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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書 李賢注》第六十六章 後漢書卷六十下 蔡邕列傳第五十下· 範燁編繏李賢等注

蔡邕字伯喈,陳留圉人也。〔一〕六世祖勳,〔二〕好黃老,平帝時為郿令。王莽初,授以厭戎連率。〔三〕勳對印綬仰天歎曰:「吾策名漢室,死歸其正。昔曾子不受季孫之賜,況可事二姓哉?〔四〕」遂攜將家屬,逃入深山,與鮑宣、卓茂等同不仕新室。父棱,亦有清白行,謚曰貞定公。〔五〕

  〔一〕 圉,縣,故城在今汴州陳留縣東南。

  〔二〕 謝承書曰:「勳字君嚴。」

  〔三〕 王莽改隴西郡曰厭戎郡,守曰連率。

  〔四〕 禮記曰:「曾子有疾,童子曰:『華而睆,大夫之簀歟?』曾子曰:『然,斯季孫之賜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簀。』曾元曰:『幸而至於旦,請敬易之。』曾子曰:『爾之愛我也不如彼也。君子之愛人也以德,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舉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沒。」言雖臨死不失正道也。

  〔五〕 邕祖攜碑云:「攜字叔業,有周之冑。昔蔡叔沒,成王命其子仲使踐諸侯之位,以國氏姓,君其後也。君曾祖父勳,哀帝時以孝廉為長安邰長。及君之身,增修厥德,順帝時以司空高弟遷新蔡長,年七十九卒。長子棱,字伯直,處俗孤黨,不協于時,垂翼華髮,人爵不升,年五十三卒。」謚法曰:「清白守節曰貞,純行不差曰定。」

  邕性篤孝,母常滯病三年,邕自非寒暑節變,未嘗解襟帶,不寢寐者七旬。母卒,廬于冢側,動靜以禮。有菟馴擾其室傍,又木生連理,遠近奇之,多往觀焉。與叔父從弟同居,三世不分財,鄉黨高其義。少博學,師事太傅胡廣。好辭章、數術、天文,妙操音律。

  桓帝時,中常侍徐璜、左悺等五侯擅恣,聞邕善鼓琴,遂白天子,敕陳留太守督促發遣。邕不得已,行到偃師,稱疾而歸。閑居翫古,不交當世。感東方〔朔〕客難及楊雄、班固、崔駰之徒設疑以自通,〔一〕及斟酌群言,韙其是而矯其非,〔二〕作釋誨以戒厲云爾。

  〔一〕 楊雄作解嘲,班固作荅賓戲,崔駰作達旨。

  〔二〕 韙亦是也。

  有務世公子誨於華顛胡老曰:〔一〕「蓋聞聖人之大寶曰位,故以仁守位,以財聚人。〔二〕然則有位斯貴,有財斯富,行義達道,士之司也。故伊摯有負鼎之衒,仲尼設執鞭之言,〔三〕甯子有清商之歌,百里有豢牛之事。〔四〕夫如是,則聖哲之通趣,古人之明志也。夫子生清穆之世,稟醇和之靈,覃思典籍,韞櫝六經,安貧樂賤,與世無營,沈精重淵,抗志高冥,包括無外,綜析無形,其已久矣。曾不能拔萃出群,揚芳飛文,〔五〕登天庭,序彝倫,埽六合之穢慝,清宇宙之埃塵,連光芒於白日,屬炎氣於景雲。〔六〕時逝歲暮,默而無聞。小子惑焉,是以有云。方今聖上寬明,輔弼賢知,崇英逸偉,不墜於地,德弘者建宰相而裂土,才羨者荷榮祿而蒙賜。〔七〕盍亦回塗要至,俛仰取容,〔八〕輯當世之利,定不拔之功,榮家宗於此時,遺不滅之令蹤?〔九〕夫獨未之思邪,何為守彼而不通此?」〔一0〕

  〔一〕 顛,頂也。華頂謂白首也。新序齊宣王對閭丘卬曰:「士亦華髮墮顛而後可用耳。」左傳宋司馬子魚曰:「雖及胡耇,獲即取之。」杜預注曰:「胡耇,元老之稱。」

  〔二〕 易曰「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也。

  〔三〕 摯,伊尹名也。史記曰,伊尹欲干湯而無由,乃為有莘媵臣,負鼎俎以滋味說湯,致於王道。衒,自媒衒也。論語孔子曰:「行義以達其道。」又曰:「富而可求,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周禮滌狼氏下士八人,執鞭以辟道也。

  〔四〕 淮南子曰:「甯戚欲干齊桓公,窮困無以自達,於是為商旅,將車以適於齊,暮宿於郭門,飯牛車下,望見桓公,乃擊牛角而〔疾〕商歌。桓公聞之曰:『異哉!歌者非常人也。』命後車載之。」三齊記載其歌曰:「南山矸,白石爛,生不遭堯與舜禪,短布單衣適至骭,從昏飯牛薄夜半,長夜漫漫何時旦!」公悅之,以為大夫。矸音岸。骭音戶諫反。百里奚,虞大夫也。史記趙良曰:「百里奚自鬻於秦,衣褐食牛,期年而後穆公知之,舉之牛口之下。」說文曰:「豢,養也。」

  〔五〕 孟子曰:「若仲尼者,拔乎其萃,出乎其類。」

  〔六〕 瑞應圖曰「景雲者太平之應也,一曰慶雲」也。

  〔七〕 羨音以戰反,本或作「美」。

  〔八〕 回,曲也。要音一遙反。言履直道,則不能有所至也。

  〔九〕 遺猶留也。

  〔一0〕彼謂貧賤,此謂榮祿。

  胡老傲然而笑曰:「若公子,所謂睹曖昧之利,而忘昭晢之害;專必成之功,而忽蹉跌之敗者已。」公子謖爾斂袂而興曰:「胡為其然也?」〔一〕胡老曰:「居,吾將釋汝。〔二〕昔自太極,君臣始基,〔三〕有羲皇之洪寧,唐虞之至時。〔四〕三代之隆,亦有緝熙,五伯扶微,勤而撫之。于斯已降,天網縱,人紘弛,王塗壞,太極陀,〔五〕君臣土崩,上下瓦解。〔六〕於是智者騁詐,辯者馳說,武夫奮略,戰士講銳。〔七〕電駭風馳,霧散雲披,變詐乖詭,以合時宜。或畫一策而綰萬金,或談崇朝而錫瑞珪。〔八〕連衡者六印磊落,合從者駢組流離。〔九〕隆貴翕習,積富無崖,據巧蹈機,以忘其危。夫華離蔕而萎,條去幹而枯,女冶容而淫,士背道而辜。人毀其滿,神疾其邪,利端始萌,害漸亦牙。速速方轂,夭夭是加,〔一0〕欲豐其屋,乃蔀其家。〔一一〕是故天地否閉,聖哲潛形,〔一二〕石門守晨,沮、溺耦耕,〔一三〕顏歜抱璞,蘧瑗保生〔一四〕,齊人歸樂,孔子斯征,雍渠驂乘,逝而遺輕。〔一五〕夫豈傲主而背國乎?道不可以傾也。

