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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宫廷艳史》第七十九回· 徐哲身

第七十九回除荡妇血染芙蓉帐扫蛮囚烟迷翡翠峰却说征贰将巴邱一刀杀了,总算除去心头之恨,拔去眼中之钉,登时怒气全消。 吓得那些侍女跌跌爬爬地便要逃走。她圆睁杏眼,掣刀在手,娇声喝道:“谁敢走,就教和巴邱一样!”那些侍女,听见这话,吓得连忙止住脚步,浑身发抖,一齐跪下央求道:“万望小姐开恩,饶恕我们罢!”征贰问道:“你们可愿意随我归汉?” 众侍女没口地答应。她结束戎装,飞身上马,正要出城,瞥见征侧蓬着一头红发,跃马而来,口中喊道:“妹妹何故将巴将军杀去?莫非生了异心么?”

看官,你们看了这一段不要奇怪吗?这里刚才将巴邱杀去,征侧哪里就知道呢?

原来有个原因。当巴邱回来,他有个马夫,是寸步不离的。他进了卧房,那马夫就在外面伺候。等到征贰将巴邱杀了,他可吓煞,拼命价地奔向大帐报信去了。 征侧正在晚餐,瞥见巴邱的马夫飞也似地跑进来,忙放下杯箸,问道:“什么事,这样惊慌?”马夫本来有些口吃,直喊不不不不不不不,一连喊出六七个不字来,脸急得和猪血一样,一句话还未说出来。征侧见他这样情形,料知事非小可,忙向他说道:“你且慢慢地讲出来,不要心急!”那马夫又停了一会子,哇的一声哭道:“女大王爷,不好了!二王爷将我们家巴巴巴老爷杀了。”征侧大吃一惊,不暇细问,飞身上马,手执兵刃来到下贰的门口。瞥见她戎装齐整,预备以哪里去的样子,征侧心中早料着八分了,便开口问她。

她圆睁杏眼,向征侧喝道:“我杀巴邱,与你有什么相干?要你来查问什么? 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征侧勃然大怒,向她喝道:“你做下这种逆伦的事情,难道还不准我问吗?好贱人!你究竟为了什么缘故,将巴将军杀死?莫非今日在沙场上看中汉将了么?好贱人!你如果是这样的念头,我劝你不要梦想罢。” 征贰大怒喝道:“你是我姐姐,又不是我的妈妈,我就是看中汉将,难道你还敢来阻止我不成?识风头,趁早走开,不要恼得我性起,任凭你是谁,马上教你死无葬身之地了。” 征侧听她这番话,便知她认真地反了,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一副可怕的面孔登时变了颜色,和猪肝差不多,张开大嘴,露出两排金黄色的牙齿,哇呀呀地直嚷起来,舞动两口截头刀,来取征罚征贰哪里惧怯,耍起双刀,来斗征侧。

一媸一妍,相映成趣。她两个大杀了一百多合,征贰一心要走,哪里还有心和她厮杀,虚晃一刀,兜转马头直向东门而来。一路上谁也不敢前来讨死,只好望着她冲出城去了。征侧赶了一程,知道难以追上,只得回城。

征贰一马放到汉营之前,对守营的士卒说道:“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征贰要见。”那守营连忙进去通报。马援听说征贰,心中明白,忙教请进来。守卒连忙出来,对她说道:“请进去罢!”征贰下了马,在马项下取下巴邱的首级,走进大帐,双膝跪下,双手将首级奉上说道:“罪女杀了巴邱,决志归依汉家,万望大将军收录。” 马援笑道:“小姐深明大义,弃邪归正,乃汉之福,某等亦不胜荣幸。但是刘将军也不可失约,当此军事倥偬的时候,不如就在今晚先成大事,以便明日进兵。”

他说罢,向刘隆说道:“小姐诚心归汉,为何你连迎接都不去迎接,未免太觉无情。

这两句话说得刘隆面红过耳,俯首难言。

吴汉、王霸两人,又走过去对刘隆说道:“小姐绝义归来,将军自然要遵守前约才是。”刘隆也不回答话,走到征贰身旁,躬身施礼,口中说道:“小姐驾到,刘某有失远迎,望乞恕罪!”征贰慌忙答礼。马援忙命军需官替刘隆去预备婚事,一面令刘隆将征贰带到他自己的帐篷里去。

刘隆也不置可否,便与征贰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征贰向他问道:“那坐在帐上的那位将军,姓甚名谁?”刘隆答遭:“就是我们行军的主将,伏波将军马援。”

