿天鸡壶,有金银片嵌天鹿,妙甚。有半身鸬鹚杓,有鏒金雁壶,其类生无二,以两足立地,口中出水。有江铸眠牛,以牧童骑跨作注管。磁有官哥方圆水壶,有立瓜卧瓜壶,有双桃注,有双莲房注,有笔格内贮水两用者,有牧童卧牛者,有方者。定窑之注奇甚,有枝叶缠绕瓜壶,有蒂叶茄壶,有驼壶,又可格笔。有蟾注,有青东磁天鸡壶,底有一窍者。宣窑五采桃注、石榴注、双爪注,彩色类生。有双鸳注,有鹅注,工致精极,俱可入格。

笔洗

铜有古鏒金小洗,有青绿小盂,有古小釜,有小卮、匜。其五物,原非此制,今用作洗。玉有钵盂洗,长方洗,玉环洗,或素或花,工巧拟古。磁有官哥圆洗,葵花洗,磬口圆肚洗,有四卷荷叶洗,有卷口蔗段洗,有绦环洗,有长方洗,类多,但以粉青纹片朗者为贵。古龙泉有双鱼洗,有菊瓣洗,有钵盂洗,百折洗。定窑有三箍圆桶洗,梅花洗,有中盏作洗,边盘作笔觇者。有绦环洗,有方池洗,有柳斗圆洗,有圆口瓜棱洗,菊瓣洗,惟定洗多甚。宣窑有鱼藻洗,有葵瓣洗,有磬口洗,有鼓样青剔白螭洗。近人多以洗为杯,孰知厚卷口而扁浅者,洗也,岂杯有此制?外此新作商银流金铜洗。诸窑假均州紫绿二色洗,与水中丞,多甚,制亦可观,俱不入格。

水中丞

铜有古小尊罍,其制有敞口、圆腹、细足,高三寸许,墓中葬物,今用作中丞者。余有古玉中丞,半受血浸,圆口瓮腹,下有三足,大如一拳,精美特甚,古人不知何用。近有陆琢玉水中丞,其碾兽面锦地,与古尊罍同,亦佳器也。磁有官哥瓮肚圆者,有钵盂小口式者,有瓜棱肚者。青东磁有菊瓣瓮肚圆足者,定有印花长样如瓶,但口敞可以贮水者,有圆肚束口三足者,有古龙泉窑瓮肚周身细花纹者,有宣铜雨雪沙金制法古铜瓿者,样式美甚。近有新烧均窑,俱法此式,奈不堪用。

砚山 【附二图】

砚山始自米南宫,以南唐宝石为之,图载《辍耕录》,后即效之,不知此石存否?大率砚山之石,以灵壁、应石为佳,他石纹片粗大,绝无小样曲折、屼峰森耸峰峦状者。余见宋人灵壁砚山,峰头片段,如黄子久皴法,中有水池,钱大,深半寸许,其下山脚生水,一带色白而起磥砢,若波浪然,切非人力伪为,此真可宝。又见一将乐石砚山,长八寸许,高二寸,四面米粞包裹,而峦头起伏作状,此更难得。他如应石,近有佳者,天生四面,不加斧凿,透漏花皱俱好,但少层迭峦头、水池深邃,望之一拳石也。又若燕中西山黑石,状俨应石,而屼巉岩,纹片皱裂过之,可作砚山者为多,但石性松脆,不受激触,多以此乱应石。有伪为者,将旧砖雕镂如宝晋斋式,用锥凿成天生纹片,用芡实浸水煮如墨色,持以愚人,每得重价。然以刀刮山底,砖质即露。有等好事者,以新应石、肇庆石、燕石加以斧凿修琢岩窦,摩弄莹滑,名曰砚山,观亦可爱。

灵壁石砚山图、将乐石砚山图附。 (附图)

印色池

印色池以磁为佳,而玉亦未能胜也,故今官哥窑者贵甚。余见二窑印池,方者尚有十数,四八角并委角者,仅见一二,色亦不佳。余斋有三代玉方池,内外土锈血侵四裹,不知何用,今以为古玉文具中印池,似甚合宜。又见定窑方池,佳甚,外有印花纹,此亦少者。有陆子冈做周身连盖滚螭白玉印池,工致侔古,今多效制。近日新烧有盖白定长方印池,并青花白地纯白磁者,此古未有,当多蓄之。且有长六七寸者,佳甚。

印色方

麻油二斤 牙皂角三个 蓖麻仁半斤,去壳取仁捣烂 花椒四十粒,取色不变 藤黄一钱,取不落色 明矾五分,取其发亮 黄柏五分,助色 黄蜡五分 白蜡五分 胡椒三十五粒 辰砂二两 二红二两 水花朱四两

上件,先将麻油同麻子熬数滚,再下皂角二椒,熬至滴水成珠,方下蜡矾等物,取起,去渣,用蕲艾为骨,加三朱,拌红为度。

雅尚斋印色方

京师蓖麻油,较菜油价贱,取回坛装,埋土内三二年用,色白如冰。每用斤数,大日内翻晒至熟,次下黄蜡一钱,白矾末一钱,白芨末二钱,金箔沙细五十片,入瓶听用。将旧坑豆瓣朱砂研至极细,用水飞过三五次,去黄标与末后砂脚,只用中间水飞细者,入粗碗中,用烧酒倾入,微火煮一炷香。随其色变酒干,取起将朱又研如面,方和前油,拌艾入匣,愈久愈红,不变黑色。油取晒熟,至久不干。其胚用真正蕲艾,搓揉百次,仍煮数遍,务去黑星,一点不存,如绵絮然方用。此至妙秘法,刻同鉴家共之。

糊斗

用铜者为佳,以便出洗。有古铜小提卣,如一拳大者,上有提梁索股,有盖,盛糊可免鼠窃。又有古铜圆瓮,肚如酒杯式,下乘方座,且体厚重,不知古人何用,今以为糊斗似宜。有建窑外黑内白长罐,定窑圆肚并蒜蒲长罐,俱可作糊斗。又见哥窑方斗如斛,中置一梁,亦可充此。又见古铜三箍长桶,下有三足,高二寸许,甚宜盛糊。

法糊方

白面一斤,浸三五日,候酸臭作过,入白芨面五钱,黄蜡三钱,白芸香三钱,石灰末一钱,官粉一钱,明矾二钱。用花椒一二两,煎汤去椒。投蜡、矾、芸香、石灰、官粉熬化,入面作糊,粘褙不脱。又法:飞面一斤,入白芨末四两,楮树汁调,亦妙。

镇纸

有古铜青绿虾蟆虚置铜座,重有斤余,又有虎蹲铜坐,一塑铸者,乃上古物也。且见必成对,压纸妙甚。有古铜坐卧哇哇亦佳。有古铜蹲螭、眠龙,有鎏金辟邪、卧马,有大铜虎,遍身青绿,重三二斤者,用以压书。玉有古彘,古人用以挣肋殉葬者,每见二条。有白玉猎狗,有卧螭,有大样坐卧哇哇,有玉兔、玉牛、玉马、玉鹿、玉羊、蟾蜍、日月玛瑙石鼓、柏枝玛瑙蹲虎、水晶石鼓、酒黄水晶眠牛、捧瓶玻斯,其做法精妙如画,皆宋物也。有哥窑蟠螭,有青东磁狮鼓,白定哇哇,狻猊。余自燕中得玉蟾二枚,其背斑点如洒墨,色同玳瑁,无黄晕,俨若虾蟆背状,肚下纯白,其制古雅肖生,用为镇纸,摩弄可爱。又见红绿玛瑙二大蟹,可谓绝奇。有白玉玛瑙辟邪,长三四寸者,皆镇纸佳品。

压尺

有玉作尺,余见长二尺,厚六分,阔一寸五分者。人云“尺璧为宝”,然玉有径二三尺者一时可见,有二尺长玉如意,三尺六寸长玉剑,皆奇货也。有玉碾双螭尺,有以紫檀乌木为之,上用古做蹲螭玉带、抱月玉走兽为钮者。又见倭人鏒金银压尺,古所未有。尺状如常,上以金鏒双桃银叶为钮,面以金银鏒花,皆绦环细嵌,工致动色。更有一窍透开,内藏抽斗,中有刀锥、镊刀、指锉、刮齿、消息挖耳剪子,收则一条,挣开成剪。此制何起?岂人心思可到。谓之八面埋伏,尽于斗中收藏,非倭其孰能之?余以此式令潘铜仿造,亦妙,潘能得其真传故耳。论尺无过此者。有金银石嵌秘阁、界尺、图匣、文具等物,终是不雅。有竹嵌尺傍四转,内以黄杨、乌木、紫檀、象牙,挽嵌如意,形制虽工,久则必败。

图书匣

有宋剔红三撞者,二撞者,有罩盖者。新剔红黑二种,亦有二撞者,但方匣居多。有填漆者,有紫檀雕镂镶嵌玉石者,有古人玉带板,灯板镶匣面者。有倭匣,四子、六子、九子,每子匣内,藏以汉人玉章一方,或藏银章,替下藏以宝石琥珀、官窑青东磁、旧人图书,为传玩佳品。若常用,以豆瓣楠为佳。新安制有堆漆描花(虫甸)嵌图匣,精者可爱,近日市者恶甚。又如黑漆描花方匣,何文如之?亦堪日用。

秘阁

秘阁有以长样古玉(王彘)为之者甚多,而雕花紫檀者,亦常有之。近有以玉为秘阁,上碾螭文、卧蚕、梅花等样,长六七寸者,有以竹雕花巧人物为之者,亦佳。而倭人墨漆秘阁,如圭圆首方下,阔二寸余,肚稍虚起,恐惹字墨,长七寸,上描金泥花样,其质轻如纸,此为秘阁上品。

贝光

多以贝螺为之,形状亦雅,但手把稍大,不便用使。余得一古玉物,中如大钱,圆泡高起半寸许,旁有三耳可贯,不知何物,余用为贝光,雅甚。又见红玛瑙制为一桃,稍扁,下光砑纸,上有桃叶枝梗,此亦为砑而设。水晶玉石,当仿为之。

裁刀

姚刀之外,无可入格。余有古刀笔一把,青绿裹身,上尖下环,长仅盈尺。古人用以杀青为书,今入文具,似极雅称。近有崇明裁刀,亦佳。

书灯

用古铜驼灯、羊灯、龟灯,诸葛军中行灯、凤龟灯,有圆灯盘。定窑有三台灯檠,宣窑有两台灯檠,俱堪书室取用。又见青绿铜荷一片,檠驾花朵坐上,想取古人金荷之意,用亦不俗。古有烛奴,即今铸波斯作烛台者是也,似不堪供。

笔觇

有以玉碾片叶为之者。古有水晶浅碟,亦可为此。惟定窑最多扁坦小碟,宜作此用,更有奇者。

墨匣

以紫檀乌木豆瓣楠为匣,多用古人玉带花板镶之。亦有旧做长玉螭虎人物嵌者为最,有雕红黑漆匣亦佳。

腊斗

古人用以炙蜡缄启,铜制,颇有佳者,皆宋元物也。今虽用糊,当收以备数。

笔船

有紫檀乌木细镶竹蔑者,精甚。有以牙玉为之者,亦佳。此与直方并用,不可缺者。

琴剑

琴为书室中雅乐,不可一日不对清音居士谈古。若无古琴,新琴亦须壁悬一床。无论能操或不善操,亦当有琴。渊明云:“但得琴中趣,何劳弦上音。”吾辈业琴,不在记博,惟知琴趣,贵得其真。若亚圣操《怀古吟》,志怀贤也;《古交行》、《雪窗夜话》,思尚友也。《漪兰阳春》,鼓之宣畅布和;《风入松》、《御风行》,操致凉飔解愠。《潇湘水云》、《雁过衡阳》,起我兴薄秋穹;《梅花三弄》、《白云操》,逸我神游玄圃。《樵歌》、《渔歌》,鸣山水之闲心;《谷口引》、《扣角歌》,抱烟霞之雅趣。词赋若《归去来》、《赤壁赋》亦可以咏怀寄兴。清夜月明,操弄一二,养性修身之道,不外是矣。岂以丝桐为悦耳计哉?自古各物之制,莫不有法传流,独铸剑之术,不载典籍,故今无剑客,而世少名剑。以剑术无传,且刀便于剑,所以人知佩刀而不知佩剑也。吾辈设此,总不能用以御暴敌强,亦可壮怀志勇。不得古剑,即今之宾剑,如云南制者,悬之高斋,俾丰城隐气,化作紫电白虹,上烛三台斗垣,令荧荧夜光,烁彼欃枪彗孛,不敢横焰逞色,岂果迂哉?

香几

书室中香几之制有二:高者二尺八寸,几面或大理石,岐阳玛瑙等石;或以豆瓣楠镶心,或四入角,或方,或梅花,或葵花,或慈菰,或圆为式;或漆,或水磨诸木成造者,用以搁蒲石,或单玩美石,或置香橼盘,或置花尊,以插多花,或单置一炉焚香,此高几也。若书案头所置小几,惟倭制佳绝。其式一板为面,长二尺,阔一尺二寸,高三寸余,上嵌金银片子花鸟,四簇树石。几面两横,设小档二条,用金泥涂之。下用四牙、四足,牙口鏒金铜滚阳线镶钤,持之甚轻。斋中用以陈香炉、匙瓶、香盒,或放一二卷册,或置清雅玩具,妙甚。今吴中制有朱色小几,去倭差小,式如香案,更有紫檀花嵌,有假模倭制,有以石镶,或大如倭,或小盈尺,更有五六寸者,用以坐乌思藏鏒金佛像佛龛之类,或陈精妙古铜官哥绝小炉瓶,焚香插花,或置三二寸高天生秀巧山石小盆,以供清玩,甚快心目。

书斋清供花草六种入格

春时用白定哥窑、古龙泉均州鼓盆,以泥沙和水种兰,中置奇石一块。夏则以四窑方圆大盆,种夜合二株,花可四五朵者,架以朱几,黄萱三二株,亦可看玩。秋取黄蜜二色菊花,以均州大盆,或饶窑白花圆盆种之。或以小古窑盆,种三五寸高菊花一株,旁立小石,上几。冬以四窑方圆盆,种短叶水仙单瓣者佳。又如美人蕉,立以小石,佐以灵芝一颗,须用长方旧盆始称。六种花草,清标雅质,疏朗不繁,玉立亭亭,俨若隐人君子。置之几案,素艳逼人,相对啜天池茗,吟本色古诗,大快人间障眼。外此,无多可入清供。

论香

高子曰:古之名香,种种称异。若蝉蚕香, 【交趾所贡,唐禁中呼为瑞龙脑。】 茵犀香, 【西域献,汉武帝用之煮汤,辟疠。】 石叶香, 【魏时题腹国贡,状云母,辟疫。】 百濯香, 【孙亮四姬四气,衣香,百濯不落。】 凤髓香, 【穆宗藏真岛,焚之崇礼。】 紫述香, 【《述异记》云:又名麝香草。】 都夷香, 【《洞冥记》云:香如枣核,食之不饥。】 荼芜香, 【香出波弋国中,侵地则土石皆香。】 辟邪香,瑞麟香,金凤香, 【皆异国所贡,公主乘出,挂玉香囊中,则芬馥满路。】 月支香, 【月支国进,如卵,烧之辟疫,百里焚香,九月不散。】 振灵香, 【《十洲记》云:窟州有树如枫叶,香闻数百里。】 返魂香、五名香,马精香,返生香,却死香, 【尸埋地下者,闻之即活。】 千亩香, 【《述异记》云:以林名香。】 馥齐香, 【出波斯国,香气入药,治百病。】 龟甲香, 【《述异》云:即桂香之善者。】 兜末香 【《本草拾遗》曰:武帝西王母降烧是香。】 沉光香, 【《洞冥记》云:涂魂国贡,烧之有光。】 沉榆香, 【黄帝封禅焚之。】 蘅芜香, 【李夫人受汉武帝。】 百蕴香 【远条馆祈子,焚以降神。】 月麟香, 【元宗爱妾号裒里春。】 辟寒香, 【焚之可以辟寒。】 龙文香, 【武帝时外国进香。】 千步香, 【南郡所贡。】 熏肌香, 【熏人肌骨,百病不生。】 九和香, 【《三洞珠囊》曰:玉女擎玉炉焚之。】 九真香,清水香,沉水香 【皆昭仪上姐飞燕香也。】 罽宾国香, 【杨牧席间焚香,上如楼台之状。】 拘物头花香, 【拘物头国进,香闻数里。】 升霄灵香, 【唐赐紫尼,焚之升遐。】 祗精香, 【出涂魂国,焚之,鬼魅畏避。】 飞气香, 【《三洞》曰:真人所烧。】 金磾香, 【金日磾造,香熏衣,以辟胡气。】 五枝香, 【烧之十日,上彻九重之天。】 千和香, 【蛾嵋山孙真人焚之。】 兜楼婆香, 【《楞严经》云:浴处焚之,其炭猛烈。】 多伽罗香,多摩罗跋香, 【释氏会安曰:即根香、藿香】 大象藏香, 【因龙斗而生,若烧一丸,兴大光明,味如昔露。】 牛头旃檀香, 【《华严经》曰:从离垢出以涂身。】 羯布罗香, 【《西域记》云:树如松,色如冰雪。】 须曼那华香,阇提华香,青赤莲香,华树香,果树香,拘鞞陀罗树香,曼陀罗香,殊沙华香, 【出《法华经》。】 明庭香,明天发日香, 【出胥池寒国。】 迷迭香, 【出西域,焚之去邪。】 必栗香, 【《内典》云:焚去一切恶气。】 木蜜香, 【焚之辟恶。】 (禾葛)车香, 【《本草》云:焚之去蛀,辟臭病。】 刀圭第一香, 【昭宗赐崔胤一粒,焚之,终日旖旎。】 干(食达)香, 【江西山中所出。】 曲水香, 【香盘印文,似曲水像。】 鹰嘴香, 【番牙与舶主赠香,焚之辟疫。】 乳头香, 【曹务光理赵州,用盆焚,云财易得,佛难求。】 助情香, 【明皇宠妃,含香一粒,助情发兴,筋力不倦。】 夜酣香, 【迷楼所焚。】 水盘香, 【出舶上,上刻山水佛像。】 都梁香, 【《荆州记》云:都梁山上有水,水中生之。】 雀头香, 【荆襄人谓之莎草根。】 龙鳞香, 【(香戈)香之薄者,其香尤胜。】 白眼香, 【和香用之。】 平等香, 【僧人货香于市,无贵贱贫富皆一价也,故云。】 山水香, 【王旭奉道士于山中,月给焚香,谓之山水香。】 三匀香, 【三物煎成,焚之有富贵气,香亦清妙。】 伴月香, 【徐铉月夜露坐焚之,故名。】 此皆载之史册,而或出外夷,或制自宫掖,其方其料,俱不可得见矣。余以今之所尚香品评之:妙高香、生香、檀香、降真香,京线香,香之幽闲者也。兰香、速香、沉香、香之恬雅者也。越邻香、甜香、万春香、黑龙挂香,香之温润者也。黄香饼、芙蓉香、龙涎饼、内香饼,香之佳丽者也。玉华香、龙楼香,撒馥兰香,香之蕴藉者也。棋楠香、唵叭香、波律香,香之高尚者也。幽闲者,物外高隐,坐语道德,焚之可以清心悦性。恬雅者,四更残月,兴味萧骚,焚之可以畅怀舒情。温润者,晴窗拓帖,挥麈闲吟,篝灯夜读,焚以远辟睡魔,谓古伴月可也。佳丽者,红袖在侧,密语谈私,执手拥炉,焚以熏心热意,谓古助情可也。蕴藉者,坐雨闭关,午睡初足,就案学书,啜茗味淡,一炉初爇,香霭馥馥撩入,更宜醉筵醒客。高尚者,皓月清宵,冰弦戛指,长啸空楼,苍山极目,未残炉爇,香雾隐隐绕帘,又可袪邪辟秽。黄暖阁、黑暖阁、官香、纱帽香,俱宜爇之佛炉。聚仙香、百花香、苍朮香、河南黑芸香,俱可焚于卧榻。客曰:“诸香同一焚也,何事多歧?”余曰:“幽趣各有分别,熏燎岂容概施?香僻甄藻,岂君所知?悟入香妙,嗅辨妍媸。曰余同心,当自得之。”一笑而解。