  〔一〕 謖然,翕斂之貌,音所六反。

  〔二〕 居猶坐也。釋,解也。

  〔三〕 大極,天地之始也。易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

  〔四〕 洪,大也。

  〔五〕 賈逵注國語曰:「小崩曰陀。」

  〔六〕 淮南子曰:「武王伐紂,左操黃鉞,右執白旄而麾之,則瓦解而走,遂土崩而下。」

  〔七〕 講,習也。

  〔八〕 戰國策曰,秦昭王見頓弱,頓弱曰:「韓,天下之喉咽也;魏,天下之匈臆也。王資臣萬金而游之,天下可圖也。」秦王曰:「善。」乃資萬金,使東遊韓、魏,入其將相,北游燕、趙,而殺李牧。齊王入朝,四國畢從,頓子說之也。史記曰:「虞卿說趙孝成王,一見賜黃金百溢,再見賜白璧一雙。」

  〔九〕 連衡謂張儀,合從謂蘇秦,並佩六國之印。駢,並也。組,綬也。流離,光彩貌也。

  〔一0〕詩小雅曰:「速速方穀,夭夭是〈扌豖〉。」毛萇注云:「速速,陋也。」鄭玄注云:「穀,祿也。」言鄙陋小人,將貴而得祿也。夭,殺也。〈扌豖〉,破之也。韓詩亦同。此作「轂」者,蓋謂小人乘寵,方轂而行。方猶並也。

  〔一一〕易豐卦上六曰:「豐其屋,蔀其家。」王弼注云:「蔀,覆也。屋厚覆,闇之甚也。」蔀音部。

  〔一二〕易文言曰:「天地閉,賢人隱。」

  〔一三〕論語曰:「子路宿於石門。晨門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鄭玄注云:「石門,魯城外門也。晨門,主晨夜開閉者。」又曰:「長沮、桀溺耦而耕。」並隱遁人也。

  〔一四〕戰國策齊宣王謂顏歜曰:「願先生與寡人遊。」歜辭曰:「玉生於山,制則毀焉,非不寶也,然失璞不完。士生鄙野,選而祿焉,非不貴也,而形神不全。歜願得晚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無罪以當貴,清靜以自娛。知足矣。歸反於樸,則終身不辱。」論語孔子曰:「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此為保其生也。

  〔一五〕論語曰:「齊人饋女樂,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史記曰:「衛靈公與夫人同車,宦者雍渠參乘。孔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於是醜之,去衛適曹。」遺輕謂若棄輕細之物而去,言惡之甚也。

  「且我聞之,日南至則黃鍾應,融風動而魚上冰,蕤賓統則微陰萌,蒹葭蒼而白露凝。〔一〕寒暑相推,陰陽代興,運極則化,理亂相承。今大漢紹陶唐之洪烈,盪四海之殘災,隆隱天之高,拆絙地之基。〔二〕皇道惟融,帝猷顯{不十},汦汦庶類,含甘吮滋。〔三〕檢六合之群品,濟之乎雍熙,群僚恭己於職司,聖主垂拱乎兩楹。君臣穆穆,守之以平,濟濟多士,端委縉綎,〔四〕鴻漸盈階,振鷺充庭。〔五〕譬猶鍾山之玉,泗濱之石,累珪璧不為之盈,(探)〔採〕浮磬不為之索。〔六〕曩者,洪源辟而四隩集,武功定而干戈戢,獫狁攘而吉甫宴,城濮捷而晉凱入。〔七〕故當其有事也,則蓑笠並載,擐甲揚鋒,不給於務;〔八〕當其無事也,則舒紳緩佩,鳴玉以步,綽有餘裕。

  〔一〕 月令:「仲冬,律中黃鍾。」融風,艮之風也。月令:「孟春,東風解凍,魚上冰。」又:「仲夏之月,律之蕤賓。」微陰謂一陰爻生也。詩秦風曰:「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爾雅曰:「蒹,薕也。葭,蘆也。」

  〔二〕 絙音古鄧反。絙與亙同。

  〔三〕 汦汦,齊貌。

  〔四〕 端委,禮衣也。左傳曰:「太伯端委以持周禮。」說文曰:「縉,赤白色也。」綎,系綬也,音它丁反。

  〔五〕 易曰:「鴻漸于陸。」鴻,水鳥也。漸出於陸,喻君子仕進於朝。詩曰:「振振鷺,鷺于下。」注云:「鷺,白鳥也。喻絜白之士,群集君之朝也。」

  〔六〕 山海經曰:「黃帝取密山之玉策,投之鍾山之陽。」尚書曰:「泗濱浮磬。」注云「水中見石,可以為磬。」言鍾山多玉,泗水多石,喻漢多賢人。索,盡也,音所(格)〔洛〕反。

  〔七〕 辟,開也,音頻亦反。謂禹理洪水而開道之。尚書曰:「四隩既宅。」隩,居也,音於六反。武功定謂武王伐紂。詩周頌曰:「載戢干戈。」詩小雅曰:「薄伐獫狁,至于太原,吉甫燕喜,既多受祉。」鄭玄注曰:「吉甫既伐獫狁而歸,天子以燕禮樂之也。」左傳,晉與楚戰於城濮,楚師敗績,故晉凱樂而歸也。

  〔八〕 蓑音素和反。詩小雅曰:「荷蓑荷笠。」毛萇注云:「荷,揭也。蓑所以備雨。笠所以禦暑。」擐,貫也。

  「夫世臣、門子,暬御之族,〔一〕天隆其祜,主豐其祿。抱膺從容,爵位自從,攝須理髯,餘官委貴。其取進也,順傾轉圓,不足以喻其便;逡巡放屣,不足以況其易。夫〔夫〕有逸群之才,人人有優贍之智。童子不問疑於老成,瞳矇不稽謀於先生。心恬澹於守高,意無為於持盈。〔二〕粲乎煌煌,莫非華榮。明哲泊焉,不失所寧。〔三〕狂淫振蕩,乃亂其情。貪夫殉財,夸者死權。〔四〕瞻仰此事,體躁心煩。闇謙盈之效,迷損益之數。〔五〕騁駑駘於脩路,慕騏驥而增驅,卑俯乎外戚之門,乞助乎近貴之譽。榮顯未副,從而顛踣,〔六〕下獲熏胥之辜,高受滅家之誅。〔七〕前車已覆,襲軌而騖,曾不鑒禍,以知畏懼。予惟悼哉,害其若是!〔八〕天高地厚,跼而蹐之。〔八〕怨豈在明,患生不思。戰戰兢兢,必慎厥尤。