她微微颔首,可是心中另又看上马援了。她心中暗想道:“怪不道人家常说,北方帝国之邦,多出郎才女貌,今日才知端底。可恨我征贰生长蛮邦,与一帮禽兽般的人物终日厮混,还算老天见怜,今日与刘将军得成大事,也算终身之幸了。”

这且不表,再说刘隆见她追问马援,心中暗想道:“这个贱货,眼中却又看上马援了,真轻薄桃花,随波逐浪呢!她既然能将她的亲夫杀去,难保后来不看上别人,一看上别人,我还怕不和巴邱一般么?”他想到这里,不禁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但是他不露一分神色,和她有说有笑的。眼看着日落西山,刘隆便对征贰说道:“小姐请暂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她忙答道:“将军有事,请便罢。”

刘隆出了自己的帐篷,径向大帐而来。刚走到大营门口,瞥见一个小卒,手里捧着一颗人头往外面去,他连忙问道:“所捧首级是哪里来的?”那个小卒见他问话,忙立定答道:“这是蛮婆子的男人首级,马将军令我去掩埋的。” 原来刘隆将征贰带走之后,吴汉便与王霸议论道:“主帅这事,未免陷人于不义了。”王霸悄悄地说道:“可不是么!

这种乱伦无耻的蛮婆娘,不要说刘隆是大丈夫,任凭是谁,也不要的,你看主帅硬做下了主,令他两个成婚,这事真正做得太无道德了。“马援本已听见,他佯作不知,便令人将巴邱的首级拿去示众。吴汉忍不住劝道:”马将军,巴邱虽是蛮人,念他死的可惨,将他首级掩埋了罢。“马援便准了他的所请。

王霸便对马援说道:“主帅今天令刘隆与这逆伦偷淫奔的蛮婆结婚,不是硬陷刘隆于不义么?”马援笑道:“王将军哪里知道,我看刘隆今天面带杀气,不要谈结婚,只怕这征贰还有些不利呢。”王霸哪里肯信。吴汉道:“主帅既不愿刘隆与她结婚,就该将这女子当下斩了,不是免得许多周折么?”马援笑道:“谈何容易,你们不知她的厉害么?而且她又未曾将兵刃卸下,一旦翻起脸来,恐怕大家还要受累呢!”吴汉道:“宁可和她厮杀,拼个她死我活,倒不致失了刘隆的德行。如今洞房花烛,我想刘隆不是个鲁男子柳下惠吧?万一和她真的成起夫妇来,不是将一个好端端的刘隆陷得身败名裂么?”马援连连摇首说道:“将军们且请放心,断不会有此一出戏的。

不信,今天三更时,自有分解了。“他们哪里肯信,仍是争论不休。再说刘隆听那小卒说是巴邱的首级,不禁心中暗暗伤感道:”巴邱我和你今日无冤往日无仇,你丧了性命,可不要在阴间埋怨我刘隆霸占你的妻子。在战场上我不过以此话来难她,不想她认真就将你杀了。你可放心,我刘隆堂堂的奇男子,那些禽兽的行为,我断不做的,请你放心罢!“他暗暗祷祝了半天,才进了大帐。 马援与吴汉、王霸正在那里议论不休,见刘隆来了,连忙将话头搁起。马援首先向刘隆笑道:“将军命赋桃花,不想在这里巧遇这段天赐良缘,我们今天可要吃杯喜酒呢!”刘隆冷笑一声道:“主帅哪里话来?不是主帅极力作成我,又焉能白白的得到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呢?喜酒当然要吃,不独主帅,就连诸位将军,我也要一一请过去吃喜酒的。”马援大笑道:“好哇!俗语说得好,人馋做媒,狗馋吃蛇,可见还是媒人的口福不浅咧!”大家谈谈说说,已是戌牌的时候。当由吴汉代作傧相,引新郎新娘同入洞房,共饮交杯。鼓乐喧天,十分热闹。众将领俟婚礼告成后,一齐拥进新房,闹了一阵子。

刘隆忙命人在外帐摆酒。他们出来依次入席。狼吞虎咽,大吃在喝,猜拳行令,三元八马,喊得震天价的响。一直吃到二更将尽,大家都有了酒意,便出席告辞。 刘隆便出帐相送。

王霸回头向刘隆笑道:“刘将军!今天可要仔细些,不要过于孟浪才好呢!”