焚香七要

香炉

官哥定窑,岂可用之?平日,炉以宣铜、潘铜、彝炉、乳炉,如茶杯式大者,终日可用。

香盒

用剔红蔗段锡胎者,以盛黄黑香饼。法制香磁盒,用定窑或饶窑者,以盛芙蓉、万春、甜香。倭香盒三子五子者,用以盛沉速兰香、棋楠等香。外此香撞亦可。若游行,惟倭撞带之甚佳。

炉灰

以纸钱灰一斗,加石灰二升,水和成团,入大灶中烧红,取出,又研绝细,入炉用之,则火不灭。忌以杂火恶炭入灰,炭杂则灰死,不灵,入火一盖即灭。有好奇者,用茄蒂烧灰等说,太过。

香炭墼

以鸡骨炭碾为末,入葵叶或葵花,少加糯米粥汤和之,以大小铁塑捶击成饼,以坚为贵,烧之可久。或以红花楂代葵花叶,或烂枣入石灰和炭造者,亦妙。

隔火砂片

烧香取味,不在取烟。香烟若烈,则香味漫然,顷刻而灭。取味则味幽,香馥可久不散,须用隔火。有以银钱明瓦片为之者,俱俗,不佳,且热甚,不能隔火。惟用玉片为美,亦不及京师烧破沙锅底,用以磨片,厚半分,隔火焚香,妙绝。烧透炭墼,入炉,以炉灰拨开,仅埋其半,不可便以灰拥炭火。先以生香焚之,谓之发香,欲其炭墼因香爇不灭故耳。香焚成火,方以箸埋炭墼,四面攒拥,上盖以灰,厚五分,以火之大小消息,灰上加片,片上加香,则香味隐隐而发,然须以箸四围直搠数十眼,以通火气周转,炭方不灭。香味烈,则火大矣,又须取起砂片,加灰再焚。其香尽,余块用瓦盒收起,可投入火盆中,熏焙衣被。

灵灰

炉灰终日焚之则灵,若十日不用则灰润。如遇梅月,则灰湿而灭火。先须以别炭入炉暖灰一二次,方入香炭墼,则火在灰中不灭,可久。

匙箸

匙箸惟南都白铜制者适用,制佳。瓶用吴中近制短颈细孔者,插箸下重不仆,似得用耳。余斋中有古铜双耳小壶,用之为瓶,甚有受用。磁者如官哥定窑虽多,而日用不宜。

香方

高子曰:余录香方,惟取适用,近日都中所尚,鉴家称为奇品者录之。制合之法,贵得料精,则香馥而味有余韵,识嗅味者,知所择焉可也。

玉华香方

沉香四两 速香黑色者,四两 檀香四两 乳香二两 木香一两 丁香一两 郎台六钱 唵叭香三钱 麝香三钱 冰片三钱 广排草三两,出交趾者妙 苏合油五两 大黄五钱 官桂五钱 黄烟即金颜香,二两 广陵香用叶,一两

上以香料为末,和入合油揉匀,加炼好蜜再和如湿泥,入磁瓶,锡盖蜡封口固,烧用二分一次。

聚仙香方

黄檀香一斤 排草十二两 沉速香各六两 丁香四两 乳香四两,另研 郎台三两 黄烟六两,另研 合油八两 麝香二两 榄油一斤 白芨面十二两 蜜一斤

以上作末为骨,先和上竹心子,作第一层,趁湿又滚。

檀香二斤 排草八两 沉速香各半斤为末,作滚第二层,成香,纱筛晾干。都中自制,每香万枝,工银二钱,竹棍万枝,工银一钱二分,香袋紫龙力纸,每百足数五钱。

沉速香方

沉速五斤 檀香一斤 黄烟四两 乳香二两 唵叭香三两 麝香五钱 合油六两 白芨面一斤八两 蜜一斤八两和成滚棍。

黄香饼方

沉速香六两 檀香三两 丁香一两 木香一两 黄烟二两 乳香一两 郎台一两 唵叭三两 苏台油二两 麝香三钱 冰片一钱 白芨面八两 蜜四两和剂,用印作饼。

印香方

黄熟香五斤 速香一斤 香附子 黑香 藿香 零陵香 檀香 白芷各一两 柏香二斤 芸香一两 甘松八两 乳香一两 沉香二两 丁香一两 (香戋)香四两 生香四两 焰硝五分 共为末,入香印印成焚之。

万春香方

沉香四两 檀香六两 结香 藿香 零陵香 甘松各四两 茅香四两 丁香一两 甲香五钱 麝香 冰片各一钱

用炼蜜为湿膏,入磁瓶封固,焚之。

撒馥兰香方

沉香三两五钱 冰片二钱四分 檀香一钱 龙涎五分 排草须二钱 唵叭五分 撒馥兰一钱 麝香五分 合油一钱 甘麻然二分 榆面六钱 蔷薇露四两 印作饼烧,佳甚。

芙蓉香方

沉香一两五钱 檀香一两二钱 片速三钱 冰脑三钱 合油五钱 生结香一钱 排草五钱 芸香一钱 甘麻然五分 唵叭五分 丁香二分 郎台二分 藿香二分 零陵香二分 乳香一分 三奈一分 撒馥兰一分 榄油一分 榆面八钱 硝一钱 和印或散烧。

龙楼香方

沉香一两二钱 檀香一两三钱 片速五钱 排草二两 唵叭二分 片脑二钱五分 金银香二分 丁香一钱 三奈二钱四分 官桂三分 郎台三分 芸香三分 甘麻然五分 榄油五分 甘松五分 藿香五分 撒馥兰五分 零陵香一钱 樟脑一钱 降香二分 白豆蔻二分 大黄一钱 乳香三分 硝一钱 榆面一两二钱 印饼。散用蜜和,去榆面。

黑香饼方

用料四十两,加炭末一斤 蜜四斤 苏合油六两 麝香一两 白芨半斤 榄油四斤 唵叭四两

先炼蜜熟,下榄油化开,又入唵叭,又入料一半,将白芨打成糊,入炭末,又入料一半,然后入苏合、麝香,揉匀印饼。

炒香

近以苏合油拌沉速,入火微炙,收起,乘热以冰末撒上,入瓶收用,谓之法制。其香气比常少浓,反失沉速天然雅味,恐知香者不取。

日用诸品香目

棋楠香, 【有糖结,有金丝结。糖结锯开,上有油若饴糖,焚之,初有羊膻微气。糖结黑白相间, 黑如墨, 白如糙米。 金丝者, 惟色黄,上有绺若金丝。惟糖结为佳。】 黑角沉香, 【质重,劈开如墨色者佳,不在沉水,好速亦能沉也。】 片速香 【俗名鲫鱼片,雉鸡斑者佳。有伪为者。亦以重实为美。】 唵叭香, 【一名黑香,以软凈色明者为佳。手指可捻为丸者,妙甚。惟都中有之。】 铁面香、生香、 【俗名牙香。以面有黑烂色者为铁面香,纯白不烘焙者为生香。其生香之味妙甚。在广中价亦不轻。】 降真香 【紫实为佳,茶煮出油,焚之。】 黄檀香 【黄实者佳,茶浸,炒黄去腥。】 白胶香, 【有如明条者佳。】 茅山细梗苍朮 【句容茅山产,如猫粪者佳。】 兰香, 【以鱼子兰蒸低速香,牙香块者佳。近以末香滚竹棍蒸者,恶甚。】 安息香, 【都中有数种,俗名总曰安息。其最佳者,刘所制越邻香、聚仙香、沉速香三种。百花香即下矣。】 龙挂香, 【有黄黑二品,黑者价高,惟内府者佳,刘所制亦可。】 甜香, 【惟宣德年制者清远味幽可爱。燕市中货者,坛黑如漆,白底上有烧造年月,每坛二斤三斤。有锡罩盖罐子一斤一坛者,方真。今亦无之矣。近名诸品,合和香料,皆自甜香改易头面,别立名色云耳。】 芙蓉香, 【刘制妙。】 万春香, 【内府香。】 龙楼香, 【内府香。】 玉华香, 【雅尚斋制也。】 黄暖阔、黑暖阁 【刘制佳。】 黄香饼, 【王镇住东院所制,黑沉色无花纹者,佳甚。伪者色黄,恶极。】 黑香饼 【都中刘二钱一两者佳。前门外李家印各色花巧者亦妙。】 河南黑芸香, 【短束城上王府者佳。】 京线香。 【前门外李家二分一分一束者佳甚。】

金猊玉兔香方

用杉木烧炭六两,配以栗炭四两,捣末,加炒硝一钱,用米糊和成揉剂。先用木刻狻猊、兔子二塑,圆混肖形,如墨印法,大小任意。当兽口处,开一斜入小孔,兽形头昂尾低是诀。将炭剂一半,入塑中作一凹,入香剂一段,再加炭剂筑完,将铁线针条作钻,从兽口孔中搠入,至近尾止,取起晒干。狻猊用官粉涂身周遍,上盖黑墨。兔子以绝细云母粉胶调涂之,亦盖以墨。二兽俱黑,内分黄白二色。每月一枚,将尾就灯火上焚灼,置炉内,口中吐出香烟,自尾随变色样。金猊从尾黄起,焚尽,形若金妆,蹲踞炉内,经月不败,触之则灰灭矣。玉兔形俨银色,甚可观也。虽非大雅,亦堪幽玩。其中香料美恶,随人取用。或以前印香方取料,和以榆面为剂,捻作小指粗段,长八九分,以兽腹大小消息,但令香不露出炭外为佳。更有金蟾吐焰,紫云捧圣,仙立云中,种种杂法,内多不验。即金蟾一方,不堪清赏,故不录。

香都总匣

嗜香者,不可一日去香。书室中,宜制提匣,作三撞式,用锁钥启闭,内藏诸品香物,更设磁盒磁罐、铜盒、漆匣、木匣,随宜置香,分布于都总管领,以便取用。须造子口紧密,勿令香泄为佳。俾总管司香出入紧密,随遇爇炉,甚惬心赏。

论琴

高子曰:琴者,禁也,禁止于邪,以正人心。故记曰:“君子无故不去琴瑟。”孔门之瑟,今则绝响,信可贵矣。古人鼓琴,起风云而来玄鹤,通神明而阜民财者,以和感也。今徒存其器,古意则亡。欧阳公云“器存而意不存”者,此耳。夫和而鸣者声也,参叙相应者韵也。韵中成文,谓之为音。故音之哀乐、邪正、刚柔、喜怒,发乎人心,而国之理乱,家之废兴,道之盛衰,俗之成败,听于音声可先知也,岂他乐云乎?知琴者,以雅音为正。按弦须用指分明,求音当取舍无迹。运动闲和,气度温润,故能操高山流水之音于曲中,得松风夜月之趣于指下,是为君子雅业,岂彼心中无德,腹内无墨者,可与圣贤共语?世人悦于听乐,而无味于琴者,悦其声之淫耳。乐用七音而二变,与宫征联用,故声淫而悦耳。琴用五音,变法甚少,且罕联用他调,故音虽雅正,不宜于俗。然弹琴惟三声,散声、按声、泛声是也。泛声应徽取音,不假按抑,得自然之声,法天之音,音之清者也。散声以律吕应于地,弦以律调次第,是法地之音,音之浊者也。按声抑扬于人,人声清浊兼有,故按声为人之音,清浊兼备者也。今人不究意旨,不亲明师,不讲谱法,不娴手势,遂使声之曲折,手之取音,缓急失宜,起伏无节,知声而不知音,运指而不运意,奚取弹为?有等务尚花巧急骤,夸奇逞高,不求法度准绳之中,有敷畅悠扬之妙,操多散声,以类箜篌,巧取按声,以同筝阮,大失雅音,重可笑耳。孰知散按间出,清以泛声,谓得中道。今之俗弹,更易不常,变朴为浇,求异于人,不知法古,是为抱琵琶而同伶人,岂古圣贤所谓修身养性,理其天真意哉?

臞仙琴坛十友

冰弦 玉轸 轸函 玉足 绒(划去戈改豆) 琴荐 锦囊 琴床 琴匣 替指以鹤翎造,火烙为之。

五音十二律应弦合调立成

弦 一二三四五六七

黄钟 律 黄太姑林南 【黄太清清】

音 宫商角征羽 【少少宫商】

右调弦按徽,以五音调法,慢三即慢角调也。黄清云者,黄钟之轻清音也。如少宫少商之意,后例此。

弦 一二三四五六七

大吕 律 太夹仲夷无 【大夹清清】

音 宫商角征羽 【少少宫商】

右调弦按徽同黄钟。

弦 一二三四五六七

太簇 律 太姑蕤南应 【太姑清清】

音 宫商角征羽 【少少宫商】

右调按弦徽同黄钟。

弦 一二三四五六七

夹钟 律 黄夹钟林无 【黄夹清清】

音 宫商角征羽 【少少宫商】

右弦以十徽应四,紧七应散二,紧五以十徽应七,紧三以十徽应五,即今之清商调也。

弦 一二三四五六七

姑洗 律 太姑蕤夷应 【太姑清清】

音 羽宫商角征 【少少羽宫】

右调按同夹钟

弦 一二三四五六七

仲吕 律 黄太仲林南 【黄太清清】

音 征羽宫商角 【少少徽角】

右按调即今五音调法。

弦 一二三四五六七

蕤宾 律 太夹蕤夷无 【太夹清清】

音 征羽宫商角 【少少徽羽】

右按调同仲吕。

弦 一二三四五六七

林钟 律 太姑林南应 【太姑清清】

音 征羽宫商角 【少少征羽】

右调按同仲吕

弦 一二三四五六七

夷则 律 黄夹仲夷无 【黄太清清】

音 角征羽宫商 【少少角征】

右以夹钟弦紧四,以十应二,即今慢宫调也。

弦 一二三四五六七

南宫 律 太姑蕤南应 【太姑清清】

音 角征羽宫商 【少少角征】

右调按征同夷则。

弦 一二三四五六七

无射 律 黄太仲林无 【黄太清清】

音 商角征羽宫 【少少商角】

右以仲吕弦加紧五,以十一徽应七,即今蕤宾调也。蕤宾自有正律,以无射为蕤宾,俗名也。

弦 一二三四五六七

应钟 律 太夹蕤夷应 【太夹清清】

音 商角征羽宫 【少少商角】

右调按同无射。律有八十四调。琴该正调六十,变音二十四。是以按弦取声,不可立调。

古琴新琴之辨

高子曰:琴惟仲尼、列子二式为古制,余皆后世式样。凡观古琴,先观漆水。漆光退尽,俨若乌玉,按之坚莹如水,上发断纹,肖梅花纹者为最,牛毛纹者次之,蛇腹纹者为下品也,且易伪为。伪法:以火逼热,以雪罨上,随暴成裂,俨若蛇腹,寸许相去一条。或以鸡子清入灰作琴,用甑蒸之,悬于风日燥处,亦能断纹,少细。又伪作牛毛断者,以数针划丝,复以发磨。然伪者以手摩之,裂纹有痕。真者有纹可见,而拂之则无。次观合缝无隙,不散,断纹过肩,此漆灰琴也。若上下有纹,两旁光漆者,此开而复合,重漆补者,此料灰琴也,似非全完。次观琴材,以桐面梓底者为上,纯桐者次之,桐面杉底者又次之。琴取桐为阳木,梓为阴木,木用阴阳,取其相配,以召和也。然古人纯用桐木之意,亦取桐之阳面为面,阴面为底,以分阴阳。恐梓性纽裂,不用为底,故以桐木向日者,沉之水中,其阳面向上,背阴者向下,阳浮阴沉,反复不易,取上为阳为面,用下为阴为底,是亦法阴阳也。故琴有阳材者,旦浊而暮清,晴浊而雨清。阴材者,旦清而暮浊,晴清而雨浊也。次取九德:一曰奇,轻松脆滑是也。轻谓材轻;松谓声透;脆谓声之清美,老桐木也;滑谓声之泽润,近水材也。二曰古,淳淡中有金石韵也。三曰透,年虽久远,胶漆不败,清亮而不咽塞。四曰静,谓无(孜去子改先)飒以乱正声。五曰润,谓发声不燥,韵长不绝。六曰圆,谓声韵浑然而不破散。七曰清,谓声如风中铎也。八曰匀,谓七弦无三实四虚之病。九曰芳,谓愈弹愈发,久无乏声。此九德也。外此又须左不按浮,右不抗指,音清不空,音实不洪,而无扑(孜去子改先),身无垂翘,伏手可弹,落指音发,此美琴也。虽售高资,亦不可舍。近有铜琴、石琴,以紫檀乌木为琴者,皆失琴旨,虽美何取?《毛诗》云:“椅桐梓漆,爱伐琴瑟。”其意何居?又如百衲琴者,亦近制也。偶得美材,短不堪用,因而裁成片段,胶漆缀长,非好奇也。今仿制者,以龟纹锦片,错以玳瑁、象牙、香料、杂木,嵌骨为纹,铺满琴体,名曰宝琴。与广中滇南(虫甸)嵌琵琶何异?更可笑也。求古不得,如我明高腾、朱致远、惠桐冈、祝公望,诸家造琴中,有精美可操,纤毫无病者。奈何百十之中,始得一二?若祝海鹤之琴,取材斫法,用漆审音,无一不善,更是漆色黑莹,远不可及。其取蕉叶为琴之式,制自祝始。余得其一,宝惜不置,终日操弄,声之清亮,伏手得音,莫可逾美,何异古琴。且价今重矣,真者近亦难得。

琴谱取正

琴师之善者,传琴传谱。而书谱之法,在琴师亦有讹者。一画之失,指法即左,以讹传讹,久不可正,琴调遂失真矣。故琴非谱不传,谱非真,反失其传也。近世以宁藩《神奇秘谱》为最。然须得初刻大本,臞仙命工校订,点画不讹,是为善谱,可宝。若翻刻本,不足观矣。又如《风宣琴谱》亦可。外此,何止数十家刻谱,无不讹者。余自燕中得故家琴谱,抄录精细,调法俱善,欲刻未得。若欲求谱勾剔字法全备,并手势形象飞动,在臞仙所刻《太古遗音》一书,最为精到。奈坑中仅存翻本,使人恨不多见。臞仙留心音律,无不穷奇索隐,若词曲之《太和正音谱》,按律正腔,知音孰能过之?宜乎琴谱之精,莫之与并也。