  〔一〕 詩小雅曰:「曾我暬御。」毛萇注云:「暬御,侍御也。」

  〔二〕 老子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河上公注云:「持滿必傾,不如止也。」

  〔三〕 泊猶靜也。

  〔四〕 賈誼服鳥賦之文也。言夸華者必死於權埶也。

  〔五〕 易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又曰:「損益盈虛,與時偕行。」王弼注云:「自然之質,各定其分,短者不為不足,長者不為有餘,損益將何加焉?」

  〔六〕 踣音步北反,協韻音赴。

  〔七〕 詩小雅曰:「若此無罪,勳胥以痡。」勳,帥也。胥,相也。痡,病也。言此無罪之人,而使有罪者相帥而病之,是其大甚。見韓詩。前書曰:「史遷薰胥以刑。」音義云:「謂相薰蒸得罪也。」誅,協韻音丁注反。

  〔八〕 害,何也,音曷。

  〔九〕 詩小雅曰「謂天蓋高,不敢不跼。謂地蓋厚,不敢不蹐」。

  「且用之則行,聖訓也;舍之則藏,至順也。〔一〕夫九河盈溢,非一凷所防;〔二〕帶甲百萬,非一勇所抗。〔三〕今子責匹夫以清宇宙,庸可以水旱而累堯、湯乎?懼煙炎之毀熸,何光芒之敢揚哉!〔四〕且夫地將震而樞星直,井無景則日陰食,〔五〕元首寬則望舒朓,侯王肅則月側匿。〔六〕是以君子推微達著,尋端見緒,履霜知冰,踐露知暑。時行則行,時止則止,消息盈沖,取諸天紀。〔七〕利用遭泰,可與處否,樂天知命,持神任己。群車方奔乎險路,安能與之齊軌?思危難而自豫,故在賤而不恥。方將騁馳乎典籍之崇塗,休息乎仁義之淵藪,〔八〕槃旋乎周、孔之庭宇,揖儒、墨而與為友。舒之足以光四表,收之則莫能知其所有。若乃丁千載之運,應神靈之符,闓閶闔,乘天衢,擁華蓋而奉皇樞,〔九〕納玄策於聖德,宣太平於中區。計合謀從,己之圖也;勳績不立,予之辜也。龜鳳山翳,霧露不除,踊躍草萊,祗見其愚。不我知者,將謂之迂〔一0〕。脩業思真,棄此焉如?靜以俟命,不斁不渝。〔一一〕『百歲之後,歸乎其居。』〔一二〕幸其獲稱,天所誘也。〔一三〕罕漫而已,非己咎也。〔一四〕昔伯翳綜聲於鳥語,葛盧辯音於鳴牛,董父受氏於豢龍,奚仲供德於衡輈,〔一五〕倕氏興政於巧工,造父登御於驊騮,非子享土於善圉,狼瞫取右於禽囚,〔一六〕弓父畢精於筋角,佽非明勇於赴流,壽王創基於格五,東方要幸於談優,〔一七〕上官效力於執蓋,弘羊據相於運籌。僕不能參跡於若人,故抱璞而優遊。」〔一八〕

  〔一〕 論語孔子曰:「用則行,捨則藏。」故言聖訓也。

  〔二〕 九河謂河水分為九道。爾雅曰,徒駭、太史、馬頰、覆釜、胡蘇、簡、絜、鉤般、鬲津,是謂九河也。

  〔三〕 協韻音苦郎反。

  〔四〕 煙炎,煙火之微細者。言常懼微細以致毀滅。杜預注左傳曰:「吳楚之閒謂火滅為熸。」音子廉反。炎音焰。

  〔五〕 晏子見伯常騫,問曰:「昔吾見維星絕,樞星散,地其動乎?」見晏子春秋。陰食謂不顯食也。凡日陰食則井無影也。

  〔六〕 望舒,月也。尚書大傳曰:「晦而月見西方,謂久朓。朔而月見東方,謂之側匿。側匿則侯王肅,朓則侯王舒。」注:「肅,急也。舒,緩也。」

  〔七〕 易坤文言曰:「履霜堅冰至。」艮卦曰:「時行則行,時止則止。」豐卦曰:「天地盈虛,與時消息。」

  〔八〕 前書司馬相如曰:「游于六蓺之園,馳騖乎仁義之塗。」班固曰「肴覆仁義之林藪」也。

  〔九〕 古今注曰:「華蓋,黃帝所作也。與蚩尤戰于涿鹿之野,常有五色雲氣,金枝玉葉,因而作華蓋。」

  〔一0〕龜鳳喻賢人,霧露喻昏闇也。迂,曲也。

  〔一一〕斁,厭也。渝,變也。

  〔一二〕詩晉風也。毛萇注云:「居,墳墓也。」

  〔一三〕謂小人妄得稱舉者,天之所誘,後必遇害也。

  〔一四〕罕漫猶無所知聞也,非君子之咎也。

  〔一五〕伯翳即秦之先伯益也,能與鳥語。見史記。葛盧,東夷介國之君也。介葛盧聘於魯,聞牛鳴,曰:「是生三犧,皆用之矣。」問之,如其言。晉太史蔡墨曰:「昔有董父,實甚好龍,能求嗜欲以飲食之,以服事帝舜。帝賜姓曰董,氏曰豢龍。」並見左傳。奚仲,薛之祖也。世本曰:「奚仲作車。」衡,軛也。輈,轅也。

  〔一六〕倕,舜(之)〔時〕巧人也。見尚書。造父者,秦之先也,為周穆王御驊騮、騄耳之乘。非子亦秦之先,善養馬。周孝王使主馬於〈氵幵〉、渭之閒,馬大蕃息,分土為附庸,邑之於秦。並見史記。圉,養馬人也。見周禮。左傳曰:「戰於殽,晉襄公縛秦囚,使萊駒以戈斬之。囚呼,萊駒失戈,狼瞫取戈斬之,遂以為車右。」瞫音舒飪反。

  〔一七〕弓父,弓工也。闕子曰:「宋景公使弓工為弓,九年,來見公。公曰:『為弓亦遲矣。』對曰;『臣精盡於弓矣。』獻弓而歸,三日而死。公張弓東向而射,矢踰西霜之山,集彭城之東,其餘力逸勁,飲羽於石梁。」呂氏春秋曰,荊人佽飛入江斬蛟。前書,武帝時,吾丘壽王字子贛,以善格五待制。格五,今之簺也。東方朔以善談笑俳優得幸。班固曰:「朔應諧似優。」杜預注左傳曰:「優,調戲也。」