刘隆冷笑不言。接着诸将又和他嘲笑一阵子。

他任凭人嘲笑,也不去争论,一味含笑敷衍。

吴汉笑道:“人生最快活的一天,就是今朝了。我想刘将军于异地突然遇到此良缘,心中不知怎样的快乐呢?但是现在别的不要去说他,就是等到明天送玉麟,珠胎暗结,十月之后,生出一个小刘将军来,不知还是像爷像娘呢?如其像娘,那就有趣极了,镇日价蛮言蛮语的,倒是一个变种的国民呢!”这句话说得众人大笑起来。王霸大笑道:“我可保定像爷。”吴汉问道:“怎见得呢?”王霸道:“男子为天,女人为地。如果生下一个小弟弟来,便是刘将军替身,怎好像娘呢?”大家又笑了一阵子,才纷纷地告辞回去。

刘隆一人进了洞房,只见她低垂粉颈,默默含羞,早有喜娘喜姑等前来迎接刘隆,口中说道:“现在二更敲过了。”意思要请刘隆入帐,共效于飞了。刘隆一摆手,低声说道:“我还没有吃酒呢,向后天长地久的,何在乎今天忙呢?”喜娘喜姑迭迭称是,连忙去斟酒。刘隆忙摆手道:“这里用不着你们了,你们退出去罢。” 喜娘等睡眼婆娑,巴不得这一句话,连忙狗颠屁股似地走了。

刘隆走到她身边,并肩坐下,手执银壶,自己面前先斟三杯,然后又在她的面前满斟三杯,口中说道:“娘子,请饮三杯,算鄙人一些儿敬意。”她连忙将三杯酒一仰粉脖喝了。刘隆又斟满三杯,口中说道:“娘子,不才承你垂爱,感谢无已,请饮此三杯,好待不才聊伸兼仄。”她也不推辞,又将三杯喝了。以后刘隆甜言蜜语,说得天花乱坠,哄得她心花怒放。试想她生长蛮方,哪里碰到这样风流如意的郎君,又喜又爱,不知不觉的一连喝下二十余杯。她本来是个杯酒不近的人,哪里禁得起喝了这许多的酒呢?不禁面泛桃花,眼含秋水,娇躯无力,轻舒玉腕,搭着刘隆的肩头,微微地笑道:“将军,奴家实在不能再喝了。”刘隆偎着她笑道:“卿卿!我也知道你不能喝了,我就和你入帐安息罢。”她闪着星眼向刘隆一瞟,含笑不语。刘隆便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替她宽衣解带,用被衾盖好,自己将烛花挑去,关起房门,扫手着烛台,走到床前,但见她香息微呼,已经入梦。

真个如雨后海棠,娇眠正稳,鼻似琼瑶,眉如春黛,说不尽千般旖旎,万种风流。刘隆看得眼花缭乱,魄荡魂飞,那一股孽火直涌到丹田之上,情不自禁的,放下烛台,便去宽衣解带,要同入巫山之梦了。刚刚将头盔除下,猛地省悟道:“唉!

刘隆呀,刘隆呀!你怎么这样的见色忘义。”他又将头盔戴上,拿起烛台,走到窗前坐下,暗自寻思道:“我好糊涂,这种不伦不类的女子,我当真就和她配偶了么?

不要说别的,就是巴邱的阴灵也要来寻我的。我刘隆本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将来的前程正是不可限量呢,怎好为此等贱货,败裂我的身名,被天下万世唾骂呢?

唉!实在不值得!但是我既然不愿和她配偶,将她又怎样发放呢?”他沉吟了一会,自己对自己笑道:“刘隆!你好糊涂,你将她劝醉了做什么的,不是预备将她……”