琴窗杂记〔计十五条〕

弹琴取古郭公砖,上有象眼花纹,方胜花纹,出自河南郑州者佳。用镶琴台,长过琴一尺,高二尺八寸,阔容三琴,以坚漆涂之。弹琴于上,其声泠泠可爱。或以玛瑙石、南阳石、永石镶者亦佳。

古琴无声者,以布囊炒热砂罨之,冷即又换。或以甑蒸之,令汗出透,悬当风处吹干,其声如旧。琴无新旧,宜置卧床内,以近人气为佳。

琴弦久而不鸣者,定,以桑叶捋之,鸣亮如初。

蓄琴不论寒暑,不可挂风露并日色中。可于屋内不近墙壁暖处悬之,则声不涩滞,琴无变病。

唐有雷张越三家,制琴擅名,其龙池凤沼,有舷,余处悉洼,令关声不散。宋有琴局,制有定式,谓之官琴,余悉野斫。后以京中樊氏、路氏琴为第一。

余在都中见一琴台,以锡为池于台中,置水蓄鱼,上以水晶板为面,其鱼戏水藻,俨若出斫,诚为世所希有,其价亦高。余一见后,不知何去,令人念之耿耿。天下奇货,信不易得。

挂琴不可近墙并泥壁之处,恐惹湿润,则琴不发声。惟宜近纸格板壁,当风透气处挂之。加以囊盛,以远尘垢。入匣则不用囊。

梅月,须先将琴入匣中锁闭,以纸糊口,不令湿霉着琴。琴匣之制,亦贵窄小,止可容琴,不使有空摇动为佳。

抱琴,当语僮仆,勿令横抱,恐触物伤损,护轸焦尾直抱,头上尾下无失。

露下弹琴,不可久坐,不惟润弦,抑且伤人。且阳材鼓之有声,阴材则无声矣。

弹琴须先盥手,手洁则弦不受污。夏月惟宜早晚,午则不可,非惟汗溽,恐太燥脆弦。

焚香鼓琴,惟宜香清烟细,如水沉生香之类,则清馥韵雅,若他合和艳香,不入琴供。

对月鼓琴,须在二更人静,万簌无声始佳。对花,宜共岩桂、江梅、茉莉、薝卜、建兰、夜合、玉兰等花,香清色素者为雅。临水弹琴,须对轩窗池沼,荷香扑人,或竹边林下,清漪芳沚,俾微风洒然,游鱼出声,自多尘外风致。

琴用金徽玉轸,不为之华。然玉轸有花则易转,素不受污。若用紫檀犀角者,可避损失。然金徽每为琴灾,不若莹白螺(虫甸)者,灯前月下,取音了然,观亦不俗。若横之膝上,对月则光彩射目,似更宜人。膝上鼓琴,惟纯熟小操则可,否亦不能。

养鹤要略

高子曰:鹤,仙禽也。于物为多寿,感于阳,故鸣于子。雄则声闻数里,雌则声下而不扬。华亭下沙之鹤,盖自海东飞集于下沙,非华产也。相鹤但取标格奇古,唳声清亮,颈欲细而长,足欲瘦而节,身欲人立,背欲直削。声横则类鹳鹜,劲肥则类鹅雁矣。观其隆鼻短口则少眠,高脚疏节则多力,顶若朱红则善鸣,眼露赤色则视远,回翎亚膺则体轻,龟背鳖腹则善产,凤翼雀尾则善飞,轻前重后则善舞,洪脾纤趾则善步。蓄之者可以共清高,助清兴。当居以茅庵,邻以池沼,饲以鱼谷鳅鳝,勿以熟食饱其肠胃,使乏精采而尘倦仙骨。欲教以舞,俟其饥馁,置食于空野,使童子拊掌欢颠,摇手起足以诱之,彼则奋翼而唳,逸足而舞矣。习之既熟,一闻拊掌,即便起舞,谓之食化。空林别墅,何可一日无此忘机清友?闻鹤粪可以化石成灰。鹤有长水石自随,故能蓄鱼于沟渎不涸。且能千年,一变苍色,再变黄玄,百年之后,则脱硬羽而生柔毛,色白鲜洁,真异类也。而青松白石之下,更宜此君。

燕闲清赏笺 下卷

瓶花三说

瓶花之宜

高子曰:瓶花之具有二用,如堂中插花,乃以铜之汉壶,大古尊罍,或官哥大瓶如弓耳壶,直口敞瓶,或龙泉蓍草大方瓶,高架两旁,或置几上,与堂相直。折花须择大枝,或上茸下瘦,或左高右低,右高左低,或两蟠台接,偃亚偏曲,或挺露一干中出,上簇下蕃,铺盖瓶口,令俯仰高下,疏密斜正,各具意态,得画家写生折枝之妙,方有天趣。若直枝蓬头花朵,不入清供。花取或一种两种,蔷薇时即多种亦不为俗。冬时插梅必须龙泉大瓶,象窑敞瓶,厚铜汉壶,高三四尺以上,投以硫黄五六钱,砍大枝梅花插供,方快人意。近有饶窑白磁花尊,高三二尺者,有细花大瓶,俱可供堂上插花之具,制亦不恶。若书斋插花,瓶宜短小,以官哥胆瓶、纸槌瓶、鹅颈瓶、花觚、高低二种八卦方瓶、茄袋瓶、各制小瓶、定窑花尊、花囊、四耳小定壶、细口扁肚壶、青东磁小蓍草瓶、方汉壶、圆瓶、古龙泉蒲槌瓶、各窑壁瓶。次则古铜花觚、铜觯、小尊罍、方壶、素温壶、匾壶,俱可插花。又如饶窑宣德年烧制花觚、花尊、蜜食罐、成窑娇青蒜蒲小瓶、胆瓶、细花一枝瓶、方汉壶式者,亦可文房充玩。但小瓶插花,折宜瘦巧,不宜繁杂,宜一种,多则二种,须分高下合插,俨若一枝天生二色方美。或先簇象生,即以麻丝根下缚定插之。若彼此各向,则不佳矣。大率插花须要花与瓶称,花高于瓶四五寸则可。假若瓶高二尺,肚大下实者,花出瓶口二尺六七寸,须折斜冗花枝,铺散左右,覆瓶两旁之半则雅。若瓶高瘦,却宜一高一低双枝,或屈曲斜袅,较瓶身少短数寸似佳。最忌花瘦于瓶,又忌繁杂。如缚成把,殊无雅趣。若小瓶插花,令花出瓶,须较瓶身短少二寸,如八寸长瓶,花只六七寸方妙。若瓶矮者,花高于瓶二三寸亦可,插花有态,可供清赏。故插花挂画二事,是诚好事者本身执役,岂可托之僮仆为哉?客曰:“汝论僻矣,人无古瓶,必如所论,则花不可插耶?”不然,余所论者,收藏鉴家积集既广,须用合宜,使器得雅称云耳。若以无所有者,则手执一枝,或采满把,即插之水钵壁缝,谓非爱花人欤?何俟论瓶美恶?又何分于堂室二用乎哉?吾惧客嘲熟矣,具此以解。

瓶花之忌

瓶忌有环,忌放成对,忌用小口瓮肚瘦足药坛,忌用葫芦瓶。凡瓶忌雕花妆彩花架,忌置当空几上,致有颠覆之患。故官哥古瓶,下有二方眼者,为穿皮条缚于几足,不令失损。忌香烟灯煤熏触,忌猫鼠伤残,忌油手拈弄,忌藏密室,夜则须见天日。忌用井水贮瓶,味咸,花多不茂,用河水并天落水始佳。忌以插花之水入口,凡插花水有毒,惟梅花、秋海棠二种毒甚,须防严密。

瓶花之法

牡丹花 贮滚汤于小口瓶中,插花一二枝,紧紧塞口,则花叶俱荣,三四日可玩。芍药同法。一云:以蜜作水,插牡丹不悴,蜜亦不坏。

戎葵 凤仙花 芙蓉花 【凡柔枝花。】 以上皆滚汤贮瓶,插下塞口,则不憔悴,可观数日。

栀子花 将折枝根捶碎,擦盐,入水插之,则花不黄。其结成栀子,初冬折枝插瓶,其子赤色,俨若花蕊,可观。

荷花 采将乱发缠缚折处,仍以泥封其窍,先入瓶中至底,后灌以水,不令入窍。窍中进水则易败。

海棠花 以薄荷包枝根水养,多有数日不谢。

竹枝 【瓶底加泥一撮。】 松枝,灵芝同吉祥草,俱可插瓶。

后录四时花纪,俱堪入瓶,但以意巧取裁。花性宜水宜汤,俱照前法。幽人雅趣,虽野草闲花,无不采插几案,以供清玩。但取自家生意,原无一定成规,不必拘泥。灵芝,仙品也。山中采归,以箩盛置饭甑上蒸熟晒干,藏之不坏。 【用锡作管套根,插水瓶中,伴以竹叶、吉祥草,则根不朽。上盆亦用此法。】

冬间插花,须用锡管,不坏磁瓶,即铜瓶亦畏冰冻,瓶质厚者尚可,否则破裂。如瑞香、梅花、水仙、粉红山茶、腊梅,皆冬月妙品。插瓶之法,虽曰硫黄投之不冻,恐亦难敌。惟近日色南窗下置之,夜近卧榻,庶可多玩数日。

一法:用肉汁去浮油,入瓶插梅花,则萼尽开而更结实。

四时花纪

牡丹、芍药、建兰、菊花四种品类数多,栽培不易,俱录全谱,当按谱栽植,以供佳赏。

瓯兰花 【三种】

三种惟杭城有之,花如建兰,香甚。一枝一花,有紫花黄心,有白花黄心者。紫若胭脂,白如羊脂,花甚可爱。出法华山。采其原墩者,种背阴处可活。开花紫白者,名荪,叶较兰稍阔。

玉兰花

花未开者,浇以粪水,则花大而香。其瓣择洗精洁,拖面麻油煎食。牡丹新落瓣亦可煎食、蜜浸。古名木兰。

迎春花

春首开花,故名。每于花放时移栽,土肥则茂,燖牲水灌之,则花蕃。二月中旬分种。

杏花

本有梅杏、沙杏之分,根生最浅。以大石压根,则花盛果结。核种。

桃花 【十种】

桃花平常者,亦有粉红、粉白、深粉红三色。其外有单瓣大红,千叶红桃之变也。单瓣白桃,千叶碧桃之变也。有绯桃,俗名苏州桃花,如剪绒者,比诸桃开迟,而色可爱。有瑞仙桃花,色深红,花密。有绛桃,千瓣,有二色桃,色粉红,花开稍迟。千瓣极雅。

山矾花

生杭之西山,三月着花,细小而繁,香馥甚远,故俗名七里香。

笑靥花

花细如豆,一条千花,望之若堆雪。然无子可种,根窠丛生,茂者数十条,以原根劈作数墩,分种易活。

蝴蝶花

草花,俨若蝶状,色黄,上有赤色细点,阔叶,秋时分种。

金茎花 【一云即黄蝴蝶花。】

金茎花如蛱蝶,风过,花如飞舞摇荡,妇人采之为饰。谚曰:“不戴金茎花,不得入仙家。”

紫荆花

花碎而繁,色浅紫,每花一蒂,若柔丝相系,故枝动,朵朵娇颤不胜。俗名怕痒,是指此耳。亦以根分。

李花

有青霄李、御黄李,李之上品也。若紫粉小青,皆下品也。有麦李,红甚,麦熟而实可食矣。俱花小而蕃。

映山红

本名山踯躅,花类杜鹃,稍大,单瓣色浅。若生满山顶,其年丰稔,人竞采之。外有紫、粉红二色。

鹿葱花

花俨蜨蝶,三大圆瓣而三小尖瓣,色葱藕色,中心白地,红黄点点。摇风弄影,丰韵可人,根枝丛发。

莴苣花

俗名金盏花也。色金黄,细瓣,攒簇肖盛。当春初即开,独先众花。

金雀花

春初开黄花,甚可爱,俨状飞雀。且可采以滚汤着盐焯过,作茶供一品。

粉团花 【二种】

麻叶花开小而色边紫者为最。其白粉团,即绣球花也,宜种牡丹台处,与牡丹同开,用为衬色,甚佳。俱用八仙花种于盆内,削去半边,架起就接。

蔷薇花 【同类七种。】

有大红、粉红二色,喜屏结。肥不可多。脑生莠虫,以煎银店中炉灰撒之,则虫尽毙。正月初剪枝,长尺余,扦种。以下数种类此花。可蒸茶。

宝相花

花较蔷薇朵大,而千瓣塞心,有大红、粉色二种。

十姊妹

花小,而一蓓十花,故名。其色自一蓓中分红、紫、白、淡紫四色,或云色因开久而变。有七朵一蓓者,名七姊妹云。花甚可观,开在春尽。

金沙罗

似蔷薇,而花单瓣,色更红艳夺目。

黄蔷薇

色蜜花大,亦奇种也。剪条扦种,近广于昔。态娇韵雅,蔷薇上品。

金钵盂

似沙罗而花小,夹瓣如瓯,红鲜可观。

间间红

花似蔷薇,色红瓣短,叶差小于薇。

羊踯躅

生诸山中,花大如杯盏,类萱,黄色。羊食,生疾若痫。

梨花 【二种】

有香臭二种。其梨之妙者,花不作气,醉月欹风,含烟带雨,潇洒丰神,莫可与并。

郁李花 【二种】

有粉红、雪白二色,俱千叶,花甚可观,如纸剪簇成者。子可入药。

玫瑰花 【二种】

出燕中,色黄,花稍小于紫玫瑰。种紫玫瑰多不久者,缘人溺浇之即毙。种以分根则茂,本肥多悴,黄亦如之。紫者,干可入囊,以糖霜同捣,收藏,谓之玫瑰酱。各用俱可。

丽春花

罂粟类也。其花单瓣,瓣常飞舞,俨如蝶翅扇动,亦草花中之妙品也。

锦带花

花开蓓虆可爱,形如小铃,色粉红而娇,植之屏篱,可折供玩。

木香花 【三种】

花开四月。木香之种有三:其最,紫心白花,香馥清润,高架万条,望若香雪。其青心白木香、黄木香二种,皆不及也。亦以剪条插种,不甚多活。以条扳入土中,一段壅泥,俟月余根长,自本生枝外剪断,移栽可活。

棠棣花

花若金黄,一叶一蕊,生甚延蔓,春深与蔷薇同开,可助一色。

辛夷花

花如莲,外紫内白,蕊若笔尖,故名木笔。一名望春,俗名猪心。本可就接玉兰。

紫丁香花

木本,花如细小丁香,而瓣柔色紫,蓓虆而生,接种俱可。自是一种,非瑞香别名。

野蔷薇花 【二种】

色有雪白、粉红二种,采花拌茶,疟病烹食即愈。

荼(艼去丁改縻)花 【二种】

大朵,色白,千瓣而香,枝梗多刺。诗云:“开到荼(艼去丁改縻)花事尽。”为当春尽时开耳。外有蜜色一种。

金丝桃花

花如桃,而心有黄须,铺散花外,若金丝然。亦以根下劈开分种。

海棠花 【七种】

海棠有铁梗,色如朱红,有木瓜粉色,有西府。有树海棠二种,一紫、一白。有垂丝海棠,吐丝美甚,冬至日,用糟水浇,则来春花盛。若秋海棠,娇冶柔软,真同美人倦妆。此品喜阴,一见日色即瘁。九月收枝上黑子,撒于盆内地上,明春发枝,当年有花。老根过冬者,花发更茂。

缫丝花

花叶俨似玫瑰,而色浅紫无香,枝生刺针,时至煮茧,花尽开放,亦以根分。

结香花

花色鹅黄,较瑞香稍长,花开无叶,花谢叶生。枝极柔软,多以蟠结上盆,香色俱无可取。

枳壳花 【药花颇有可观者,若萎蕤、绿豆之类,不能悉载。】

花细而香,闻之破郁结,篱旁种之,实可入药。

橙花

花细而白,香清可人,以之蒸茶,向为龙虎山进御绝品。园林种之,可收作此,橙用更多。

红蕉花 【二种 上盆短蕉,即芭蕉新出者,掘起根蒲,上用油簪脚横刺二眼,即不长高,可玩。】

种自东粤来者,名美人蕉。其花开若莲,而色红若丹,中心一朵,晓生甘露,其甜如蜜。即常芭蕉亦开黄花,至晓,瓣中甘露如饴,食之止渴。

海桐花

花细白如丁香,而嗅味甚恶,远观可也。

金钱花 【俗名夜落金钱。】

出自外国,梁时外国进,花朵如钱,亭亭可爱。昔鱼弘以此赌赛,谓得花胜得钱,可谓好之极矣。

史君子花

花如海棠,柔条可爱,夏开一簇,葩艳轻盈。作架植之,蔓延若锦。

杜鹃花 【三种】

有蜀中者佳,谓之川鹃,内十数层,色红甚。出四明者,花可二三层,色淡,总名杜鹃。喜阴恶肥,天旱以河水浇之,树阴下放置则茂,叶色青翠可观。有黄白二色,奇甚。

茉莉花 【二种】

有千叶,初开时花心如珠。有单瓣者。喜肥,以米泔水浇之,则花开不绝。或皮屑浸水浇之亦可。又云宜粪,但须加土壅根为妙。惟难过冬,若天色作寒,移置南窗下,每日向阳,至十分干燥,以水微湿其根。或以朝南屋内泥地上,掘一浅坑,将花缸存下,以缸平地,上以蔑笼罩花,口旁以泥筑实,无隙通风,此最妙法也。至立夏前,方可去罩。盆中周遭去土一层,以肥土填上,用水浇之,芽发,方灌以粪。次年,和根取起,换土栽过,无不活者。如此收藏,多年可延。又云,卖花者,惟欲花瘁,其中有说。夏间收回,即换土种之,去其故土。砻糠亦是一法。

凌霄花

蔓生,花黄,用以蟠绣大石,似亦可观。花能堕胎。

吉祥草花

吉祥草,易生,不拘水土中石上俱可种,惟得水为佳。用以伴孤石、灵芝,清甚。花紫,蓓生,然不易发。如家居种之,有花似云吉祥。

真珠兰花

真珠兰,色紫,蓓虆如珠,花开成帚,其香甚秾。以之蒸牙香、棒香,名曰兰香者,非此不可。广中极甚,携至南方,则不花矣。又名鱼子兰。

月季花 【二种】

俗名月月红。凡花开后,即去其蒂,勿令长大,则花随发无已。二种虽雪中亦花,有粉白色者,甚奇。月季非长春,另是一种,按月发花,色相妙甚。

秋牡丹花

草本,遍地延蔓,叶肖牡丹,花开浅紫黄心,根生分种。

朱兰蕙兰 【二种】

花开肖兰,色如渥丹,叶阔而柔,粤种。蕙叶细长,一梗八九花朵,嗅味不佳,俗名九节兰也。

练树花

苦练,发花如海棠,一蓓数朵,满树可观。

挂兰 【二种】

产浙之温台山中,岩壑深处,悬根而生。故人取之,以竹为络,挂之树底,不土而生。花微黄,肖兰而细,不可缺水,时当取下,水中浸湿又挂,亦奇种也。 【闽粤一种红花黄边紫粉心者,美甚。】