  〔一八〕前書,上官桀,武帝時為期門郎,從上甘泉,大風,車不得行,解蓋授桀,雖(底)〔風〕,蓋常屬車。桑弘羊,洛陽賈人也,以能心計為侍中。

  於是公子仰首降階,忸怩而避。〔一〕胡老乃揚衡含笑,援琴而歌。〔二〕歌曰:「練余心兮浸太清,滌穢濁兮存正靈。和液暢兮神氣寧,情志泊兮心亭亭,嗜欲息兮無由生。踔宇宙而遺俗兮,眇翩翩而獨征。」〔三〕

  〔一〕 忸怩,心慚也。忸音女六反。怩音尼。

  〔二〕 衡,眉目之閒也。

  〔三〕 太清謂天也。和液謂和氣靈液也。亭亭,孤峻之貌。踔猶越也,音丑教反。

  建寧三年,辟司徒橋玄府,玄甚敬待之。出補河平長。召拜郎中,校書東觀。遷議郎。邕以經籍去聖久遠,文字多謬,俗儒穿鑿,疑誤後學,熹平四年,乃與五官中郎將堂谿典、光祿大夫楊賜、諫議大夫馬日磾、議郎張馴、韓說、太史令單颺等,〔一〕奏求正定六經文字。靈帝許之,邕乃自書(冊)〔丹〕於碑,使工鐫刻立於太學門外。〔二〕於是後儒晚學,咸取正焉。及碑始立,其觀視及摹寫者,車乘日千餘兩,填塞街陌。

  〔一〕 堂谿,姓也。先賢行狀曰:「典字子度,潁川人,為西鄂長。」

  〔二〕 洛陽記曰:「太學在洛城南開陽門外,講堂長十丈,廣二丈。堂前石經四部。本碑凡四十六枚,西行,尚書、周易、公羊傳十六碑存,十二碑毀。南行,禮記十五碑悉崩壞。東行,論語三碑,二碑毀。禮記碑上有諫議大夫馬日磾、議郎蔡邕名。」

  初,朝議以州郡相黨,人情比周,乃制婚姻之家及兩州人士不得對相監臨。至是復有三互法,〔一〕禁忌轉密,選用艱難。幽冀二州,久缺不補。邕上疏曰:「伏見幽、冀舊壤,鎧馬所出,〔二〕比年兵飢,漸至空耗。今者百姓虛縣,萬里蕭條,〔三〕闕職經時,吏人延屬,而三府選舉,踰月不定。臣經怪其事,而論者云『避三互』。十一州有禁,當取二州而已。又二州之士,或復限以歲月,狐疑遲淹,以失事會。愚以為三互之禁,禁之薄者,今但申以威靈,明其憲令,在任之人豈不戒懼,而當坐設三互,自生留閡邪?昔韓安國起自徒中,朱買臣出於幽賤,並以才宜,還守本邦。〔四〕又張敞亡命,擢授劇州。豈復顧循三互,繼以末制乎?〔五〕三公明知二州之要,所宜速定,當越禁取能,以救時敝;而不顧爭臣之義,苟避輕微之科,選用稽滯,以失其人。臣願陛下上則先帝,蠲除近禁,其諸州刺史器用可換者,無拘日月三互,以差厥中。」書奏不省。

  〔一〕 三互謂婚姻之家及兩州人不得交互為官也。謝承書曰「史弼遷山陽太守,其妻鉅野薛氏女,以三互自上,轉拜平原相」是也。

  〔二〕 鎧,甲也。周禮考工記曰:「燕無函。」函亦甲也,言幽、燕之地,家家皆能為函,故無函匠也。左傳曰:「冀之北土,馬之所生。」

  〔三〕 縣音玄。

  〔四〕 前書,安國字長孺,梁人。坐法抵罪。居無幾,天子使使者拜安國為梁內史,起徒中為二千石。買臣字翁子,吳人。家貧,負薪賣以給食,歌謳道中,後拜會稽太守。

  〔五〕 前書,敞字子高,河東人也。為京兆尹,坐與楊惲厚善,制免為庶人,從闕下亡命。數月,冀州部有大賊,天子思敞功,使使者召拜為冀州刺史。

  初,帝好學,自造皇羲篇五十章,因引諸生能為文賦者。本頗以經學相招,後諸為尺牘及工書鳥篆者,皆加引召,遂至數十人。〔一〕侍中祭酒樂松、賈護,多引無行趣埶之徒,並待制鴻都門下,憙陳方俗閭里小事,帝甚悅之,待以不次之位。又市賈小民,為宣陵孝子者,復數十人,悉除為郎中、太子舍人。時頻有雷霆疾風,傷樹拔木,地震、隕雹、蝗蟲之害。又鮮卑犯境,役賦及民。六年七月,制書引咎,誥群臣各陳政要所當施行。邕上封事曰:

  〔一〕 說文曰:「牘,書板也,長一尺。」蓺文志曰:「六體者,古文、奇字、篆書、隸書、繆篆、蟲書。」音義曰:「古文謂孔子壁中書也。奇字即古文而異者也。篆書謂小篆,蓋秦始皇使程邈所作也。隸書亦程邈所獻,主於徒隸,從簡易也。繆篆謂其文屈曲纏繞,所以摹印章也。蟲書謂為蟲鳥之形,所以書旛信也。」

  臣伏讀聖旨,雖周成遇風,訊諸執事,宣王遭旱,密勿祗畏,無以或加。〔一〕臣聞天降災異,緣象而至。辟歷數發,〔二〕殆刑誅繁多之所生也。風者天之號令,所以教人也。〔三〕夫昭事上帝,則自懷多福;〔四〕宗廟致敬,則鬼神以著。國之大事,實先祀典,〔五〕天子聖躬所當恭事。臣自在宰府,及備朱衣,〔六〕迎氣五郊,而車駕稀出,四時至敬,屢委有司,雖有解除,猶為疏廢。〔七〕故皇天不悅,顯此諸異。鴻範傳曰:「政悖德隱,厥風發屋折木。」坤為地道,易稱安貞。〔八〕陰氣憤盛,則當靜反動,法為下叛。夫權不在上,則雹傷物;政有苛暴,則虎狼食人;貪利傷民,則蝗蟲損稼。去六月二十八日,太白與月相迫,兵事惡之。鮮卑犯塞,所從來遠,今之出師,未見其利。上違天文,下逆人事。誠當博覽眾議,從其安者。臣不勝憤滿,謹條宜所施行七事表左:〔九〕

  〔一〕 尚書金縢曰:「秋大孰未穫,天大雷電以風,王乃問諸史百執事。」詩大雅雲漢篇序曰:「宣王遇旱,側身脩行,欲消去之,故大夫仍叔作雲漢之詩以美之。」密勿祗畏言勤勞戒懼也。