他把话连忙噎住,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细细一听得里面鼾声大作,方才放心。

他又走到窗前,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便又执着烛台,蹑足潜踪地走到外帐,将自己的防身佩剑挂在腰间,重进房来,将房门紧紧地闭好,自己对自己说道:“刘隆,你这时还不下手,等何时?再迟一会,等她的酒醒了,那可要棘手了。” 他想到这里,恶狠狠地执着烛台,拔出宝剑,大踏步走到床前,正要动手,只见她那一副娇而且艳的面孔,任凭你铁石心肠,也要道我见犹怜,谁能遣此哩?他可是心软了,连忙又将佩剑入鞘,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她一会子,那颗心由怒生怜,由怜生爱的,不觉又突突地跳了起来。他暗道:“不好,不好,我今天莫非着了魔吗?”硬着心肠,离开床边,又到窗前坐下,对着烛光浩然长叹道:“我刘隆血战沙场,杀人如草,从未有一分惧怯,却不料今天对这弱小女子,反而不能将她杀去,昔日的勇气,却向何处去了?”正自犹豫之间,忽听得军中刁斗已敲四次,不禁暗自吃惊道:“眼见马上天要亮了,如何是好?”他此番下了决心,鼓足勇气,走到帐前,飕地拔出佩剑,一眼望见她那副芙蓉面孔,不禁手腕一软。他那支佩剑呛啷一声,落在地下。他大吃一惊,连忙从地上将剑拾起,送到她的粉颈旁边。可是奇怪极了。任你用尽生平之力,他手腕像棉花一样,一分劲都没有。

正在这万般无奈的当儿,瞥见她轻转娇躯,口中说道:“刘将军你可来吧!”

她说罢用手将宝剑一抱。这时帐子里突起一阵冷风,将烛光吹暗。刘隆在惊,忙将烛台移过来仔细一看,只见白罗帐里一片鲜红,那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不知何故,首级早离了肩膀了。

刘隆好奇怪,仗着胆,将她的首级提起,径往大帐而来。

这时已到卯牌时候了,他大步进了大帐,只见马援已经升帐。 他大声说道:“哪不伦不义的贱人已被我杀了,请令定夺!”

马援正在与吴汉议论他的事情,只见刘隆手提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走进帐来,心中已经料着八九分了,又听他这两句,便齐声称赞道:“刘将军见色不迷,端的是大英雄,大豪杰,我们怎能不佩服呢!”马援又道:“刘将军休要见怪,昨天本是权宜之计。其实我早就料到你的心理了。但是能够这样的决裂,我们怎能不佩服呢?

如今不独为国家除一大害,就是将军也得名扬海内了。”刘隆一面谦逊着,一面着人将征贰的首级高吊杆头示众。

大家便议攻城之策。正议论间,只见守卒进帐报道:“外边有个蛮妇带了一队蛮兵,在营外骂战,请令定夺!”马援便吩咐刘隆带兵一万,绕道袭城,自己和王霸带着众将,一齐出营迎敌。到了战场,两面排成阵势。只见征侧跃马横刀,大声喊道:“送死的囚徒,赶快将我家妹子送出,万事全休。如不然,使得我性起,杀得你片甲不回,那时悔之晚矣!”王霸挥动双锤一马飞到垓心,大声喝道:“贼婆娘!你难道眼睛都没有生么?看那杆头是谁的首级呢?”征侧抬头一看,不禁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泼炸了喉咙直喊道:“气死我也!

先将你这狗头杀了,好替我妹子偿命!“说罢,拍马舞刀来取王霸。王霸举锤相迎。二人半斤八两,正自不分高下。诗索看得眼热,挥动蛇矛,前来助战。马援更不怠慢,飞马接祝大战了八十余合,马援奋起神威,大喝一声,刀光到处,诗索翻身落马,死于非命。征侧看见她的丈夫被杀了,咬紧牙关,拼命价来取马援,马援抡刀相迎,他两人翻翻滚滚地大战了五十多合。猛听得城上一片鸣金声音,征侧不敢恋战,丢了一个架子,收兵回城。谁知到了城下一看,只见城上满插着汉家的旗帜。 刘隆站在城头,向她笑道:“贼婆娘!可惜你来迟了,城被咱老子得了,请你到别处去罢!”征侧这才知道汉兵厉害,带着一队蛮兵,没命地向翡翠峰逃去。

马援也不回城,带着大兵,一路追了下去,直追到狮颈山翡翠峰,却不见一个蛮兵的踪迹,忙与王霸、吴汉领后在翡翠峰下,寻了半天,果然寻到一个大窟窿,上面镌着“金豁穴”三个大字。马援对众将笑道:“我想那贼婆娘一定和那些蛮兵在这穴里呢。”吴汉点头,献计道:“末将倒有一计,用树木堆在穴口,烧起来,现在正刮着北风,那股烟吹进去还怕不将他们熏出来么?”马援道:“正是这样办法。”忙令兵士就去伐木,堆在穴前,放起火来。北风怒吼,那股浓烟直向洞里钻进去。不到一会,那些蛮兵果然在里边被烟熏得十分难过,一齐都往外跑。马援指挥兵将,来一个,杀一个。这正是:慢道一身无劲敌,管教今夕了残生。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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