淡竹花

花开二瓣,色最青翠,乡人用绵收之,货作画灯,青色并破绿等用。

紫薇花 【五种】

紫色之外,有大红色,有白色,有粉红色,有茄色。

石榴花 【八种】

燕中有千瓣白,千瓣粉红,千瓣黄。大红者,比他处不同,中心花瓣如起楼台,谓之重台石榴花,头颇大,而色更深红。余曾四种俱带回杭,至今芳郁。有四色单瓣。

莲花 【六种】

红白之外,有四面莲,千瓣四花。两花者,名并蒂,总在一蕊发出。有台莲,开花谢后,莲房中复吐花英,亦奇种也。有黄莲。又云以莲子磨去顶上些少,浸靛缸中,明年清明取起种之,花开青色。有此法而未试。

佛桑花 【四种】

有大红,有粉红,有黄,有白,四色,自四月开至十月方止。花之可爱,妙莫与比。但无法可令过冬,是大恨也。

罂粟花 【三种】

罂粟,千瓣五色。虞美人,瓣短而娇。满园春,夹瓣飞动。俱以子种,在八月中秋日下土,宜大肥,则明年夏月花茂,否不及矣。亦宜盖以毛灰,免令虫食其子。

夹竹桃花

花如桃,叶如竹,故名。然恶湿而畏寒,十月初,宜置向阳处放之,喜肥,不可缺壅。

玉簪花 【二种】

春初移种肥土中则茂。其花瓣拖面入少糖霜,煎食,香清味淡,可入清供。紫者花小,叶上黄绿间道,喜水,分种盆石栽之,可玩。

盆种荷花

老莲子装入鸡卵壳内,将纸糊好,开孔,与母鸡混众子中同伏,候雏出,取开收起莲子。先以天门冬为末,和羊毛角屑,拌泥安盆底,种莲子在内,勿令水干,则生叶,开花如钱大,可爱。

指甲花

生杭之诸山中,花小如蜜色而香甚。用山土移上盆中,亦可供玩。

栀子花 【三种】

有三种:有大花者,结山栀,甚贱。有千叶者,有福建矮树栀子,可爱,高不盈尺。梅雨时,随时剪扦肥土,俱活。

火石榴花 【三种】

上盆小株,花多色红,有粉红、白色三种,甚可人目。然无他,法以其嫩头长出即摘去,烈日当午,以水浇之则花茂肯发。是即大株分本。外有细叶一种亦佳。

慈菰花

水中种之,每窠花挺一枝,上开数十朵,色香俱无,惟根至秋冬取食,甚佳。

鼓子花

花开如拳,不放,顶幔如缸鼓式,色微蓝可观,又可入药。

孩儿菊花

花小而紫,不甚美观。但其嫩头柔软,置之发中衣带,香可辟汗作气,夏月一种佳草。有二种,梗紫者,香甚。

紫花儿

遍地丛生,花紫可爱,柔枝嫩叶,摘可作蔬。春时子种。

夜合花 【二种】

红纹香淡者,名百合;蜜色而香浓,日开夜合者,名夜合,分二种。根可食,一年一起,取其最大者供食,小者用肥土排之,则春发如故。

番山丹花

有二种:一名番山丹,花大如碗,瓣俱卷转,高可四五尺。一种花如朱砂,本止盈尺,茂者一干两三花朵,更可观也。亦须每年八九月分种方盛。

石竹花 【二种】

石竹二种:单瓣者名石竹,千瓣者名洛阳花。二种俱有雅趣,亦须每年起根分种则茂。

红豆花

花开一穗十蕊,累累下垂,色妍桃杏。其叶瘦如芦,亦可观也。

戎葵 【即蜀葵。】

出自西蜀,其种类似不可晓。地肥善灌,花有五六十种奇态,而色有红、紫、白、墨紫、深浅桃红、茄紫,杂色相间。花形有千瓣,有五心,有重台,有剪绒,有细瓣,有锯口,有圆瓣,有五瓣,有重瓣种种,莫可名状。但收子以多为贵,八九月间锄地下之,至春初,删其细小茸杂者另种,余留本地,不可缺肥,五月繁华,莫过于此。

红麦

麦种,花妙如剪,子大于麦数倍,色红可爱。

钱葵 【即锦茄花。】

花叶如葵,稍矮而丛生,花大如钱,止有粉间深红一色,开亦耐久。

萱花 【三种 俗名鹅脚花。】

有三种:单瓣者可食,千瓣者食之杀人。惟色如蜜者,香清叶嫩,可充高斋清供,又可作蔬食之,不可不多种也。且春可食苗,夏可食花,比他花更多二事。

山丹花 【三种】

花如朱红,外有黄色、有白色花者二种称奇。亦在春时分种。

双鸾菊

草本,挺生,花开多甚,每朵头若尼姑帽。然折去此帽,内露双鸾并首,形似无二,外分二翼一尾,天巧之妙,何肖生物至此?根可入药,名曰乌头。春分根种。

芙蓉花 【四种】

有数种,惟大红千瓣、白千瓣、半白半桃千瓣、醉芙蓉,朝白午桃红,晚改大红者,佳甚。不必分根,在十一月中,将嫩条剪下,砍作一尺一条,向阳地上掘坑埋之,仍以土掩,至正月后,起条,遍插水边林下,无不活者。当年即花。

蓼花

花开蓓虆而细,长二寸,枝枝下垂,色粉红可观,惟水边更多,故俗名水红花也。花叶用以煎汁,洗脚风痒良。

金凤花 【六种】

金凤花,有重瓣、单瓣,红、白、粉红、紫色、浅紫如蓝,有白瓣上生红点凝血,俗名洒金,六色。花开,一落即去其蒂,则花茂,与月季同法。其子可收入药,作种。

十样锦 【四种】

十样锦,枝头乱叶有红、紫、黄、绿四色,故名,其雁来红,以雁来而色娇红。老少年,至秋深脚叶深紫而顶红。少年老,顶黄而叶绿。收子撒于耨熟肥土中,加毛灰盖之,恐防蚁食,二月中即生。

鸡冠花 【四种】

鸡冠有扫帚鸡冠,有扇面鸡冠,有紫白同蒂,名二色鸡冠。扇面者,以矮为佳;帚样者,以高为趣。然下子时,撒高则高,撒低则低也。若三色鸡冠,一朵同蒂,色分紫、白、粉红,亦奇种也。俱收子种。

金银莲花 【二种】

湖中甚多,园林盆泥蓄水种之,但取二色重台者可爱。

缠枝牡丹花

柔枝倚附而生,花有牡丹态度,甚小。缠缚小屏,花开烂然,亦有雅趣。

木樨花 【四种】

有四种,金黄花、白花、黄花,结子;四季花,惟金桂为最。叶边如锯齿而纹粗者,其花香甚。灌以猪粪则茂,蚕沙壅之亦可。

槿花 【二种】

篱槿,花之最恶者也。其种外有千瓣白槿,大如劝杯。有大红、粉红千瓣,远望可观,即南海朱槿那提槿也。且插种甚易。

水木樨花

花色如蜜,香与木樨同味,但草本耳。亦在二月分种。 【一名指田,同叶捣加矾泥染指,红于凤仙叶。】

秋葵花

色蜜心紫,秋花,朝暮倾阳,此葵是也。秋尽,收子移种。子可食。

白菱花

木本,花如千瓣菱花,叶同栀子,一枝一花,叶托花朵,七八月开。色白如玉,可爱,亦接种也。

茗花

即食茶之花。色月白而黄心,清香隐然。瓶之高斋,可为清供佳品。且蕊在枝条,无不开遍。

茶梅花

开十一月中,正诸花凋谢之候,花如鹅眼钱,而色粉红,心黄,并且耐久,望之雅素。无此,则子月虚度矣。

梅花 【七种】

寻常红白之外,有五种。如绿萼,蒂纯绿而花香,亦不多得。有照水梅,花开朵朵向下。有千瓣白梅,名玉蝶梅。有单瓣红梅,有练树接成墨梅。皆奇品也,种种可观。

腊梅花 【三种】

今之狗英腊梅,亦香。但腊梅惟圆瓣如白梅者佳,若瓶一枝,香可盈室。余见洪忠宣公山庭有之,后竟灭殁。今之圆瓣腊梅,皆如荷花瓣者,瓣有微尖,仅免狗英则可。客云:“楚中荆襄产者最佳。”想忠宣宅中,亦得自彼处,故今不复见也。”

山茶花 【六种 别名甚多,以可观玩,世所广者录之。】

如磬口,外有粉红者,十月开,二月方已。有鹤顶茶,如碗大,红如羊血,中心塞满如鹤顶,来自云南,名曰滇茶。有黄红白粉四色为心,而大红为盘,名曰玛瑙山茶,花极可爱,产自浙之温郡。有白宝珠,九月发花,其香清可嗅。

番椒

丛生白花,子俨秃笔头,味辣色红,甚可观。子种。

水仙花 【二种】

有二种:单瓣者,名水仙。千瓣者,名玉玲珑。又以单瓣者名金盏银台。因花性好水,故名水仙。单者,叶短而香,可爱,用以盆种上几。其法云:五月不在土,六月不在房,栽向东篱下,花开朵朵香。五月取起,以人溺浸一月,六月近灶处置之,七月种,则有花。甚不然也,余曾为之无验。且杭之近江水处,菜户成林种者,无枝不花,未尝用此法也。惟土近卤咸则花茂。

瑞香花 【四种】

有紫花,名紫丁香。有粉红者,名瑞香。有白瑞香。有绿叶黄边者,名金边瑞香。惟紫花叶厚者香甚。他如桂林有象蹄花, 【似卮,叶小。】 枸那花, 【夏开淡红。】 白鹤花, 【花如鹤立。】 上元花, 【上元时开。】 似茶花, 【清香素色。】 俱名花,惜不可得。

结子可观盆种树木 【二十二种】

百花之外,更有结子花草,青红蓓虆,可移盆中蟠簇,虽严冬不凋者,有二十二种,俱堪斋头清玩,并录附之。外此,他省所产更多,未见者不录。

虎茨

产杭之萧山,白花红子,而子性甚坚,虽严冬厚雪,不能败也。畏日色,百年者只高二三尺,不甚易活。

枸杞子

诸山中有之,老本曲可爱,结子红甚,点点若缀,雪中可观。

地珊瑚

产凤阳诸郡中,藤本,其子红亮,克肖珊瑚,状若笔尖下悬,不畏霜雪。初青后红,收子可种。又名海风藤子,未详。

茅藤果

藤本,亦可移植盆中,结缚成盖。其子红甚,柔挂累累,甚可人目。

雪下红

一种,藤本,生子类珠,大若芡实,色红如日,粲粲下垂,积雪盈颗,似更有致,故名。

野葡萄

生诸山中,子细如小豆,色紫,蓓虆而生,状若葡萄,蟠之高树,悬挂可观。

山栀子

大叶栀子花,至秋结子,俨状蔷薇花,蕊经霜由黄而红,盆种插瓶,可助十一月中无花之趣。

金灯笼

草本,结子俨若灯笼,薄衣为罩,内包红子,大若龙眼。去衣看子俱可。

无花果

木本,不花生果,状若林檎,色青可久。收果阴干烧灰,治痢甚良。

羊婆奶

木本,细叶,其子状乳头,累累而生,入口酸甜可食,色带青紫。

阑天竹

生诸山中,叶俨似竹,生子枝头,成穗,红如丹砂,经久不脱,且耐霜雪。植之庭中,可避火灾,甚验。

金豆橘

橘种,生子状蚕豆,秋深颗颗若金,树小子多,清玩妙品,可入糖蜜供食。

牛奶橘

生子俨同牛奶,秋时结实,看至明年三月,子尚垂金不落。收入蜜食,生可食皮。

金弹橘

橘种,子生若弹丸而色红。冬残,收以充供。

天茄儿

草本,状若茄子差小,色青,长寸许。熟时采,以盐汤焯过,可供茶品,甚佳。

平地木

高不盈尺,叶色深绿,子红甚,若棠梨下缀,且托根多在瓯兰之旁,岩壑幽处,似更可佳。

霸王树

产广中,本肥,状生如掌,色翠绿,上多米色点子,叶生顶上,称为奇树可也。

锦荔枝

草本藤蔓,种盆结缚成盖,生果若荔枝稍大,色金红,肉甜可食,子入药用。

盆种小葫芦

以葫芦秧种小盆,得土甚浅,至秋结子,形仅寸许,择其周正者,止留一枚,垂挂可观。霜后收干佩带,用为披风钮子,有物外风致。但难于成功,亦难美好,为可恨也。

青珊瑚

产广中,结实如瑚珊钩,色青翠可玩。

铁树

产广中,色俨类铁,其枝丫穿结,甚有画意。又闻有铁树花,叶密而花红,想又一种也,未见。

大葫芦

先春,以肥类壤土,堆栈尺厚,将大葫芦子种入土内,相去三四寸埋一二粒。待苗长三五尺时,选本粗一株作主,次将旁株去皮一片,两株结缚,若就花法,以泥涂封。稍长,去其一苗留本。又将旁株再就,以三根株并作一株。延蔓,则三本之力归一苗矣。其结实成形,又悉删去众多,止留壮者一枚,至秋成实,大比寻常数倍。用作酒尊,携带山游,诚物外清品。宜多种之,择其形似完整可用。

花竹五谱

高子曰:花品若牡丹、芍药、兰、竹、菊类,俱有全谱,即余所编菊谱,名曰《三径怡闲录》是也。不能全举以烦卷帙,聊述诸谱切要并种花杂说,录为山人园圃日考。不敢云备,要亦不外是也,艺花者当自取栽。

牡丹花谱

种牡丹子法

六月时候,看花上结子微黑,将暴开口者,取置向风处晾一日,以瓦盆拌湿土盛起。至八月取出,以水浸试,沉者开畦种之,约三寸一子,待来春当自得花。

牡丹所宜

牡丹宜寒恶热,宜燥恶湿。根窠喜得新土则旺,惧烈风炎日。栽宜宽敞向阳之地,为牡丹所宜。

种植法

栽宜八月社前,或秋分后三两日,若天气尚热,迟迟亦可。将根下宿土缓缓掘开,勿伤细根,以渐至近。每本用白敛细末一斤,一云硫黄脚末二两,猪脂六七两拌土,壅入根窠,填平,不可太高,亦不可筑实脚踏。填土完,以雨水或河水浇之,满台方止。次日土低凹,又浇一次,填补细泥一层。若初种不可太密,恐花时风鼓,互相抵触,损花之荣,此为种花之法也。其种子落地,直至春芽发叶长,是子活矣。六月须备箔遮,夜则受露,二年八月,移栽别地则茂。此护子法也。

分花法

拣大墩茂盛花本,八九月时,全墩掘起,视可分处剖开,两边俱要有根易活。用小麦一握,拌土栽之,花茂。此分花法也。

接花法

芍药肥大,根如萝卜者,择好牡丹枝芽,取三四寸长,削尖扁如凿子形,将芍药根上开口插下,以肥泥筑紧,培过一二寸,即活。又以单瓣牡丹种活,根上去土二寸许,用砺刀斜去一半,择千叶好花嫩枝头,有三五眼者一枝,亦削去一半,两合如一,用麻缚定,以泥水调涂,麻外仍以瓦二块合围,填泥,待来春花发,去瓦以草席护之,茂即有花。此接花法也。

灌花法

灌花须早,地凉不损根枝。八九月,五日一浇积久雨水为妙。立冬后,三四日一浇粪水,十一月后,爬松根土,以宿粪浓浇一次二次,余浇河水。春分后不可浇水,待谷雨前,又浇肥水一次。且浇不宜骤,六月暑中,不可浇水。旱则以河水黑早浇之,不可湿了枝叶。北方土厚,不宜粪浇,亦不宜井水。此浇花法也。

培养法

八九月时,用好土根上如前法培壅一次,比根高二寸,须隔二年一培。谷雨时,设簿遮盖日色雨水,勿令伤花,则花久。花落,即前花枝嫩处一二寸,六月时亦须设簿,勿令晒损花芽。冬以草荐遮雪。此培养法也。

治疗法

冬至前后,以钟乳粉和硫黄一二钱,掘开泥培之,则花至来春大盛。种时以白敛拌土,欲绝蛴螬土蚕食根。有蛀眼处,以硫黄末入孔,杉木削针针之,虫毙。若有空眼处,折断捉虫,亦一法耳。此治疗法也。

牡丹花忌

北方地厚,忌灌肥粪、油?肥壅;忌触麝香、桐油、漆气;忌用热手搓摩摇动;忌草长藤缠,以夺士气,伤花;四旁忌踏实,使地气不升;忌初开时,即便采摘,令花不茂;忌人以乌贼鱼骨针刺花根,则花弊凋落。此牡丹之所忌也。