  〔二〕 辟音普歷反。史記曰「霹靂,陽氣之動」也。

  〔三〕 翼氏風角曰:「風者天之號令,所以譴告人君者。」

  〔四〕 詩大雅曰:「昭事上帝,聿懷多福。」聿,遂也。懷,來也。

  〔五〕 左傳曰:「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六〕 宰府謂司徒橋玄府也。朱衣謂祭官也。漢官儀曰:「漢家赤行,齊者絳絝韤。」韤音文伐反。

  〔七〕 解除謂謝過也。

  〔八〕 易坤文言曰:「地道也,妻道也。」其彖曰:「安貞之吉,應地無疆。」

  〔九〕 表左謂陳之於表左也,猶今云「如左」、「如右」。

  一事:明堂月令,天子以四立及季夏之節,迎五帝於郊〔一〕,所以導致神氣,祈福豐年。清廟祭祀,追往孝敬,養老辟雍,示人禮化,皆帝者之大業,祖宗所祗奉也。而有司數以蕃國疏喪,宮內產生,及吏卒小汙,屢生忌故。〔二〕竊見南郊齋戒,未嘗有廢,至於它祀,輒興異議。豈南郊卑而它祀尊哉?孝元皇帝策書曰:「禮之至敬,莫重於祭,所以竭心親奉,以致肅祗者也。」又元和故事,復申先典。〔三〕前後制書,推心懇惻。而近者以來,更任太史。忘禮敬之大,任禁忌之書,拘信小故,以虧大典。禮,妻妾產者,齋則不入側室之門,無廢祭之文也。〔四〕所謂宮中有卒,三月不祭者,謂士庶人數堵之室,共處其中耳,〔五〕豈謂皇居之曠,臣妾之眾哉?自今齋制宜如故典,庶荅風霆災妖之異。

  〔一〕 天子居明堂,各依其月布政,故云「明堂月令」。四立謂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各以其日,天子親迎氣於其方,并祭其方之帝。季夏之末,祭中央帝也。

  〔二〕 小汙謂病及死也。

  〔三〕 章帝元和二年制曰:「山川百神應典禮者,尚未咸秩,其議脩群祀,以祈豐年。」又宗祀五帝于汶上明堂。三年,望祀華、霍,東柴岱宗,為人祈福。

  〔四〕 禮記曰「妻將生子,及月辰,居側室,夫使人日再問之。夫齋,則不入側室之門」也。

  〔五〕 儀禮曰:「有死於宮中者,則為之三月不舉祭。」

  二事:臣聞國之將興,至言數聞,內知己政,外見民情。是故先帝雖有聖明之姿,而猶廣求得失。又因災異,援引幽隱,重賢良、方正、敦朴、有道之選,危言極諫,不絕於朝。陛下親政以來,頻年災異,而未聞特舉博選之旨。誠當思省述脩舊事,使抱忠之臣展其狂直,以解易傳「政悖德隱」之言。

  三事:夫求賢之道,未必一塗,或以德顯,或以言揚。頃者,立朝之士,曾不以忠信見賞,恆被謗訕之誅,遂使群下結口,莫圖正辭。郎中張文,前獨盡狂言,聖聽納受,以責三司。臣子曠然,眾庶解悅。〔一〕臣愚以為宜擢文右職,以勸忠謇,〔二〕宣聲海內,博開政路。

  〔一〕 漢名臣奏張文上疏,其略曰:「春秋義曰:『蝗者貪擾之氣所生。天意若曰:貪狼之人,蠶食百姓,若蝗食禾稼而擾萬民。獸齧人者,象暴政若獸而齧人。』京房易傳曰:『小人不義而反尊榮,則虎食人,辟歷殺人,亦象暴政,妄有喜怒。』政以賄成,刑放於寵,推類敘意,探指求原,皆象群下貪狼,威教妄施,或苦蝗蟲。宜敕正眾邪,清審選舉,退屏貪暴。魯僖公小國諸侯,敕政脩己,斥退邪臣,尚獲其報,六月甚雨之應。豈況萬乘之主,脩善求賢?宜舉敦朴,以輔善政。陛下體堯舜之聖,秉獨見之明,恢太平之業,敦經好學,流布遠近,可留須臾神慮,則(可)致太平,招休徵矣。」制曰:「下太尉、司徒、司空。夫瑞不虛至,災必有緣。朕以不德,秉統未明,以招祅偽,將何以昭顯憲法哉?三司任政者也,所當夙夜,而各拱默,訖未有聞,將何以奉荅天意,(救)〔敉〕寧我人?其各悉心思所崇改,務消復之術,稱朕意焉。」

  〔二〕 右,用事之便,謂樞要之官。

  四事:夫司隸校尉、諸州刺史,所以督察姦枉,分別白黑者也。伏見幽州刺史楊憙、益州刺史龐芝、涼州刺史劉虔,各有奉公疾姦之心,憙等所糾,其效尤多。餘皆枉橈,不能稱職。或有抱罪懷瑕,與下同疾,綱網弛縱,莫相舉察,公府臺閣亦復默然。五年制書,議遣八使,又令三公謠言奏事。〔一〕是時奉公者欣然得志,邪枉者憂悸失色。未詳斯議,所因寢息。昔劉向奏曰:「夫執狐疑之計者,開群枉之門;養不斷之慮者,來讒邪之口。」〔二〕今始聞善政,旋復變易,足令海內測度朝政。宜追定八使,糾舉非法,更選忠清,平章賞罰。〔三〕三公歲盡,差其殿最,使吏知奉公之福,營私之禍,則眾災之原庶可塞矣。

  〔一〕 漢官儀曰:「三公聽採長吏臧否,人所疾苦,條奏之。」是為舉謠言者也。

  〔二〕 語見前書。

  〔三〕 平,和也。章,明也。

  五事:臣聞古者取士,必使諸侯歲貢。〔一〕孝武之世,郡舉孝廉,又有賢良、文學之選,於是名臣輩出,文武並興。漢之得人,數路而已。〔二〕夫書畫辭賦,才之小者,匡國理政,未有其能。陛下即位之初,先涉經術,聽政餘日,觀省篇章,聊以游意,當代博弈,非以教化取士之本。而諸生競利,作者鼎沸。其高者頗引經訓風喻之言;下則連偶俗語,有類俳優;或竊成文,虛冒名氏。臣每受詔於盛化門,差次錄第,其未及者,亦復隨輩皆見拜擢。既加之恩,難復收改,但守奉祿,於義已弘,不可復使理人及仕州郡。昔孝宣會諸儒於石渠,章帝集學士於白虎,通經釋義,其事優大,文武之道,所宜從之。若乃小能小善,雖有可觀,孔子以為「致遠則泥」,君子故當志其大者。〔三〕