古亳牡丹花品目

黄类

御衣黄 【千叶,色似黄葵。】 淡鹅黄 【初开微黄,色如新鹅黄,后渐白。平头。闻有太真黄,未见。】 大红类

金丝大红 【平头,不甚大,每瓣上有金丝毫,谓之金线红。】

大红舞青猊 【千叶楼子,胎短花子,中出五青瓣,宜向阳。】

金花状元红 【大瓣,平头,微紫,每瓣上有黄须,故名宜阳。】

王家大红 【千叶楼子,胎红而长,尖微曲,宜阳。】

石榴红 【千叶楼子,胎类王家红。】 曹县状元红 【千叶楼子,宜成树背阴。】

大红剪绒 【千叶平头,其瓣如剪。】 大红绣球 【花类王家红,叶微小。】

大红西瓜穰 【千叶楼子,宜阴。】 小叶大红 【千叶,头小难开。】

朱砂红 【千叶楼子,宜阴。】 映日红 【千叶楼子,细瓣,宜阳。】

锦袍红 【千叶平头。】 羊血红 【千叶平头,易开。】

九蕊珍珠红 【千叶,花中有九蕊。】 石家红 【千叶平头,不甚紧。】

七宝冠 【千叶楼子,难开,又名七宝旋心。】 醉胭脂 【千叶楼子,茎长,每开头垂下,宜阳。】

桃红类

魏红 【千叶】 大叶桃红 【千叶楼子,宜阴。】

寿安红 【平头黄心,有粗细叶二种,粗者香。】 寿春红 【千叶平头,胎瘦小,宜阳。】

殿春芳 【千叶楼子,开迟。】 醉桃仙 【千叶,花外白内红,难开,宜阴。】

美人红 【千叶楼子。】 皱叶桃红 【千叶楼子,叶圆而皱,难开,宜阴。】

梅红平头 【千叶,深桃红。】 莲蕊红 【千叶楼子,瓣似莲。】

海天霞 【千叶平头,开大如盘,宜阳。】 桃红西瓜穰 【千叶楼子,胎红而长,宜阳。】

翠红妆 【千叶楼子,难开,宜阴。】 陈州红 【千叶楼子。】

桃红西番头 【难开,宜阴。】 桃红线 【千叶。】

四面镜 【有旋瓣。】 桃红凤头 【千叶,花高大。】

娇红楼台 【千叶,浅红,桃红,宜阴。】 轻罗红 【千叶。】

浅娇红 【千叶楼子。】 花红绣球 【千叶,细瓣,开圆如珠。】

娇红 【色如魏红,不甚千叶。】 醉娇红 【千叶,微红。】

出茎红桃 【千叶,大尺余,其茎长二尺许。】 西子红 【千叶,开圆如球,宜阴。】

紫玉 【千叶,白瓣,中有红丝纹,大尺许。】 海云红 【千叶,色红如朝霞。】

桃红舞青猊 【千叶楼子,中出五青瓣。河南名睡绿蝉,宜阳。】

粉红类

素鸾娇 【千叶楼子,宜阴。】 玉芙蓉 【千叶楼子,成树则开,宜阴。】

赤玉盘 【千叶平头,外白内红,宜阴。】 醉杨妃 【二种,一千叶楼子,宜阳,一平头,极大,不耐日色。】

玉兔天香 【二种,一早开,头微小,一晚开,头极大,中出二瓣如兔耳。】

回回粉西施 【细瓣楼子,外红内粉红。】 水红球 【千叶丛生,宜阴。】

粉西施 【千叶,甚大,宜阴。】 醉西施 【千叶,开久,露顶。】

观音面 【千叶,开紧,不甚大,丛生,宜阳。】 粉娇娥 【千叶,白色带浅红,即腻粉妆。】

西天香 【开早,初甚娇,三四日则白矣。】 彩霞红 【千叶平头。】

玉楼春 【千叶,多雨盛开。】 鹤翎红 【千叶。】

醉春容 【色似玉芙蓉,开头差小。】 醉玉楼 【千叶,色白起楼。】

一百五 【千叶,过清明即开。又名满园春。】 合欢花 【千叶,一茎两朵。未见。】

倒晕檀心 【千叶,外深红,近萼反浅白。】 肉西施 【千叶楼子。】

三学士 【千叶三色。】

紫类

紫舞青猊 【千叶,中出玉青瓣。】 腰金紫 【千叶,有黄须一围。】

叶底紫 【千叶,茎短,叶覆其花。】 即黑紫 【千叶楼子,色类黑葵。】

丁香紫 【千叶楼子。】 瑞香紫 【千叶大瓣。】

平头紫 【千叶,大径尺。】 徐家紫 【千叶,花大。】

茄花紫 【千叶楼子,又名藕丝合。】 紫姑仙 【千叶楼子,大瓣。】

紫绣球 【千叶,花圆。】 紫罗袍 【千叶,又名茄色楼。】

紫重楼 【千叶,难开。】 紫云芳 【千叶,多丛。】

驼褐裘 【千叶楼子。大瓣,色类褐衣,宜阴。】 淡藕丝 【千叶楼子,淡紫色,宜阴。】

烟笼紫 【千叶,浅淡交映。】

白类

白舞青猊 【千叶楼子,中出五青瓣。】 玉重楼 【千叶楼子,宜阴。】

无瑕玉 【千叶。】 水晶球 【千叶,粉白。】

白剪绒 【千叶平头,瓣上如锯齿,又名白缨络,难开。】 绿边白 【千叶,杂有绿色】

羊脂玉 【千叶楼子,大瓣。】 庆天香 【千叶,粉白。】

玉天仙 【千叶,粉白。】 玉绣球 【千叶。】

莲香白 【千叶平头,瓣如莲花,香亦如之。】 玉盘盂 【千叶平头,大瓣。】

青心白 【千叶,心青。】 伏家白 【千叶。】

凤尾白 【千叶。】 迟来白 【千叶。】

平头白 【千叶,盛者大尺许,难开,宜阴。】 金丝白 【千叶,白色。】

佛头青 【千叶楼子,大瓣,群花谢后始开,瓣有绿色。汴名绿蝴蝶,西名鸭蛋青。】

万卷书 【千叶,花瓣皆卷筒,又名波斯头,又名玉玲珑。一种千叶桃红,亦同名。】

芍药谱

《本草》一名黑牵夷。《韩诗》曰:“芍药,离草也。”《诗》曰:“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牛亨问曰:“将离,相赠以芍药者,何也?”董子答曰:“芍药一名可离,将别故赠之。亦犹相招,赠之以文无,故文无一名当归。”芍药荣于仲春,华于孟夏。《传》曰“惊蛰之节后二十有五日,芍药荣”是也。《素问》王冰注:“雷乃发声,之下有芍药荣。”芍药,香草,制食之毒者,莫良于芍药,故独得药之名。所谓“芍药之和,具而食之。” 【岑楼慎氏曰:“句出《子虚赋》。”】 草谓之荣,与此不同。况今芍药四月始荣,故知其伪也。其华有至千叶者,俗呼小牡丹。今群芳中牡丹品第一,芍药品第二,故世谓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又或以为花王之副也。

崔豹《古今注》云:“芍药有二种,有草芍药,有木芍药。木者花大而色深,俗呼为牡丹,非也。”安期生服炼法云:“芍药有二种,有金芍药,有木芍药。金者色白多脂,木者色紫多脉。”此则验其根也。 【即赤芍,白芍之分云。】

种法

种法:以八月起根去土,以竹刀剖开,勿伤细根。先壤猪粪和砻糠、黑泥入盆,分根栽种,勿密,更以人粪灌之,来春花发极盛。然须三年一分,俱以八月为候,所谓芍药洗脚是也。

培法

种后以十一二月用鸡粪和土培之,仍渥以黄酒一度,则花能改色。开时须以竹条扶之,不令倾侧。有雨则以簿遮蔽,免速零落。勿犯铁器。

修法

每至花谢后,用剪剪去残枝败叶,勿令讨力,使元气归根。九月十月时,出根洗时,去老梗腐黑之根,易以新坏肥土栽之。三二年一分,不分则病。分频,花小而不舒。花之繁盛,色之浅深,皆出培壅剖根之力。

芍药名考

孔常父云:“唐诗人如卢仝、杜枚、张佑之徒,皆居广陵日久,未有一语及芍药者。”是花品未有若今日之盛也。

芍药花谱,总别四十二种,其色则世传以黄者为贵,余皆下品也。君子谓此花独产于广陵者,为得风土之正,亦犹牡丹之品,洛阳外无传焉。宋刘攽《扬州芍药谱》,凡三十一种:

冠群芳 赛群芳 宝妆成 尽天工 晓妆新 点妆红 迭香英 积娇红

以上皆上品也。

醉西施 道妆成 菊香琼 素妆残 试梅妆 浅妆匀 醉娇红 凝香英 石娇红 缕金囊 怨春红 妒鹅黄 蘸金香 试浓妆

以上皆中品也。

宿妆殷 取次妆 聚香丝 簇红丝 效殷妆 会三英 合欢芳 拟绣鞯 银含棱

以上皆下品也。

孔武仲《扬州芍药谱》,凡四十种:

御衣黄 青苗黄 楼子尹黄 二色黄 楼子绛 州子苗 峡石黄 楼子圆黄 鲍家黄 石壕黄 杨家花 袁黄冠子 龟地红 湖缬 黄楼子 寿州青苗 黄丝头 道士黄 白缬子 金线楼子 金系腰 沔池红 红缬子 青苗旋心 玉逍遥 红楼子 绯子红 杨花冠子 胡家缬 二色红 髻子红 茅山紫楼子 茅山冠子 柳浦冠子 软条冠子 当州冠子 蓬头绯 多叶鞍子 髻子红 多叶绍熙

《广陵志芍药谱》,凡三十种:

御爱黄 御衣黄 玉盘盂 玉逍遥 红都胜 紫都胜 观音红 包金紫 黄楼子 尹家黄 黄寿春 出群芳 莲花红 瑞莲红 霓裳红 柳浦红 芳山红 延州红 缀珠红 玉板缬 玉冠子 红冠子 紫鲙盘 小紫球 镇淮南 倚栏娇 单绯 胡缬玉楼子 粉缘子 红旋心 【见《维扬志》】

菊花谱

高子曰:菊谱,海内传有数种,其种植相去不过一二诀法不同,其名花何彼此之不侔也?在杭之种菊者,有以花之旧名,好奇更易,惟紫白牡丹、金银芍药四名不变耳。若蜜芍药,又云蜜鹤翎,若宝相、褒似、西施互相指是,似可笑耳。今以古本旧谱,摘其要略,以备采择。名则不能随人鼓舌,争执是否,姑存其旧,以俟赏识。若余所著《三径怡闲录》中,其说似无遗漏,惜乎刻者所传不广,亦无缮本,为可惜耳。

分苗法

凡菊开后,宜置向阳,遮护冰雪,以养其元。至谷雨时,将根掘起,剖碎,拣壮嫩有根者单种。有秃白者,亦可种活,但要去其根上浮起白翳一层,以干润土种筑实。不可雨中分种,令湿泥着根,则花不茂。分早不宜,一云正月后即可分矣。

和土法

土宜畦高,以远水患。宽沟,以便水流。取黑泥,去瓦砾。用鸡鹅粪和土,在地铺五七寸厚。插苗上盆,则去旧土,易以新土。每年须换一番,则根株长大,花朵丰厚,否则必瘦削矣。

浇灌法

种后,早晚用河水、天落水浇活,苗头起,暂止。待长五七寸长,用粪汁浇一次。再用燖鸡鹅毛汤,带毛用缸收贮,待其作秽不臭后,取浇灌,则花盛,而上下叶俱不脱。夏月日未出时,每日宜浇根洒叶,每雨后三二日,即以浓粪浇一次。花至豆大,连浇粪水二次,花放时一次,则花大而丰厚耐久。

摘苗法

四五月间,每雨后菊长乱苗,每株即摘去正头,使分枝而上。若枝本瘦者,止摘一次,七八月茂者,再摘一次。每枝下小枝,俱用摘去。

删蕊法

八月初时,菊蕊已生如小豆大,每头必有四五,须耐心用指甲剔去旁生,留中一蕊。更看枝下旁出蕊枝,悉令删去,则花大。如剔伤中蕊,则不长矣。

捕虫法

初种活时,有细虫穿叶,微见白路萦回,可用指甲刺死。又有黑小地蚕啮根,早晚宜看。四月,麻雀作窠,啄枝衔叶宜防。又防节眼内生蛀虫,用细铁线透眼杀虫。五月间,有虫名菊牛,有钳,状若萤火,雨过后,菊头忽折,可于三四寸上寻看,去其折枝,不然和根毙矣。又于六七月后,生青虫,难见,须在叶下见有虫粪如蚕沙,即当去之。又有钻节蟊虫,去之,泥涂其节。

扶植法

谚云:“未种菊,先扦竹。”菊苗长至三四寸长,即立小细竹一枝于旁,以棕线宽缚令直。否则风雨欹斜,花长屈曲。

雨旸法

黄梅溽雨,其根易烂。雨过,即用预蓄细泥封培,又生新根,其本益固。夏日最恶,若能覆蔽,秋后叶终青翠。过此二时,方可言花矣。

接菊法

接菊以罨?根,或小花菊本接看,如接树法。恐亦不佳。

菊之名品

御袍黄 太师红 绿芙蓉 赤金盘 琼芍药 金芍药 蜜芍药 紫牡丹 白牡丹 黄牡丹 红牡丹 病西施 黄西施 赛西施 醉西施 白西施 醉杨妃 剪霞绡 合蝉菊 赛杨妃 太真红 太真黄 状元红 状元黄 玉宝相 金宝相 鹤顶红 紫玉莲 佛座莲 胜金莲 金佛莲 西番莲 太液莲 锦芙蓉 玉芙蓉 金芙蓉 粉雀舌 蜜雀舌 紫苏桃 黄迭罗 白迭罗 一捧雪 青心白 莺羽黄 金络索 玉玲珑 紫霞觞 瑞香紫 蘸金盘 相袍红 僧衣褐 火炼金 黄茉莉 白茉莉 黄蔷薇 荔枝红 胜绯桃 胜琼花 琥珀盘 黄鹤翎 紫鹤翎 白鹤翎 玛瑙盘 一捻红 金凤仙 玉蝴蝶 锦云红 白粉团 紫粉团 粉鹤翎 金锁口 银锁口 锦丝桃 粉丝桃 紫绒球 檀香球 白绒球 蜜绒球 殿秋香 黄绣球 剪金球 象牙球 木红球 锦绣球 水晶球 晚黄球 十采球 粉绣球 大金球 小金球 银纽丝 二色杨妃 红万卷 黄万卷 粉万卷 二色西施 锦牡丹 粉褒姒 紫褒姒 出炉金、银 【二名】 锦褒姒 白褒姒 红牡丹 蜡瓣西施 缕金妆 蘸金白 洒金红 劈破玉 海云红 锦雀舌 金孔雀 红剪绒 紫剪绒 黄剪绒 白剪绒 无心对有心 邓州白 邓州黄 福州紫 锦心绣口 宾州红 黄都胜 顺胜紫 大小金铃 锦丁香 金纽丝 吕公袍 黄白木香菊 麝香黄 波丝菊 试梅妆 紫袍金带 粉蜡瓣 白蜡瓣 黄罗伞 金盏银台 紫罗伞 红罗伞 玉盘盂 垂丝粉红 桃花菊 芙蓉菊 石榴红 金章紫绶 玉楼春 海棠春 紫罗袍 凤友鸾交 观音面 玉堂仙 头陀白 黄五九菊 玉连环 倚阑娇 金带围 四面镜白菊 玉带围 五月白 缠枝菊 五月翠菊 白佛顶 黄佛顶 九炼金 六月菊 【名滴露。】 玉指甲 红荔枝 紫荔枝 七月菊 【名铁钱。】 金荔枝 银荔枝 锦荔枝 白五九菊 紫金铃 红粉团 黄粉团 楼子佛顶 紫粉团 红傅粉 双飞燕 黑菊 胜绯桃 荷花球 紫万卷 甘菊 蓝菊

兰谱

叙兰容质第一

陈梦良 色紫,每干十二萼,花头极大,为众花之冠。至若朝晖微照,晓露暗湿,则灼然腾秀,亭然露奇,敛肤傍干,团圆四向,婉媚娇绰,伫立凝思,如不胜情。花三片,尾如带彻青,叶三尺,颇觉弱黯。然而绿背虽似剑脊,至尾棱则软薄斜撒,粒许带缁。最为难种,故人希得其真。

吴兰 色深紫,有十五萼,干紫荚红,得所养则歧而生,至有二十萼。花头差大,色映人目,如翔鸾翥凤,千态万状。叶则高大刚毅劲节,苍然可爱。

潘花 色深紫,有十五萼,干紫,圆匝齐整,疏密得宜。疏不露干,密不簇枝,绰约作态,窈窕逞姿,真所谓艳中之艳,花中之花也。视之愈久,愈见精神,使人不能舍去。花中近心所,色如吴紫,艳丽过于众花,叶则差小于吴。峭直雄健,众莫能及,其色特深。

仙霞 乃潘氏西山于仙霞岭得之,故更以为名。

赵十四 色紫,有十五萼,初萌甚红。开时若晚霞灿日,色更晶明。叶深红者,合于沙上,则劲直肥耸,超出群品。亦云赵师博,盖其名也。

何兰 紫色中红,有十四萼,花头倒压,亦不甚绿。

品外之奇

金棱边 色深紫,有十二萼,出于长泰陈家,色如吴花,片则差小,干亦如之,叶亦劲健。所可贵者,叶自尖处分二边,各一线许,直下至叶中处,色映日如金线。其家宝之,犹未广也。

白兰甲

济老 色白,有十二萼,标致不凡,如淡妆西子,素裳缟衣,不染一尘。叶似施花,更能高一二寸。得所养则歧而生,亦号一线红。

灶山 有十五萼,色碧玉,花枝开,体肤松美,颙颙昂昂,雅特闲丽,真兰中之魁品也。每生并蒂,花干最碧,叶绿而瘦薄。开生子,蒂与苦菜叶相似,俗呼为绿衣郎。

黄殿讲 号为碧玉干西施,花色微黄,有十五萼,合并干而生,计二十五萼,或并于根。美则美矣,每根有萎叶,朵朵不起。细叶最绿肥厚,花头似开不开,干虽高而实瘦,叶虽劲而实柔,亦花中之上品也。

李通判 色白,十五萼,峭特雅淡,追风浥露,如泣如诉,人爱之。或类郑花,则减一头地位。

叶大施 花剑脊最长,真花中之上品,惜乎不甚劲直。

惠知客 色白,有十五萼,赋质清臞,团簇齐整,或向背娇柔瘦润,花英淡紫,片尾凝黄。叶虽绿茂,细而观之,但亦柔弱。

马大同 色碧而绿,有十二萼,花头微大,间有向上者,中多红晕。叶则高耸,苍然肥厚。花干劲直,及其叶之半,亦名五晕丝,上品之下。

郑少举 色白,有十四萼,莹然孤浩,极为可爱。叶则修长而瘦,散乱,所谓蓬头少举也。亦有数种,只是花有多少,叶有软硬之别,白花中能生者,无出于此。其花之资质可爱,为百花之翘楚者。

黄八兄 色白,有十二萼,善于抽干,颇似郑花,惜乎干弱不能支持,叶绿而直。

周染 花色白,十二萼,与郑花无异,但干短弱耳。

夕阳红 花八萼,花片凝尖,色则凝红如夕阳返照。

观堂主 花白,有七萼,花聚如簇,叶不甚高。可供妇女时妆。

名弟 色白,有五六萼,花似郑,叶最柔软,如新长叶则旧叶随换,人多不种。

弱脚 只是独头兰,色绿,花大如鹰爪,一干一花,高二三寸,叶瘦,长二三尺。入腊方花,熏馥可爱,而香有余。

鱼?兰 十二萼,花片澄沏,宛如鱼?,采而沉之水中,无影可指,叶颇劲绿,此白兰之奇品也。

品兰高下第二

余尝谓天下凡几山川,而支派源委,于人迹所不至之地,其间山坳石潭,斜谷幽窦,又不知其几何?多迈古之修竹,矗之危木,云烟覆护,溪涧盘旋,万萝蔽道,阳晖不烛,泠然泉声,磊乎万状,堤圮之异,则所产之多,人贱之蔑如也。倏然轻采于樵牧之手,而见骇然,识者从而得之,则必携持登高冈,涉长途,欣然不惮其劳,中心之所好者,不能以集凝而置之也。其地近城百里,浅小去处,亦有数品可取,何必求诸深山穷谷?每论及此,往往启识者虽有不韪之诮,毋乃地迩而气殊,叶萎而花蠹,或不能得培植之三昧者耶?是故花有深紫,有浅紫,有深红,有浅红,与夫黄、白、绿、碧、鱼魫、金棱边等品,是必各因其地气之所种而然,意亦随其本质而产之耶?抑其皇穹储精,景星庆云,随光遇物而流形者也?噫,万物之殊,亦天地造化施生之功,岂余可得而轻议哉?窍尝私合品第而数之,以谓花有多寡,叶有强弱,此固其因所赋而然也。苟惟人力不到,则多者从而寡之,强者又从而弱之,使夫人何以知兰之高下,其不误人者几希?呜呼!兰不能自异而人异之耳。故必执一定之见物品藻之则,有淡然之性在,况人均一心,心均一见,眼力所至,非所诬也。故紫花以陈梦良为甲,吴、潘为上品。中品则赵十四、何兰、大张青、蒲统领、陈八斜、淳监粮。下品则许景初、石门红、小张青、肖仲和、何首座、林仲、孔庄观成。外则金棱边,为紫花奇品之冠也。白花则济老、灶山、施花、李通判、惠知客、马大同为上品。所谓郑少举、黄八兄、周染为次。下品夕阳红、云峤、朱花、观堂主、青蒲、名弟、弱脚、王小娘者也。赵花又为品外之奇。

天下养爱第三

天不言而四时行、百物生者何?盖岁分四时,生六气。合四时而言之,则二十四气以成其岁功,故凡穹壤者皆物也。不以草木之微,昆虫之细,而必欲各遂其性者,则在乎人因以气候而生全之者也。被动植者,非其恩乎?及草木者,非其人乎?斧斤以时入山林,数罟不入污池,又非其能全之者乎?夫春为青帝,回驭阳气,风和日暖,蛰雷一震,而土脉融畅,万汇丛生,其气则有不可得而掩者。是以圣人之仁,则顺天地以养万物,必欲使万物得遂其本性而后已。故为台太高则冲阳,太低则隐风,前宜面南,后宜背北,盖欲通南熏而障北吹也。地不必旷,旷则有日;亦不可狭,狭则蔽气。右宜近林,左宜近野,欲引东日而被西阳。夏遇炎烈则荫之,冬逢冱寒则曝之。下沙欲疏,疏则连雨不能淫;上沙欲濡,濡则酷日不能燥。至于插引叶之架,平护根之沙,防蚯蚓之伤,禁蝼蚁之穴,去其莠草,除其丝网,助其新篦,剪其败叶,此则爱养之法也。其余一切窠虫族类,皆能蠹害,并可除之。所以封植灌溉之法,详载于后。

坚性封植第四

草木之生长,亦犹人焉。何则?人亦天地之物耳。闲居暇日,优游逸豫,饮膳得宜。以兰而言之,且一盆盈满,自非六七载莫能至此。皆由夫爱养之念不替,灌溉之功愈久,故根与壤合,然后森郁雄健,敷畅繁丽其叶,盖有得于自然而然者。合焉欲分而拆之,是裂其根茎,易其沙士,况或灌溉之失时,爱养之乖宜,又何异于人之饥饱?则燥湿干之,邪气乘间入其荣卫,则不免侵损,所谓向之寒暑适宜,肥瘦得时者,此岂一朝一夕之所能仍旧者也?故必于寒露之后,立冬以前而分之,盖取万物得归根之时,而其叶则苍,根则老故也。或者于此时分一盆吴兰,吝其盆之端正,则不忍击碎,因剔出而根已伤,暨三年培植,犹至困踣,于今深以为戒。欲分其兰,而须用碎其盆,务在轻手击之,亦须缓缓解拆其交互之根,勿使有拔断之失。然后逐篦丛取出积年腐芦头,只存三季者,每三篦作一盆。盆底先用沙填之,即以三篦丛之,互相枕藉,使新篦在外,作三方向,却随其花之好肥瘦沙土,从而种之。盆面则以少许瘦沙覆之,以新汲水一勺以定其根。更有收沙晒之法,此乃又分兰之至要者。尚预于未分前半月取土,筛去瓦砾之类,曝令干燥。或欲适肥,则宜于淤泥沙,可用使粪夹和晒之,俟干,或复湿,如此十度,视其极燥,更须筛过,随意用。盖沙乃久年流聚,杂居阴湿之地,而兰之骤尔分拆失性,假以--助之,则来年丛篦自长尔,与旧叶比肩,此其效也。夫苟不知收晒之宜,用彼积掩之沙,或惮披曝,必至羸弱而黄叶者有之,篦之不发者有之。积有日月,不知体察,其失愈甚。候其已觉,方始涤根易沙,加意调护,翼其能复,不亦后乎?抑又知其果能复焉,如其稍可全活,有几何时后而获遂本质邪?故为深叹惜之。因并为之言曰:与其于既损之后,而欲复全生意,宁若于未分之前,而必欲全其生意,岂不省力?今逐品所宜沙土开列于后。

陈梦良 用黄凈无泥瘦沙种,而忌用肥,恐有腐烂之失。

吴兰 潘兰 用赤沙泥。

何兰 蒲统领 大张青 金棱边 各用黄色粗沙和泥,更添些少赤沙泥种为妙。

陈八斜 淳监粮 肖仲弘 许景初 何首座 林仲 孔庄观成 乃下品,任意用沙。

济老 施花 惠知客 马大同 郑少举 黄八兄 周染 宜沟壑中黑沙泥,和粪壤种之。

李通判 灶山 郑伯善 鱼? 用山下流聚沙泥种之。

夕阳红 以下诸品,则任意栽种。此封植之概论也。

灌溉得宜第五

夫兰自沙土出者,各有品类,然亦因其土地之宜而生长之。故地有肥瘦,或沙黄土赤而瘠。有居山之巅,山之冈,或近水,或附石,各依而产之,要在度其本性何如尔,不可不谓其无肥瘦也。苟性不能别白,何者当肥,何者当瘦,强出己见,混而肥之,则好膏腴者,因得所养之法,花则转而繁,叶则雄而健。所谓好瘦者,不因肥而腐败,吾未之信也。一阳生于子,荄甲潜萌,我则注而灌溉之,使蕴诸中者,稍获强壮。迨夫萌英迸沙,高未及寸许,从便灌之,则戢然而卓簪。暨南熏之时,长养万物,又从而濆润之,则修然而高,郁然而苍,若者精于感遇者也。秋八月之交,骄阳方炽,根叶失水,欲老而黄,此时当以濯鱼肉水或秽腐水浇之。过时之外,合用之物,随宜浇注,使之畅茂,亦以防秋风肃杀之患。故其叶弱,拳拳抽出,至冬至而极。夫人分兰之次年不发花者,盖恐泄其气,则叶不长尔。凡善于养花,切须爱其叶,叶耸则不虑其花不发也。

紫花

陈梦良,极难爱养,稍肥,随即腐烂。贵用清水浇灌则佳也。

潘兰,虽未能受肥,须以茶清沃之,冀得其本生地土之性。

吴花,看来亦好肥,种当灌溉,以一月一度。

赵花、何兰、大张青、蒲统领、金棱边,半月一用其肥则可。

淳监粮、肖仲和、许景初、何首座、林仲、孔庄观成,纵有太过不及之失,亦无大害。于用肥之时,当时沙土干燥,遇晚方始灌溉,候晓,以清水碗许浇之,使肥腻之物,得以下积其根,广新来未发,发篦自无勾蔓逆上散乱盘盆之患。更能预以瓮缸之属,储蓄雨水,积久色绿者,间或灌之,而其叶则勃然挺秀,濯然而争茂,盈台簇槛,列翠罗青,纵无花开,亦见雅洁。

白花

济老、施花、惠知客、马大同、郑少举、黄八兄、周染,爱肥,一任灌溉。

李通判、灶山、郑伯善,肥在六之中,四之下。又朱兰亦如之。

鱼?兰,质不莹洁,不须以秽腻之物浇之。

夕阳红、云峤、青蒲、观堂主、名弟、弱脚,肥瘦任意,亦当观其沙士之燥,晚则灌注,晓则清水浇之,储蓄雨水沃之,令其色绿为妙。

惠知客等兰,用河沙嵌去泥尘,夹粪盖泥种,底用粗沙和粪方妙。

郑少举,用粪盖泥和,便晒干种之,上面用红泥覆之。

灶山,用粪壤泥及河沙,内用草鞋屑铺四围种之,累试甚佳。大凡用轻松泥皆可。

济老、施花,用粪及小便浇泥摊晒,用草鞋屑围种。

种兰奥诀

分钟法

分种兰蕙,须至九月节气方可分栽。十月时候,花已胎朵,不可分种。若见雪霜大寒,尤不可分栽,否必损花。

栽花法

花盆先以粗碗或粗碟覆之于盆底,次用桴炭铺一层了,然后用肥泥薄铺炭上栽之,糁泥壅根如法。栽时不可以手捺实,否则根不舒畅,叶不长发,花亦不繁茂矣。干湿依时用水浇灌。

安顿浇灌法

春二三月,无霜雪,安放花盆在露天,四面皆得浇水,日晒不妨。逢十分大雨,恐坠其叶,则以小绳束起。如连三四日,须移避暑通风处。四月至八月,须用疏密得所蔑篮遮护,容见日气,最要通风。

梅天忽逢大雨,须移花盆向背日处。若逢大雨过,又逢日晒,盆内热水则荡害叶,亦损根。花开时,若枝上花蕊多,候开次有未开一两蕊头,便可剪去。若留开尽,则夺了来年花信。

九月,看花干处,用水浇灌,则不可湿,而又怕湿,或用肥水培灌一两番不妨。冬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及正月,不浇不妨。最怕霜雪,须用密篮遮护,安顿朝阳有日照处,南窗檐下极美。花盆毕竟两三日一番旋转,取其日晒均匀,则开时四面皆有花。若晒一面,则一处有之。

浇水法

用河水,或池塘水,或积留雨水最佳。其次,用溪涧水,切不可用井水。大抵井水性阴,恐致冻损。浇时须于四畔匀灌,不可从上浇下,恐坏其叶也。四月若有梅雨,不必浇,若无雨,浇。五月至,须是早起五更,日未出时浇一番,至晚黄昏浇一番。又须看花干湿,则不必浇十分湿,恐烂根。

种花肥泥法

栽兰用泥。不管四时,收蕨菜草待枯,于空地铺放,以山泥薄覆草上,复再铺草于泥上,又将泥覆,如此相间三四层,则发火煨之。却用粪入前土,稍干,又以粪浇入。如此又数次,安放闲处,听栽时用。或用拾旧草鞋,积浸水粪中,日久拌黄泥烧过,又用大粪浇,放空地,尽令雨打日照,两三月过,收起听栽,亦佳。

去除虮虱法

肥水浇花,必有虮虱在叶底,恐坏叶则损花。如生此虫,即研大蒜和水,以白笔蘸拂洗叶上干凈,其虫自无。

杂法

盆下有窍,不可着泥地安顿,恐蚯蚓从孔中潜入,损侵花根。蚁穴亦忌,犹须防之。

盆须架起,庶令风从底入,以得透气为佳,又免蚯蚓蚁虫之患。

兰之壮者,有二三十萼,弱者只有五六萼,或种时无肥泥故也。必须及时换泥,如法栽过,以获茂盛耳。

欲分,直须交过九月节气始可。如迟至十月中,又非其节也。分时须度其根之易分,不可不察。其交互甚者,浑擗折之,非惟分种不盛,抑亦断送其天年也。

寻常盆面并实,则用竹片挑剔泥松,又不可拨损了根。

叶紫红,恐因受霜打以致耳,急须移向南檐背霜雪处安顿,则仍复自青。

叶黄,惟用苦茶浇之。最忌春雪,一点着叶,则一叶毙矣。可将鸡鹅燖汤,用缸盛贮,待其作臭,去毛浇之。或以皮屑浸水,或以洗鱼腥水浇之,绝妙。

培兰四戒

春不出, 【宜避春之风雪。】 夏不日, 【避炎日之销烁。】 秋不干, 【宜常浇也。】 冬不湿。 【宜藏之地中,不当见水成冰。】

雅尚斋重订逐月护兰诗诀

正月相宜置坎方,好将枝叶趁阳光。更须避冷藏檐内,勿使春风雪打伤。

二月须令竹作栏,风摧叶变鹧鸪班。庭前移进还移出,避雪迎阳护更难。

三月新条出旧丛,此时却更怕西风。提防地湿多生虱,根下休教壅着浓。

四月盆泥日晒焦,微微着水灌根苗。先须皮浸河池水,煎过浓茶亦可浇。

五月新抽叶更青,树阴竹底架高檠。须防蚁穴根窠下,老叶凋残尽莫惊。

六月骄阳暑正炎,青青新叶怕烦煎。却宜树底并遮箔,清晓须教水接连。

七月虽然暑渐消,更须三日一番浇。却防蚯蚓伤根本,肥水还令和溺调。

八月西风天气凉,任他风雨又何妨。便浇粪水能肥叶,鸡粪壅根花更香。

九月将残防早霜,阶前南向好安藏。若生白蚁兼黄蚁,叶洒鸡油庶不伤。

十月阳生暖气回,明年花蕊已胚胎。玉茎不露须培土,盆满秋深急换栽。

子月庭中宜向阳,更宜笼罩土埋缸。若还在外根须湿,干燥须知叶要黄。

腊月风高冰雪寒,却宜高卧竹为龛。直教二月阳和日,梦醒教君始出关。

竹谱

《竹谱》曰:“竹之品类六十有一,述其常品记之。”《志林》云:“竹有雌雄,雌者多笋。”故种竹半择雌者。物不逃于阴阳,可不信欤?凡欲识雌雄,当自根上第一枝观之,双枝是雌,即出笋,若独枝者是雄。冬至前后各半月,不可种植。盖天地闭塞而成冬,种之必死。若遇火日及西南风,则不可,花木亦然。凡种竹处,当积土令稍高于旁地二三尺,则雨潦不侵损,钱塘人谓之竹脚。竹有醉日,即五月十三日也,《齐民要术》谓之竹醉日,《岳州风土记》谓之龙生日。种竹以五月十三日为上,是日遇雨尤佳。一云用辰日,山谷所谓“根须辰日斸,笋看上番成。”又一云宜用腊月,杜少陵诗:“东林竹影薄,腊月更宜栽。”予观谚云:“栽竹无时,雨过便移,多留宿土,须记南枝。”则三说皆拘也。又法:三两竿作一本移种,其根自相扶持,尤易活也。凡竹与菊,根皆长向上,添泥覆之为佳。竹留三去四,盖三年留,四年者伐去。竹以五月前血忌日,三伏内及腊月斫者,不蛀。竹之滋泽,春发于枝叶,夏藏于干,冬归于根。如冬伐竹,经日一裂,自首至尾不得全完。夏伐之最佳,但鞭皆烂,然要好竹,非盛夏伐之不可。七八月尚可。自此滋泽归根,而不中用矣。《说文》:“竹节曰约。”古云:“渭川千亩竹,其人与千户侯等。”《史记》:“竹得风,其体夭屈,谓之竹笑。”竹笋,陆佃云:“字从旬从日,包之日为笋,解之日为竹。”又曰:“字从竹从旬,旬内为笋,旬外为竹也。”其上番下番,言竹有上番下番,即今言大番小番也。番,去声,谓大年生笋多,小年生笋少也。杜诗:“会须上番看成竹。”蔡梦弼注不知此义,乃云上番音上筤,蜀名竹丛曰林筤,误之甚矣。既不识竹,又不识诗,真瞎子也,何以注为?非万玉主人,不知此妙。

竹复死曰(上竹下纣)。观《山海经》曰:“竹生花,其年便枯。”竹六十年易根,易根必花,结实而枯死。实落复生,六年而成町。子作蕙,似小变。其治法:于初米时,择一竿稍大者,截去近根三尺许,通其节,以粪实之则止。又一种法:先将竹斫去本,止留二三寸,填土硫黄在管内,覆转,根反居上,用土覆之,当年生笋。又《种竹诀》曰:“深种浅种,稀种密种,谓之四法。深种者,土要培厚;浅者,以墩置地上种之,不必掘潭;稀者,每墩排开;密者,须择竹丛三五枝一墩者移来。”此亦巧妙语,乃善种法也。

蕲竹

蕲竹,黄州府蕲州出,以色莹者为箪,节疏者为笛,带须者为杖。唐韩愈诗:“蕲州笛竹天下知,郑君所宝尤瑰奇。携来当昼不得卧,一府争看黄琉璃。”

斑竹 【湘妃竹】

斑竹其佳,即吴地称湘妃竹者,其斑如泪痕。杭产者不如。亦有二种,出古辣者佳,出陶虚山中者次之。土人裁为箸,甚妙。余携数竿回,乃陶虚者,故不甚佳。

方竹

澄州产方竹,杭州亦有之,体如削成,劲挺可堪为杖,亦不让张骞筇竹杖也。其隔州亦出。大竹数丈。

孝竹

杭产孝竹,冬则笋生丛外,以卫母寒;夏则笋生丛内,以凉母热。其竹干可作钓竿,丛生可爱。

黄金间碧玉竹

杭产,竹身金黄,每节直嵌翠绿一条,不假人为,出自天巧也。

碧玉间黄金竹

杭产,竹身全绿,每节直嵌金黄一条,亦天成也。二竹绝妙。

雪竹

广西产者,斑大而色红如血,有晕。

钹竹

西蜀所产,下有尺许花纹可爱,即邛竹也。

棕竹

广之东西咸产之,叶如棕榈,畏寒,不宜于南。

桃竹 【俗名桃丝竹也。】

古姚有之,似棕竹而花纹粗质松,色淡于棕竹。

紫竹

杭产,色紫黑,可作笙箫笛管,诸用俱可,故雅尚者多蓄之。

异竹十一种

涕竹

南荒有涕竹,长数百丈,围三丈六七尺,厚八九寸,可以为船。其笋甚美,可疗疮疠。

棘竹

一名笆竹,节皆有棘数十,种为丛,南夷种以为城,坚不可攻。或自崩根出,大如酒瓮,纵横相承,状如缲车。食之,人发尽落。

(上竹下思)簩竹

(上竹下思)竹,皮薄而空,径不余二寸,皮上有粗,可为锉子,锉甲利胜于铁。若钝,以浆水浇之,如旧快利。

(上竹下含)(上竹下隋)竹

(上竹下含)大如脚指,腹中白幕拦隔,状如湿面,将成而筒皮未落,辄有细虫,啮处成赤迹,似绣画可爱。

慈竹

夏月经雨,滴汁下地,生蓐似鹿角,色白,食之下痢。

筋竹

南方以为茅刃,笋未成竹,堪为弩弦。

百叶竹

一枝百叶,有毒。

桃枝竹

东官有芜地,西接大海,有长州,多桃枝竹,缘岸而生。

瘿竹

东洛近溪,忽有竹生瘿,大如李。

罗浮竹

罗浮有巨竹万千竿,连至岩谷,围二丈有余,有三十九节,节二丈许。南人以竹为甑,类见之矣。

童子寺竹

唐李卫公言:“北都童子寺,有竹一窠,才长数尺。相传其寺纲,每日报竹平安。”

饮馔服食笺 上卷

高子曰:“饮食,活人之本也。是以一身之中,阴阳运用,五行相生,莫不由于饮食。故饮食进则谷气充,谷气充则血气盛,血气盛则筋力强。脾胃者,五脏之宗,四脏之气皆禀于脾,四时以胃气为本。由饮食以资气,生气以益精,生精以养气,气足以生神,神足以全身,相须以为用者也。人于日用养生,务尚淡薄,勿令生我者害我,俾五味得为五内贼,是得养生之道矣。余集首茶水,次粥糜、蔬菜,薄叙脯馔醇醴、面粉糕饼果实之类,惟取实用,无事异常。若彼烹炙生灵,椒馨珍味,自有大官之厨,为天人之供,非我山人所宜,悉屏不录。其它仙经服饵,利益世人,历有成验诸方,制而用之有法,神而明之在人,择其可饵,录之以为却病延年之助。惟人量己阴脏阳脏之殊,乃进或寒或热之药,务令气性和平,嗜欲简默,则服食之力,种种奏功。设若六欲方炽,五官失调,虽饵仙方,终落鬼籍,服之果何益哉?识者当自商榷。编成笺曰《饮馔服食》。

序古诸论

真人曰:“脾能母养余脏,养生家谓之黄婆。司马子微教人存黄气,入泥丸,能致长生。太仓公言安谷过期,不安谷不及期。以此知脾胃全固,百疾不生。江南一老人,年七十三岁,壮如少者。人问所养,无他术,平生不习饮汤水耳,常人日饮数升,吾日减数合,但只沾唇而已。脾胃恶湿,饮少胃强,气盛液行,自然不湿,或冒热远行,亦不念水。此可谓至言不烦。”

“食饮以时,饥饱得中,水谷变化,冲气融和,精血以生,荣卫以行,脏腑调平,神智安宁。正气充实于内,元真通会于外,内外邪沴,莫之能干,一切疾患,无从而作也。”

“饮食之宜,当候已饥而进食,食不厌熟嚼;仍候焦渴而引饮,饮不厌细呷。无待饥甚而食,食勿过饱;时觉渴甚而饮,饮勿太频。食不厌精细,饮不厌温热。”

太乙真人《七禁文》其六曰:“美饮食,养胃气。”彭鹤林曰:“夫脾为脏,胃为腑,脾胃二气,互相表里。胃为水谷之海,主受水谷,脾为中央,磨而消之,化为血气,以滋养一身,灌溉五脏。故修生之士,不可以不美其饮食。所谓美者,非水陆毕备,异品珍馐之谓也。要在乎生冷勿食,粗硬勿食。勿强食,勿强饮。先饥而食,食不过饱;先渴而饮,饮不过多。以至孔氏所谓‘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等语。凡此数端,皆损胃气,非惟致疾,亦乃伤生。欲希长年,此宜深戒。而亦养老奉亲,与观颐自养者之所当知也。”

黄山谷云:“烂蒸同州羔,灌以杏酪食之,以匕不以箸。南都拨心面,作槐芽温淘糁,以襄邑抹猪炊。共城香稻,荐以蒸子鹅。吴兴庖人,斫松江鲈鲙,继以庐山康王谷水烹,曾坑斗品。少焉,解衣仰卧,使人诵东坡赤壁前后赋,亦足以一笑也。”此虽山谷之寓言,然想象其食味之美,安得聚之以奉老人旨甘?