  〔一〕 尚書大傳曰:「古者諸侯之於天子,三年一貢士。一適謂之攸好德,再適謂之賢賢,三適謂之有功。」注云:「適猶得也。」

  〔二〕 數路謂孝廉、賢良、文學之類也。

  〔三〕 論語子夏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鄭玄注云:「小道,如今諸子書也。泥謂滯陷不通。」此邕以為孔子之言,當別有所據也。

  六事:墨綬長吏,職典理人,〔一〕皆當以惠利為績,日月為勞。褒責之科,所宜分明。而今在任無復能省,及其還者,多召拜議郎、郎中。若器用優美,不宜處之冗散。如有釁故,自當極其刑誅。豈有伏罪懼考,反求遷轉,更相放效,臧否無章?先帝舊典,未嘗有此。可皆斷絕,以覈真偽。

  〔一〕 漢官儀曰「秩六百石,銅章墨綬」也。

  七事:伏見前一切以宣陵孝子(者)為太子舍人。臣聞孝文皇帝制喪服三十六日,雖繼體之君,父子至親,公卿列臣,受恩之重,皆屈情從制,不敢踰越。今虛偽小人,本非骨肉,既無幸私之恩,又無祿仕之實,惻隱思慕,情何緣生?而群聚山陵,假名稱孝,行不隱心,義無所依,至有姦軌之人,通容其中。(恒)〔桓〕思皇后祖載之時,〔一〕東郡有盜人妻者亡在孝中,本縣追捕,乃伏其辜。虛偽雜穢,難得勝言。又前至得拜,後輩被遺;或經年陵次,以暫歸見漏;或以人自代,亦蒙寵榮。爭訟怨恨,凶凶道路。太子官屬,宜搜選令德,豈有但取丘墓凶醜之人?其為不祥,莫與大焉。宜遣歸田里,以明詐偽。

  〔一〕 周禮曰:「喪祝掌大喪,及祖飾棺(及)〔乃〕載,遂御之。」鄭玄注云:「祖謂將葬祖祭於庭,載謂升柩於車也。」

  書奏,帝乃親迎氣北郊,及行辟雍之禮。又詔宣陵孝子為舍人者,悉改為丞尉焉。光和元年,遂置鴻都門學,畫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其諸生皆敕州郡三公舉用辟召,或出為刺史、太守,入為尚書、侍中,乃有封侯賜爵者,士君子皆恥與為列焉。

  時妖異數見,人相驚擾。其年七月,詔召邕與光祿大夫楊賜、諫議大夫馬日磾、議郎張華、太史令單颺詣金商門,引入崇德殿,〔一〕使中常侍曹節、王甫就問災異及消改變故所宜施行。邕悉心以對,事在五行、天文志。〔二〕又特詔問曰:「比災變互生,未知厥咎,朝廷焦心,載懷恐懼。每訪群公卿士,庶聞忠言,而各存括囊,莫肯盡心。〔三〕以邕經學深奧,故密特稽問,宜披露失得,指陳政要,勿有依違,自生疑諱。具對經術,以皁囊封上。」〔四〕邕對曰:「臣伏惟陛下聖德允明,深悼災咎,褒臣末學,特垂訪及,非臣螻蟻所能堪副。斯誠輸寫肝膽出命之秋,豈可以顧患避害,使陛下不聞至戒哉!臣伏思諸異,皆亡國之怪也。天於大漢,殷勤不已,故屢出祅變,以當譴責,欲令人君感悟,改危即安。今災眚之發,不於它所,遠則門垣,近在寺署,其為監戒,可謂至切。蜺墯雞化,皆婦人干政之所致也。前者乳母趙嬈,貴重天下,〔五〕生則貲藏侔於天府,死則丘墓踰於園陵,兩子受封,兄弟典郡;續以永樂門史霍玉,依阻城社,又為姦邪。今者道路紛紛,復云有程大人者,察其風聲,將為國患。宜高為隄防,明設禁令,深惟趙、霍,以為至戒。〔六〕今聖意勤勤,思明邪正。而聞太尉張顥,為玉所進;光祿勳姓璋,〔七〕有名貪濁;又長水校尉趙玹、〔八〕屯騎校尉蓋升,並叨時幸,榮富優足。宜念小人在位之咎,退思引身避賢之福。〔九〕伏見廷尉郭禧,純厚老成;光祿大夫橋玄,聰達方直;故太尉劉寵,忠實守正:並宜為謀主,數見訪問。夫宰相大臣,君之四體,〔一0〕委任責成,優劣已分,不宜聽納小吏,雕琢大臣也。〔一一〕又尚方工技之作,鴻都篇賦之文,可且消息,以示惟憂。詩云:『畏天之怒,不敢戲豫。』天戒誠不可戲也。宰府孝廉,士之高選。近者以辟召不慎,切責三公,而今並以小文超取選舉,開請託之門,違明王之典,眾心不厭,莫之敢言。〔一二〕臣願陛下忍而絕之,思惟萬機,以荅天望。聖朝既自約厲,左右近臣亦宜從化。人自抑損,以塞咎戒,則天道虧滿,鬼神福謙矣。臣以愚贛,感激忘身,敢觸忌諱,手書具對。夫君臣不密,上有漏言之戒,下有失身之禍。〔一三〕願寢臣表,無使盡忠之吏,受怨姦仇。」章奏,帝覽而歎息,因起更衣,曹節於後竊視之,悉宣語左右,事遂漏露。其為邕所裁黜者,皆側目思報。

  〔一〕 洛陽記曰「南宮有崇德殿、太極殿,西有金商門」也。

  〔二〕 其志今亡。續漢志曰,光和元年,詔問曰:「連年蝗蟲,其咎焉在?」邕對曰:「易傳云:『大作不時天降災,厥咎蝗蟲來。』河圖秘徵篇曰:『帝貪則政暴,吏酷則誅慘。生蝗蟲,貪苛之所致也。』」又南宮侍中寺,雌雞欲化為雄,一身毛皆似雄,但頭冠尚未變。詔以問邕。對曰:「貌之不恭,則有雞禍。宣帝黃龍元年,未央宮雌雞化為雄,不鳴無距。是歲元帝初即位,將立王皇后。至初元元年,丞相史家雌雞化為雄,距而鳴將。是〔歲〕后父禁為平陽侯,女立為后。至哀帝晏駕,后攝政,王莽以后兄子為大司馬,由是為亂。臣竊推之,頭為元首,人君之象。今雞一身已變,未至於頭而止,是將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若應之不精,政無所改,頭冠或成,為患滋大也。」