东坡《老饕赋》云:“庖丁鼓刀,易牙烹熬,水欲新而釜欲洁,火恶陈而薪恶劳。九蒸暴而日燥,百上下而汤鏖。尝项上之一脔,嚼霜前之两螫。烂樱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羔。蛤半熟以含酒,蟹微生而带糟。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婉彼姬姜,颜如李桃。弹湘妃之玉瑟,鼓帝子之云璈。命仙人之萼绿华,舞古曲之郁轮袍。引南海之玻璃,酌凉州之葡萄。愿先生之耆寿,分余沥于两髦。候红潮于玉颊,惊暖响于檀槽。忽累珠之妙曲,抽独茧之长缫。悯手倦而少休,疑吻燥而当膏。倒一缸之雪乳,列百柁之琼艘。各眼滟于秋水,咸骨碎于春醪。美人告去,已而云散,先生方兀然而禅逃。响松风于蟹眼,浮雪花于兔毫。先生一笑而起,渺海阔而天高。”

吴郡鲈鱼鲙。八九月霜下时,收鲈三尺以下,劈作脍,浸洗,布包沥水令尽,散置盘内。取香柔花叶相间,细切,和脍拌令匀。霜鲈肉白如雪,且不作腥,谓之金臛玉脍,东南佳味。

《杂俎》曰:“名食有萧家餫馄,漉去其汤不肥,可以瀹茗。庾宗粽子,白莹如玉。韩约作樱桃(食毕)(食罗),其色不变,能造冷胡突,鲙鳢鱼臆连,蒸鹿獐皮索饼。将军曲良翰能为鲈鬃驼峰炙。”

何胤侈于味,食必方丈,后稍去,犹食白鱼[鱼且]腊糖蟹。钟[山亢]议曰:“[鱼且]之就腊,骤于屈伸;蟹之将糖,躁扰弥甚。仁人用意,深怀恻怛。至于车螫、蚶蛎,眉目内缺,惭浑沦之奇;唇吻外缄,非金人之慎。不荣不悴,曾草木不若;无声无臭,与瓦砾何异?故宜长充庖厨,永为口实。”

后汉茅容,字季伟,郭林宗曾寓宿焉。及明旦,容杀鸡为馔,林宗意为己设,既而容独以供母,自与林宗共蔬藿同饭。林宗因起拜之,曰:“卿贤乎哉!”后竟以孝成德。

《苕溪渔隐》曰:“东坡于饮食,作诗赋以写之,往往皆臻其妙,如《老饕赋》、《豆粥诗》是也。”《豆粥诗》云:“江头千顷雪色芦,茅檐出没晨烟孤。地碓舂糠光似玉,沙瓶煮豆软如酥。我老此身无着处,卖书来问东家住。卧听鸡鸣粥熟时,蓬头曳履君家去。”又《寒具诗》云:“纤手搓来玉数寻,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无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寒具,乃捻头也。出《刘禹锡嘉话》。过子忽出新意,以山芋作玉糁羹,色香味皆奇绝。天酥陀则不可知,人间绝无此味也。诗云:“香似龙涎仍酽白,味如牛乳更全清。莫将北海金臛鲙,轻比东坡玉糁羹。”诚斋《菜羹诗》亦云:“云子香抄玉色鲜,菜羹新煮翠茸纤。人间脍炙无此味,天上酥陀恐尔甜。”

宋太宗命苏易简讲《文中子》,有杨素遗子食经“羹藜含糗”之说,上因问:“食品何物最珍?”对曰:“物无定味,适口者珍。臣止知臛汁为美。臣忆一夕寒甚,拥炉痛饮,夜半吻燥,中庭月明,残雪中覆一臛盂,连嘴数根,臣此时自谓上界仙厨鸾脯凤胎殆恐不及。屡欲作《冰壶先生传》纪其事,因循未果也。”上笑而然之。

唐刘晏五鼓入朝,时寒,中路见卖蒸胡处,热气腾辉,使人买以袍袖包裙褐底啖,谓同列曰:“美不可言。”“此亦物无定味,适口者珍”之意也。

倪正父思云:“鲁直作《食时五观》,其言深切,可谓知惭愧者矣。余尝入一佛寺,见僧持戒者,每食先淡吃三口,第一,以知饭之正味。人食多以五味杂之,未有知正味者,若淡食,则本自甘美,初不假外味也。第二,思衣食之从来。第三,思农夫之艰苦。此则《五观》中已备其义。每食用此为法,极为简易。且先吃三口白饭,已过半矣,后所食者,虽无羹蔬,亦可自了,处贫之道也。”

王逢原《思归赋》云:“吾父八十,母发亦素,尚尔为吏,敻焉遐路。嗷嗷晨乌,其子反哺,我岂不如,郁其谁诉?惟秋之气,惨栗感人,日兴愁思,侧睇江滨。忆为童子,当此凛辰,百果始就,迭进其珍。时则有紫菱长腰,红芡圆实,牛心绿蒂之柿,独包黄肤之栗。青芋连区,乌(木毕)五出。鸭脚受彩乎微核,木瓜镂丹而成质。青乳之梨,頳壶之橘。蜂蛹腌鹾,榠楂渍蜜。膳馐则有鵁鶄野雁,泽凫鸣鹑。清江之膏蟹,寒水之鲜鳞。冒以紫姜,杂以茭首。觞浮萸菊,俎荐菁韭。坐溪山之松篁,扫门前之桐柳。僮仆不哗,图书左右。或静默以终日,或欢颜以对友。信吾亲之所乐,安闾里其滋久。切切余怀,欲辞印绶,固非效渊明之褊心,耻折腰于五斗。”

茶泉类

论茶品

茶之产于天下多矣!若剑南有蒙顶、石花,湖州有顾渚、紫笋,峡州有碧涧、明月,邛州有火井、思安,渠江有薄片,巴东有真香,福州有柏岩,洪州有白露,常之阳羡,婺之举岩,丫山之阳坡,龙安之骑火,黔阳之都濡、高株,泸州之纳溪、梅岭。之数者,其名皆着。品第之,则石花最上,紫笋次之,又次则碧涧、明月之类是也。惜皆不可致耳。若近时虎丘山茶,亦可称奇,惜不多得。若天池茶,在谷雨前收细芽,炒得法者,青翠芳馨,嗅亦消渴。若真岕茶,其价甚重,两倍天池,惜乎难得,须用自己令人采收方妙。又如浙之六安,茶品亦精,但不善炒,不能发香而色苦,茶之本性实佳。如杭之龙泓(即龙井也),茶真者,天池不能及也。山中仅有一二家,炒法甚精。近有山僧焙者亦妙,但出龙井者方妙。而龙井之山,不过十数亩,外此有茶,似皆不及,附近假充,犹之可也。至于北山西溪,俱充龙井,即杭人识龙井茶味者亦少,以乱真多耳。意者,天开龙井美泉,山灵特生佳茗以副之耳。不得其远者,当以天池龙井为最。外此,天竺灵隐为龙井之次。临安、于潜生于天目山者,与舒州同,亦次品也。茶自浙以北皆较胜,惟闽广以南,不惟水不可轻饮,而茶亦宜慎。昔鸿渐未详岭南诸茶,乃云岭南茶味极佳,孰知岭南之地,多瘴疠之气,染着草木,北人食之,多致成疾,故当慎之。要当采时,待其日出山霁,雾瘴山岚收凈,采之可也。茶团茶片皆出碾硙,大失真味。茶以日晒者佳甚,青翠香洁,更胜火炒多矣。

采茶

团黄有一旗一枪之号,言一叶一芽也。凡早取为茶,晚取为荈。谷雨前后收者为佳,粗细皆可用。惟在采摘之时,天色晴明,炒焙适中,盛贮如法。

藏茶

茶宜箬叶而畏香药,喜温燥而忌冷湿。故收藏之家,以箬叶封裹入焙中,两三日一次。用火当如人体温,温则去湿润,若火多,则茶焦不可食矣。

又云:以中坛盛茶,十斤一瓶,每年烧稻草灰,入大桶,茶瓶坐桶中,以灰四面填满,瓶上覆灰筑实。每用拨灰开瓶,取茶须少,仍复覆灰,再无蒸坏。次年换灰为之。

又云:空楼中悬架,将茶瓶口朝下放,不蒸原蒸,自天而下,故宜倒放。

若上二种芽茶,除以清泉烹外,花香杂果,俱不容入。人有好以花拌茶者,此用平等细茶拌之,庶茶味不减,花香盈颊,终不脱俗。如橙茶、莲花茶,于日未出时,将半含莲花拨开,放细茶一撮,纳满蕊中,以麻皮略絷,令其经宿。次早摘花倾出茶叶,用建纸包茶,焙干。再如前法,又将茶叶入别蕊中,如此者数次,取其焙干收用,不胜香美。

木樨、茉莉、玫瑰、蔷薇、兰蕙、橘花、栀子、木香、梅花皆可作茶。诸花开时,摘其半含半放蕊之香气全者,量其茶叶多少,摘花为拌。花多则太香而脱茶韵,花少则不香而不尽美,三停茶叶一停花,始称。假如木樨花,须去其枝蒂及尘垢虫蚁,用磁罐,一层花,一层茶,投间至满,纸箬絷固,入锅,重汤煮之,取出待冷,用纸封裹,置火上焙干收用。诸花仿此。

煎茶四要

一择水

凡水泉不甘,能损茶味,故古人择水最为切要。山水上,江水次,井水下。山水,乳泉漫流者为上,瀑涌湍激勿食,食久令人有颈疾。江水,取去人远者。井水,取汲多者,如蟹黄浑浊咸苦者,皆勿用。若杭湖心水,吴山第一泉,郭璞井,虎跑泉,龙井,葛仙翁井,俱佳。

二洗茶

凡烹茶,先以热汤洗茶叶,去其尘垢冷气,烹之则美。

三候汤

凡茶须缓火炙,活火煎。活火,谓炭火之有焰者。当使汤无妄沸,庶可养茶。始则鱼目散布,微微有声;中则四边泉涌,累累连珠;终则腾波鼓浪,水气全消,谓之老汤。三沸之法,非活火不能成也。最忌柴叶烟熏煎茶,若然,即《清异录》云五贼六魔汤也。

凡茶少汤多则云脚散,汤少茶多则乳面聚。

四择品

凡瓶要小者,易候汤,又点茶注汤相应。若瓶大啜存停久,味过则不佳矣。茶铫、茶瓶,磁砂为上,铜锡次之。磁壶注茶,砂铫煮水为上。《清异录》云:“富贵汤,当以银铫煮汤,佳甚,铜铫煮水,锡壶注茶次之。”

茶盏惟宣窑坛盏为最,质厚白莹,样式古雅,有等宣窑印花白瓯,式样得中,而莹然如玉。次则嘉窑心内茶字小盏为美。欲试茶色黄白,岂容青花乱之?注酒亦然。惟纯白色器皿为最上乘品,余皆不取。

试茶三要

一涤器

茶瓶茶盏茶匙生(金星),至损茶味,必须先时洗洁则美。

二熁盏

凡点茶,先须熁盏令热,则茶面聚乳,冷则茶色不浮。

三择果

茶有真香,有佳味,有正色。烹点之际,不宜以珍果香草杂之。夺其香者,松子、柑橙、莲心、木瓜、梅花、茉莉、蔷薇、木樨之类是也。夺其味者,牛乳、番桃、荔枝、圆眼、枇杷之类是也。夺其色者,柿饼、胶枣、火桃、杨梅、橙橘之类是也。凡饮佳茶,去果方觉清绝,杂之则无辨矣。若欲用之,所宜核桃、榛子、瓜仁、杏仁、榄仁、栗子、鸡头、银杏之类,或可用也。

茶效

人饮真茶,能止渴消食,除痰少睡,利水道,明目益思, 【出《本草拾遗》。】 除烦去腻。人固不可一日无茶,然或有忌而不饮。每食已,辄以浓茶漱口,烦腻既去,而脾胃不损。凡肉之在齿间者,得茶漱涤之,乃尽消缩,不觉脱去,不烦刺挑也。而齿性便苦,缘此渐坚密,蠹毒自己矣。然率用中茶。 【出苏文。】

茶具十六器

收贮于器局供役苦节君者,故立名管之,盖欲归统于一,以其素有贞心雅操,而自能守之也。

商象 【古石鼎也,用以煎茶。】 归洁 【竹筅帚也,用以涤壶。】

分盈 【杓也,用以量水斤两。】 递火 【铜火斗也,用以搬火。】

降红 【铜火箸也,用以簇火。】 执权 【准茶称也,每杓水二斤,用茶一两。】

团风 【素竹扇也,用以发火。】 漉尘 【茶洗也,用以洗茶。】

静沸 【竹架,即《茶经》支腹也。】 注春 【磁瓦壶也,用以注茶。】

运锋 【劖果刀也,用以切果。】 甘钝 【木砧墩也。】

啜香 【磁瓦瓯也,用以啜茶。】 撩云 【竹茶匙也,用以取果。】

纳敬 【竹茶橐也,用以放盏。】 受污 【拭抹布也,用以洁瓯。】

总贮茶器七具

苦节君 【煮茶作炉也,用以煎茶,更有行者收藏。】 建城 【以箬为笼,封茶以贮高阁。】

云屯 【磁瓶,用以杓泉以供煮也。】 乌府 【以竹为篮,用以盛炭,为煎茶之资。】

水曹 【即磁缸瓦罐,用以贮泉,以供火鼎。】 器局 【竹编为方箱,用以收茶具者。】

外有品司 【竹编圆橦提盒,用以收贮各品茶叶,以待烹品者也。】

论泉水

田子艺曰:“山下出泉,为蒙稚也。物稚则天全,水稚则味全。”故鸿渐曰山水上。其曰乳泉石池慢流者,蒙之谓也。其曰瀑涌湍激者,则非蒙矣。宜戒人勿食。

混混不舍,皆有神以主之,故天神引出万物,而《汉书》三神山岳其一也。

源泉必重,而泉之佳者尤重。余杭徐隐翁尝为余言,以凤凰山泉,较阿姥墩百花泉,便不及五泉,可见仙源之胜矣。

山厚者泉厚,山奇者泉奇,山清者泉清,山幽者泉幽,皆佳品也。不厚则薄,不奇则蠢,不清则浊,不幽则喧,必无佳泉。

山不停处,水必不停。若停,既无源者矣,旱必易涸。

石流

石,山骨也;流,水行也。山宣气以产万物,气宣则脉长,故曰山水上。《博物志》曰:“石者,金之根甲,石流精以生水。”又曰:“山泉者,引地气也。”

泉非石出者必不佳。故《楚辞》云:“饮石泉兮荫松柏。”皇甫曾《送陆羽》诗:“幽期山寺远,野饭石泉清。”梅尧臣《碧霄峰茗》诗:“烹处石泉佳。”又云:“小石冷泉留早味。”诚可为赏鉴者矣。

泉往往有伏流沙土中者,挹之不竭,即可食。不然,则渗潴之潦耳,虽清勿食。

流远则味淡,须深潭停蓄以复其味,乃可食。

泉不流者,食之有害。《博物志》曰:“山居之民,多瘿肿疾。”由于饮泉之不流者。

泉涌出曰濆。在在所称珍珠泉者,皆气盛而脉涌耳,切不可食。取之以酿酒,或有力。

泉悬出曰沃,暴溜曰瀑,皆不可食。而庐山水帘,洪州天台瀑布,皆入水品,与陆《经》背矣。故张曲江《庐山瀑布》诗:“吾闻山下蒙,今乃林峦表。物性有诡激,坤元曷纷矫?默然置此去,变化谁能了?”则识者固不食也。然瀑布实山居之珠箔锦幕也,以供耳目,谁曰不宜?