  〔三〕 括囊喻閉口而不言。易曰:「括囊无咎。」王弼注云:「括,結也。」

  〔四〕 漢官儀曰「凡章表皆啟封,其言密事得皁囊」也。

  〔五〕 嬈音奴鳥反。

  〔六〕 趙嬈及霍玉也。

  〔七〕 姓,姓也;璋,名也。漢有姓偉。

  〔八〕 音玄。蔡邕集「玹」作「玄」。

  〔九〕 尚書曰:「君子在野,小人在位。」

  〔一0〕謂股肱也。

  〔一一〕雕琢猶鐫削以成其罪也。

  〔一二〕厭,伏也,音一葉反。

  〔一三〕易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

  初,邕與司徒劉郃素不相平,叔父衛尉質〔一〕又與將作大匠(楊)〔陽〕球有隙。球即中常侍程璜女夫也,璜遂使人飛章言邕、質數以私事請託於郃,郃不聽,邕含隱切,志欲相中。〔二〕於是詔下尚書,召邕詰狀。邕上書自陳曰:「臣被召,問以大鴻臚劉郃前為濟陰太守,臣屬吏張宛長休百日,〔三〕郃為司隸,又託河內郡吏李奇為州書佐,〔四〕及營護故河南尹羊陟、侍御史胡母班,郃不為用致怨之狀。〔五〕臣征營怖悸,肝膽塗地,不知死命所在。竊自尋案,實屬宛、奇,不及陟、班。凡休假小吏,非結恨之本。與陟姻家,豈敢申助私黨?如臣父子欲相傷陷,當明言臺閣,具陳恨狀所緣。內無寸事,而謗書外發,宜以臣對與郃參驗。臣得以學問特蒙褒異,執事秘館,操管御前,姓名貌狀,微簡聖心。今年七月,召詣金商門,問以災異,齎詔申旨,誘臣使言。〔六〕臣實愚贛,唯識忠盡,出命忘軀,不顧後害,遂譏刺公卿,內及寵臣。實欲以上對聖問,救消災異,規為陛下建康寧之計。陛下不念忠臣直言,宜加掩蔽,誹謗卒至,便用疑怪。盡心之吏,豈得容哉?詔書每下,百官各上封事,欲以改政思譴,除凶致吉,而言者不蒙延納之福,旋被陷破之禍。今皆杜口結舌,以臣為戒,誰敢為陛下盡忠孝乎?臣季父質,連見拔擢,位在上列。臣被蒙恩渥,數見訪逮。言事者因此欲陷臣父子,破臣門戶,非復發糾姦伏,補益國家者也。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得託名忠臣,死有餘榮,恐陛下於此不復聞至言矣。臣之愚冗,職當咎患,但前者所對,質不及聞,〔七〕而衰老白首,橫見引逮,隨臣摧沒,并入阬埳,誠冤誠痛。臣一入牢獄,當為楚毒所迫,趣以飲章,辭情何緣復聞?〔八〕死期垂至,冒昧自陳。願身當辜戮,匄質不并坐〔九〕,則身死之日,更生之年也。惟陛下加餐,為萬姓自愛。」於是下邕、質於洛陽獄,劾以仇怨奉公,議害大臣,大不敬,棄市。事奏,中常侍呂強愍邕無罪,請之,帝亦更思其章,有詔減死一等,與家屬髡鉗徙朔方,不得以赦令除。(楊)〔陽〕球使客追路刺邕,客感其義,皆莫為用。球又賂其部主使加毒害,所賂者反以其情戒邕,故每得免焉。居五原安陽縣。〔一0〕

  〔一〕 質字子文,著漢職儀。

  〔二〕 中傷也。

  〔三〕 休,假也。前書音義曰「吏病滿百日當免」也。

  〔四〕 續漢志曰:「書佐,主幹文書。」

  〔五〕 邕集其奏曰:「邕屬張宛長休百日,郃假宛五日;復屬河南李奇為書佐,郃不為召;太山黨魁羊陟與邕季父衛尉質對門九族,質為尚書,營護阿擁,令文書不覺,郃被詔書考胡母班等,辭與陟為黨,質及邕頻詣郃問班所及,郃不應,遂懷怨恨,欲必中傷郃。」制曰:「下司隸校尉正處上。」邕集作「綦母班」也。

  〔六〕 齎猶持也,與賫通。

  〔七〕 前在金商門對事之時,質為下邳相,故不聞也。

  〔八〕 趣音促。飲猶隱卻告人姓名,無可對問。章者,今之表也。邕集曰:「光和元年,都官從事張恕,以辛卯詔書,收邕送雒陽詔獄。考吏張靜謂邕曰:『省君章云欲仇怨未有所施,法令無此,以詔書又刊章家姓名,不得對相指斥考事,君學多所見,古今如此,豈一事乎?』荅曰:『曉是。』吏遂飲章為文書。」臣賢案:俗本有不解「飲」字,或改為「報」,或改為「款」,並非也。

  〔九〕 匄,乞也。

  〔一0〕即西安陽縣也,故城在今勝州銀城縣。

  邕前在東觀,與盧植、韓說等撰補後漢記,會遭事流離,不及得成,因上書自陳,奏其所著十意,〔一〕分別首目,連置章左。帝嘉其才高,會明年大赦,及宥邕還本郡。邕自徙及歸,凡九月焉。將就還路,五原太守王智餞之。酒酣,智起舞屬邕,邕不為報。〔二〕智者,中常侍王甫弟也,素貴驕,慚於賓客,詬邕曰:「徒敢輕我!」邕拂衣而去。智銜之,密告邕怨於囚放,謗訕朝廷。內寵惡之。邕慮卒不免,乃亡命江海,遠跡吳會。〔三〕往來依太山羊氏,積十二年,在吳。

  〔一〕 猶前書十志也。邕別傳曰:「邕昔作漢記十意,未及奏上,遭事流離,因上書自陳曰:『臣既到徙所,乘塞守烽,職在候望,憂怖焦灼,無心能復操筆成草,致章闕廷。誠知聖朝不責臣謝,但懷愚心有所不竟。臣自在布衣,常以為漢書十志下盡王莽而止,光武已來唯記紀傳,無續志者。臣所事師故太傅胡廣,知臣頗識其門戶,略以所有舊事與臣。雖未備悉,粗見首尾,積累思惟,二十餘年。不在其位,非外史庶人所得擅述。天誘其衷,得備著作郎,建言十志皆當撰錄。會臣被罪,逐放邊野,恐所懷隨軀朽腐,抱恨黃泉,遂不設施,謹先顛踣,科條諸志,臣欲刪定者一,所當接續者四,前志所無臣欲著者五,及經典群書〔所〕宜捃摭,本奏詔書所當依據,分別首目,并書章左,惟陛下留神省察。臣謹因臨戎長霍圉封上。』有律曆意第一,禮意第二,樂意第三,郊祀意第四,天文意第五,車服意第六。」