清寒

清,朗也,静也,澄水之貌。寒,冽也,冻也,覆水之貌。泉不难于清,而难于寒。其濑峻流驶而清,岩奥阴积而寒者,亦非佳品。

石少土多,沙腻泥凝者,必不清寒。

蒙之象曰果行,井之象曰寒泉。不果则气滞而光不澄,不寒则性燥而味必啬。

冰,坚水也,穷谷阴气所聚,不泄则结而为伏阴也。在地英明者惟水,而冰则精而且冷,是固清寒之极也。谢康乐诗:“凿冰煮朝餐。”《拾遗记》:“蓬莱山冰水,饮者千岁。”

下有石硫黄者,发为温泉,在在有之。又有共出一壑,半温半冷者,亦在在有之,皆非食品。特新安黄山朱砂汤泉,可食。《图经》云:黄山旧名黟山,东峰下有朱砂汤泉,可点茗。春色微红,此则自然之丹液也。”《拾遗记》:“蓬莱山沸水,饮者千岁。”此又仙饮。

有黄金处,水必清;有明珠处,水必媚;有子鲋处,水必腥腐;有蛟龙处,水必洞黑,美恶不可不辨也。

甘香

甘,美也;香,芳也。《尚书》:“稼穑作甘。”黍甘为香,黍惟甘香,故能养人,泉惟甘香,故亦能养人。然甘易而香难,未有香而不甘者也。

味美者曰甘泉,气芳者曰香泉,所在间有之。泉上有恶木,则叶滋根润,皆能损其甘香,甚者能酿毒液,尤宜去之。

甜水,以甘称也。《拾遗记》:“员峤山北,甜水绕之,味甜如蜜。”《十洲记》:“元洲玄涧,水如蜜浆,饮之与天地相毕。”又曰:“生洲之水,味如饴酪。”

水中有丹者,不惟其味异常,而能延年却疾,须名山大川,诸仙翁修炼之所有之。葛玄少时为临沅令,此县廖氏家世寿,疑其井水殊赤,乃试掘井左右,得古人埋丹砂数十斛。西湖葛井,乃稚川炼丹所在。马家园后淘井,出石瓮,中有丹数枚,如芡实,啖之无味,弃之。有施渔翁者,拾一粒食之,寿一百六岁。此丹水,尤不易得。凡不凈之器,切不可汲。

煮茶得宜,而饮非其人,犹汲乳泉以灌蒿莱,罪莫大焉。饮之者一吸而尽,不暇辨味,俗莫甚焉。

灵水

灵,神也。天一生水而精明不淆,故上天自降之泽,实灵水也。古称上池之水者非欤?要之皆仙饮也。 【大瓮收藏黄梅雨水、雪水,下放鹅子石十数块,经年不坏。用栗炭三四寸许烧红,投淬水中,不生跳虫。】 灵者,阳气胜而所散也。色浓为甘露,凝如脂,美如饴,一名膏露,一名天酒是也。

雪者,天地之积寒也。《泛胜书》雪为五谷之精。《拾遗记》“穆王东至大(打去丁改戏)之谷,西王母来进嵰州甜雪”,是灵雪也。陶谷取雪水烹团茶,而丁谓《煎茶诗》:“痛惜藏书箧,坚留待雪天。”李虚己《建茶呈学士》诗:“试将梁苑雪,煎动建溪春。”是雪尤宜茶饮也。处士列诸末品,何邪?意者以其味之燥乎?若言太冷,则不然矣。

雨者,阴阳之和,天地之施,水从云下,辅时生养者也。和风顺雨,明云甘雨,《拾遗记》“香云遍润,则成香雨”,皆灵雨也,固可食。若夫龙所行者,暴而淫者,旱而冻者,腥而墨者,及檐溜者,皆不可食。潮汐近地,必无佳泉,盖斥卤诱之也。天下潮汐,惟武林最盛,故无佳泉。西湖山中则有之。

扬子,固江也,其南泠则夹石停渊,特入首品。余尝试之,诚与山东无异。若吴淞江,则水之最下者也,亦复入品,甚不可解。

井水

井,清也,泉之清洁者也;通也,物所通用者也;法也、节也,法制居人,令节饮食,无穷竭也。其清出于阴,其通入于淆,其法节由于得已。脉暗而味滞,故鸿渐曰:“井水下。”其曰“井取汲多”者,盖汲多则气通而流活耳,终非佳品。养水取白石子入瓮中,虽养其味,亦可澄水不淆。

高子曰:井水美者,天下知钟泠泉矣,然而焦山一泉,余曾味过数四,不减钟泠。惠山之水,味淡而清,允为上品。吾杭之水,山泉以虎跑为最,老龙井、真珠寺二泉亦甘。北山葛仙翁井水,食之味厚。城中之水,以吴山第一泉首称,予品不若施公井、郭婆井二水清冽可茶。若湖南近二桥中水,清晨取之烹茶,妙甚,无伺他求。

汤品类〔三十二种〕

青脆梅汤

用青翠梅三斤十二两,生甘草末四两,炒盐一斤,生姜一斤四两,青椒三两,红干椒半两,将梅去核擘开两片。大率青梅汤家家有方,其分两亦大同小异。初造之时,香味亦同,藏至经月,便烂熟如黄梅汤耳。盖有说焉:一者青梅须在小满前采,捶碎核,去仁,不得犯手,用干木匙拨去,打拌亦然。捶碎之后,摊在筛上,令水略干。二用生甘草。三月炒盐,须待冷。四用生姜,不经水浸,擂碎。五月青椒,旋摘晾干。前件一齐炒拌,仍用木匙抄入新瓶内,止可藏十余盏汤料者,乃留些盐掺面,用双重油纸紧扎瓶口。如此,方得一脆字也。梅与姜或略犯手切作丝亦可。

黄梅汤

肥大黄梅蒸熟去核凈肉一斤,炒盐三钱,干姜末一钱半,紫苏二两,甘草、檀香末随意,拌匀,置磁器中晒之,收贮,加糖点服。夏月调水更妙。

凤池汤

乌梅去仁留核一斤,甘草四两,炒盐一两,水煎成膏。

一法:各等分三味,杵为末,拌匀,实按入瓶。腊月或伏中合,半年后焙干为末,点服。或用水煎成膏亦可。

橘汤

橘一斤,去壳与中白穰膜,以皮细切,同橘肉捣碎,炒盐一两,甘草一两,生姜一两,捣汁和匀。橙子同法。曝干,密封。取以点汤服之,妙甚。

杏汤

杏仁不拘多少,煮,去皮尖,浸水中一宿。如磨绿豆粉法,挂去水,或加姜汁少许,酥蜜点。又,杏仁三两,生姜二两,炒盐一两,甘草为末一两,同捣。

茴香汤

茴香、椒皮六钱,炒盐二钱,熟芝麻半升,炒面一斤,同为末,热滚汤点服。

梅苏汤

乌梅一斤半,炒盐四两,甘草二两,紫苏叶十两,檀香半两,炒面十二两,均和点服。

天香汤

白木穉盛开时,清晨带露,用杖打下花,以布被盛之,拣去蒂萼,顿在凈器内,新盆捣烂如泥,榨干甚,收起。每一斤,加甘草一两,盐梅十个,捣为饼,入磁坛封固。用沸汤点服。

暗香汤

梅花将开时,清旦摘取半开花头连蒂,置磁瓶内,每一两重,用炒盐一两洒之,不可用手漉坏。以厚纸数重,密封置阴处。次年春夏取开,先置蜜少许于盏内,然后用花二三朵置于中,滚汤一泡,花头自开,如生可爱,充茶香甚。 【一云蜡点花蕊阴干,如上加汤亦可。】

须问汤

东坡居士歌括云:“二钱生姜干用。一升枣,干用,去核。二两白盐炒黄。一两草,炙去皮。丁香木香各半钱,酌量陈皮一处捣。去白。煎也好,点也好,红白容颜直到老。”

杏酪汤

板杏仁用三两半,百沸汤二升浸盖,候冷即换沸汤。如是五度了,逐个掐去皮尖,入小砂盆内细研。次用好蜜一斤,于铫子内炼三沸,看滚掇起,候半冷,旋倾入杏泥,又研。如是旋添入研和匀,以之点汤服。

凤髓汤

润肺,疗咳嗽。

松子仁 胡桃肉汤浸去皮,各用一两。 蜜半两

上件研烂,次入蜜和匀。每用,沸汤点服。

醍醐汤

止渴生津。乌梅一斤,捶碎,用水两大碗同熬作一碗,澄清,不犯铁器。缩砂二两,研末白檀末一钱 麝香一字 蜜三斤 将梅水、缩砂、蜜,三件一处,于砂石器内熬之,候赤色为度。冷定,入白檀、麝香。每用一二匙点汤服。

水芝汤

通心气,益精髓。

干莲实一斤,带皮炒极燥,捣罗为细末 粉草一两,微炒

上为细末,每二钱入盐少许,沸汤点服。莲实捣罗,至黑皮如铁不可捣,则去之。世人用莲实去黑皮,多不知也。此汤夜坐过饥气乏,不欲饮食,则饮一盏,大能补虚助气。昔仙人务光子服此得道。

茉莉汤

将蜜调涂在碗中心抹匀,不令洋流。每于凌晨,采摘茉莉花三二十朵,将蜜碗盖花,取其香气熏之。午间去花,点汤甚香。

香橙汤

宽中,快气,消酒。

大橙子二斤,去核,切作片子,连皮用 生姜一两,切半分片子焙干 檀香末半两 甘草末一两 盐三钱

上二件,用凈砂盆内碾烂如泥。次入白檀末、甘草末,并和作饼子,焙干,碾为细末。每用一钱,沸汤点服。

橄榄汤

止渴生津。

百药煎一两 白芷一钱 檀香五钱 甘草炙五钱

上件捣为细末,沸汤点服。

豆蔻汤

治一切冷气,心腹胀满,胸膈痞滞,哕逆呕吐,泄泻虚滑,水谷不消,困倦少力,不思饮食。 【出《局方》。】

肉豆蔻仁一斤,面裹煨 甘草炒,四两 白面炒,一斤 盐炒,二两 丁香枝梗只用枝五钱,

上为末,每服二钱,沸汤点服。食前服,妙。

解酲汤

中酒后服。

白茯苓一钱半 白豆蔻仁五钱 木香三钱 橘红一钱半 莲花青皮一分 泽泻一钱 神曲一钱,炒黄 缩砂三钱 葛花半两 猪苓去黑皮,一钱半 干姜一钱 白朮二钱

上为细末和匀,每服二钱,白汤调下。但得微汗,酒疾去矣。不可多食。

木瓜汤

除湿,止渴,快气。

干木瓜去皮凈,四两 白檀五钱 沉香三钱 茴香炒,五钱 白豆蔻五钱 缩砂五钱 粉草一两半 干生姜半两

上为极细末,每用半钱,加盐,沸汤点服。

无尘汤

水晶糖霜二两 梅花片脑二分

上将糖霜乳细罗过,入脑子再碾匀。每用一钱,沸汤点服。不可多,多则人厌也。

绿云汤

食鱼不可饮此汤。

荆芥穗四两 白朮二两 粉草二两

上为细末,入盐,点用。

柏叶汤

采嫩柏叶,线系垂挂一大瓮中,纸糊其口,经月取用。如未甚干,更闭之,至干,取为末,如嫩草色。不用瓮,只密室中亦可,但不及瓮中者青翠。若见风则黄矣。此汤可以代茶夜话,饮之尤醒睡。饮茶多则伤人,耗精气,害脾胃,柏叶汤甚有益。又不如新采洗凈,点更为上。

三妙汤

地黄、枸杞实,各取汁一升,蜜半升,银器中同煎,如稀饧。每服一大匙,汤调、酒调皆可。实气养血,久服益人。

干荔枝汤

白糖二斤 大乌梅肉五两,用汤蒸去涩水 桂末少许 生姜丝少许 甘草少许

上将糖与乌梅肉等捣烂,以汤调用。

清韵汤

缩砂末三两 石菖蒲末一两 甘草末五钱入盐少许,白汤点用。

橙汤

橙子五十个 干山药末一两 甘草末一两 白梅肉四两

上捣烂,焙干,捏成饼子,白汤用。

桂花汤

桂花焙干为末,四两 干姜少许 甘草少许

上为末,和匀,量入盐少许,贮磁罐中,莫令出气。时常用,白汤点服。

洞庭汤

陈皮去皮,四两 生姜四两

上将姜与橘皮同腌一宿,晒干。入甘草末六钱,白梅肉三十个,炒盐五钱,和匀,沸汤点用。

木瓜汤〔又方〕

木瓜十两 生姜末二两 炒盐二两 甘草末二两 紫苏末十两

上五味和匀,沸汤点用。手足酸,服之妙。

又一方:加缩砂二两为末,山药末三两,消食,化气,壮脾。

参麦汤

人参一钱 门冬六分 五味三分

入小罐,煎成汤服。

绿豆汤

将绿豆淘凈下锅,加水,大火一滚,取汤停冷,色碧,食之解暑。如多滚则色浊,不堪食矣。

熟水类〔十二种〕

稻叶熟水

采禾苗晒干,每用,滚汤入壶中,烧稻叶带焰投入,盖密。少顷,泻服香甚。

橘叶熟水

采取晒干,如上法泡用。

桂叶熟水

采取晒干,如上法泡用。

紫苏熟水

取叶,火上隔纸烘焙,不可翻动,候香收起。每用,以滚汤洗泡一次,倾去,将泡过紫苏入壶,倾入滚水。服之能宽胸导滞。

沉香熟水

用上好沉香一二小块,炉烧烟,以壶口覆炉,不令烟气旁出。烟尽,急以滚水投入壶内,盖密。泻服。

丁香熟水

用丁香一二粒,捶碎,入壶,倾上滚水。其香郁然,但少热耳。

砂仁熟水

用砂仁三五颗,甘草一二钱,碾碎入壶中,加滚汤泡上。其香可食,甚消壅隔,去胸膈郁滞。

花香熟水

采茉莉、玫瑰,摘半开蕊头,用滚汤一碗,停冷,将花蕊浸水中,盖碗密封。次早用时,去花,先装滚汤一壶,入浸花水一二小盏,则壶汤皆香霭可服。

檀香熟水

如沉香熟水方法。

豆蔻熟水

用豆蔻一钱,甘草三钱,石菖蒲五分,为细片,入凈瓦壶,浇以滚水,食之如味浓,再加热水可用。

桂浆

官桂一两,为末 白蜜二碗 先将水二斗煮作一斗多,入磁坛中,候冷,入桂、蜜二物,搅三百余遍。初用油纸一层,外加绵纸数层,密封坛口五七日,其水可服。或以木楔坛口密封,置井中三五日,冰凉可口。每服一二杯,袪暑解烦,去热生凉,百病不作。

香橼汤

用大香橼不拘多少,以二十个为规,切开,将内瓤以竹刀刮出,去囊袋并筋收起。将皮刮去白,细细切碎,笊篱热滚汤中焯一二次,榨干收起,入前瓤内。加炒盐四两,甘草末一两,檀香末三钱,沉香末一钱,不用亦可,白豆仁末二钱和匀,用瓶密封,可久藏。每用以箸挑一二匙,冲白滚汤服。胸膈胀满、膨气,醒酒化食,导痰开郁,妙不可言。不可多服,恐伤元气。

粥糜类〔三十八种〕

芡实粥

用芡实去壳三合,新者研成膏,陈者作粉,和粳米三合,煮粥食之。益精气,强智力,聪耳目。

莲子粥

用莲肉一两,去皮煮烂细捣,入糯米三合,煮粥食之。治同上。

竹叶粥

用竹叶五十片,石膏二两,水三碗煎至二碗。澄清去渣,入米三合煮粥,入白糖一二匙食之。治膈上风热,头目赤。

蔓菁粥

用蔓菁子二合,研碎,入水二大碗,绞出清汁,入米三合煮粥。治小便不利。

牛乳粥

用真生牛乳一钟,先用粳米作粥,煮半熟,去少汤,入牛乳,待煮熟盛碗,再加酥一匙食之。

甘蔗粥

用甘蔗榨浆三碗,入米四合煮粥,空心食之。治咳嗽虚热,口燥,涕浓,舌干。

山药粥

用羊肉四两烂捣,入山药末一合,加盐少许,粳米三合,煮粥食之。治虚劳骨蒸。

枸杞粥

用甘州枸杞一合,入米三合,煮粥食之。

紫苏粥

用紫苏研末,入水取汁。煮粥将熟,量加苏子汁,搅匀食之。治老人脚气。 【须用家苏方妙。】

地黄粥

十月内生新地黄十余斤,捣汁,每汁一斤,入白蜜四两,熬成膏,收贮封好。每煮粥三合,入地黄膏三二钱,酥油少许。食之滋阴润肺。

胡麻粥

用胡麻去皮,蒸熟,更炒令香。用米三合,淘凈,入胡麻二合研汁同煮,粥熟加酥食之。

山栗粥

用栗子煮熟,揉作粉,入米煮粥食之。

菊苗粥

用甘菊新长嫩头丛生叶,摘来洗凈,细切,入盐,同米煮粥食之,清目宁心。

杞叶粥

用枸杞子新嫩叶,如上煮粥,亦妙。

薏苡粥

用薏仁淘凈,对配白米煮粥,入白糖一二匙食之。

沙谷米粥

用沙谷米拣凈,水略淘,滚水内下,一滚即起,庶免作糊。治下痢甚验。

芜蒌粥

用砂罐先煮赤豆烂熟,候煮米粥少沸,倾赤豆同粥再煮食之。

梅粥

收落梅花瓣,凈,用雪水煮粥,候粥熟,下梅瓣,一滚即起,食之。

荼(艼去丁改縻)粥

采荼(艼去丁改縻)花片,用甘草汤焯过,候粥熟同煮。又采木香花嫩叶,就甘草汤焯过,以油盐姜酰为菜。二味清芬,真仙供也。

河祇粥

用海鮝煮烂,去骨细拆,候粥熟同煮,搅匀食之。

山药粥

用淮山药为末,四六分配米煮粥食之,甚补下元。

羊肾粥

枸杞叶半斤,米三合,羊肾两个碎切,葱头五个,干者亦可。同煮粥,加些盐味食之,大治腰脚疼痛。

麋角粥

用煮过胶的麋角霜作细末,每粥一盏,入末一钱,盐少许食之,治人下元虚弱。

鹿肾粥

用鹿肾二个,去脂膜,切细,入少盐,先煮烂,入米三合煮粥,治气虚耳聋。一方,加苁蓉一两,酒洗去皮,同肾入粥煮,亦妙。

猪肾粥

用人参二分,葱白些少,防风一分,俱捣作末,同粳米三合,入锅煮半熟。将猪肾一对去膜,预切薄片,淡盐腌顷刻,放粥锅中,投入再莫搅动,慢火更煮良久。食之能治耳聋。

羊肉粥

用烂羊肉四两,细切,加人参末一钱,白茯苓末一钱,大枣二个,切细黄蓍五分,入粳米三合,入好盐三二分,煮粥食之,治羸弱,壮阳。

扁豆粥

白扁豆半斤,人参二钱,作细片,用水煎汁,下米作粥食之,益精力,治小儿霍乱。

茯苓粥

茯苓为末,凈一两,粳米二合,先煮粥熟,下茯苓末同煮起食,治欲睡不得睡。

苏麻粥

真紫苏子、大麻子各五钱,水洗凈,微炒香,同研如泥,取汁,将二子汁化汤煮粥。治老人诸虚结久,风秘不解,壅聚膈中,腹胀恶心。

竹沥粥

如常煮粥,以竹沥下半瓯食之,能治痰火。

门冬粥

麦门冬生者洗凈,绞汁一盏,白米二合,薏苡仁一合,生地黄绞汁二合,生姜汁半盏。先将苡仁、白米煮熟,后下三味汁,煮成稀粥。治翻胃呕逆。

萝卜粥

用不辣大萝卜,入盐煮熟,切碎如豆,入粥将起,一滚而食。

百合粥

生百合一升切碎,同蜜一两窨熟,煮粥将起,入百合三合同煮,食之妙甚。

仙人粥 【何首乌,赤者为雄,白者为雌,大者为佳。】

采大者,不可犯铁,竹刀刮去皮,切成片收起。每用五钱,砂罐煮烂,下白米三合煮粥。

山茱萸粥 【作面亦可。】

采去皮,捣研为泥粉。每用一盏,入蜜二匙,同炒令凝,揉同粥搅食。

乳粥

用肥人乳,候煮粥半熟,去汤,下入乳汁代汤,煮熟置碗中,加酥油一二钱旋搅,甘美,大补元气。无酥亦可。

枸杞子粥

用生者研如泥,干者为末。每粥一瓯,加子末半盏,白蜜一二匙,和匀,食之大益。

肉米粥

用白米先煮成软饭。将鸡汁,或肉汁,虾汁汤调和清过。用熟肉碎切如豆,再加茭笋,香荩,或松穰等物,细切,同饭下汤内,一滚即起,入供以咸菜为过,味甚佳。

绿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