  〔二〕 屬猶勸也,音燭。

  〔三〕 張騭文士傳曰:「邕告吳人曰:『吾昔嘗經會稽高遷亭,見屋椽竹東閒第十六可以為笛。』取用,果有異聲。」伏滔長笛賦序云「柯亭之觀,以竹為椽,邕取為笛,奇聲獨絕」也。

  吳人有燒桐以爨者,邕聞火烈之聲,知其良木,因請而裁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猶焦,故時人名曰「焦尾琴」焉。〔一〕初,邕在陳留也,其鄰人有以酒食召邕者,比往而酒以酣焉。客有彈琴於屏,邕至門試潛聽之,曰:「憘!〔二〕以樂召我而有殺心,何也?」遂反。將命者告主人曰:「蔡君向來,至門而去。」邕素為邦鄉所宗,主人遽自追而問其故,邕具以告,莫不憮然。〔三〕彈琴者曰:「我向鼓弦,見螳蜋方向鳴蟬,蟬將去而未飛,螳蜋為之一前一卻。吾心聳然,惟恐螳蜋之失之也,此豈為殺心而形於聲者乎?」邕莞然而笑曰:〔四〕「此足以當之矣。」

  〔一〕 傅玄琴賦序曰:「齊桓公有鳴琴曰『號鍾』,楚莊有鳴琴曰『繞梁』,司馬相如『綠綺』,蔡邕有『焦尾』,皆名器也。」

  〔二〕 歎聲也,音僖。

  〔三〕 憮猶怪也,音武。

  〔四〕 莞,笑貌也,音胡板反。

  中平六年,靈帝崩,董卓為司空,聞邕名高,辟之。稱疾不就。卓大怒,詈曰:「我力能族人,蔡邕遂偃蹇者,不旋踵矣。」又切敕州郡舉邕詣府,邕不得已,到,署祭酒,甚見敬重。舉高第,補侍御史,又轉持書御史,遷尚書。三日之閒,周歷三臺。遷巴郡太守,復留為侍中。

  初平元年,拜左中郎將,從獻帝遷都長安,封高陽鄉侯。

  董卓賓客部曲議欲尊卓比太公,稱尚父。卓謀之於邕,邕曰:「太公輔周,受命翦商,故特為其號。今明公威德,誠為巍巍,然比之尚父,愚意以為未可。宜須關東平定,車駕還反舊京,然後議之。」卓從其言。

  (初平)二年六月,地震,卓以問邕。邕對曰:「地動者,陰盛侵陽,臣下踰制之所致也。前春郊天,公奉引車駕,乘金華青蓋,爪畫兩轓,遠近以為非宜。」〔一〕卓於是改乘皁蓋車。〔二〕

  〔一〕 續漢志曰:「乘輿大駕,公卿奉引,皇太子、皇子皆安車,朱輪,青蓋,金華爪,畫轓。」廣雅:「轓,箱也。」

  〔二〕 續漢志曰:「中二千石、二千石皆皁蓋,朱兩轓。」

  卓重董邕才學,厚相遇待,每集讌,輒令邕鼓琴贊事,邕亦每存匡益。然卓多自佷用,邕恨其言少從,謂從弟谷曰:「董公性剛而遂非,終難濟也。吾欲東奔兗州,若道遠難達,且遯逃山東以待之,何如?」谷曰:「君狀異恆人,每行觀者盈集。以此自匿,不亦難乎?」邕乃止。

  及卓被誅,邕在司徒王允坐,殊不意言之而歎,有動於色。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國之大賊,幾傾漢室。君為王臣,所宜同忿,而懷其私遇,以忘大節!今天誅有罪,而反相傷痛,豈不共為逆哉?」即收付廷尉治罪。邕陳辭謝,乞黥首刖足,繼成漢史。士大夫多矜救之,不能得。太尉馬日磾馳往謂允曰:「伯喈曠世逸才,多識漢事,當續成後史,為一代大典。且忠孝素著,而所坐無名,誅之無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流於後世。〔一〕方今國祚中衰,神器不固,不可令佞臣執筆在幼主左右。既無益聖德,復使吾黨蒙其訕議。」日磾退而告人曰:「王公其不長世乎?善人,國之紀也;制作,國之典也。滅紀廢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獄中。允悔,欲止而不及。時年六十一。搢紳諸儒莫不流涕。北海鄭玄聞而歎曰:「漢世之事,誰與正之!」兗州、陳留(聞)〔閒〕皆畫像而頌焉。

  〔一〕 凡史官記事,善惡必書。謂遷所著史記,但是漢家不善之事,皆為謗也。非獨指武帝之身,即高祖善家令之言,武帝筭緡、榷酤之類是也。班固集云:「司馬遷著書,成一家之言。至以身陷刑,故微文刺譏,貶損當世,非誼士也。」

  其撰集漢事,未見錄以繼後史。適作靈紀及十意,又補諸列傳四十二篇,因李傕之亂,湮沒多不存。所著詩、賦、碑、誄、銘、讚、連珠、箴、弔、論議、獨斷、勸學、釋誨、敘樂、女訓、篆埶、祝文、章表、書記,凡百四篇,傳於世。

  論曰:意氣之感,士所不能忘也。流極之運,有生所共深悲也。〔一〕當伯喈抱鉗扭,徙幽裔,仰日月而不見照燭,臨風塵而不得經過,〔二〕其意豈及語平日倖全人哉!及解刑衣,竄歐越,潛舟江壑,不知其遠,捷步深林,尚苦不密,但願北首舊丘,歸骸先壟,又可得乎?董卓一旦入朝,辟書先下,分明枉結,信宿三遷。〔三〕匡導既申,狂僭屢革,資同人之先號,得北叟之後福。〔四〕屬其慶者,夫豈無懷?〔五〕君子斷刑,尚或為之不舉,〔六〕況國憲倉卒,慮不先圖,矜情變容,而罰同邪黨?執政乃追怨子長謗書流後,〔七〕放此為戮,〔八〕未或聞之典刑。

  〔一〕 流,極,皆放也。極音紀力反。

  〔二〕 謂迫促之,令不得避風塵也。

  〔三〕 謂三日之閒,位歷三臺也。

  〔四〕 易同人卦曰:「先號咷而後笑。」北叟,塞上叟也。其馬亡入胡中,人皆弔之。叟曰:「何知非福?」居數月,其馬引胡駿馬而歸,人皆賀之。叟曰:「何知非禍?」及家富馬良,其子好騎,墯而折髀,人皆弔之。叟曰:「何知非福?」居一年,胡夷大入,丁壯皆戰死者十九,其子獨以跛之故,子父相保。見淮南子也。

  〔五〕 慶謂恩遇也。懷,思也。荷恩遇者,豈不思之乎?

  〔六〕 左傳鄭伯見虢叔曰:「夫司寇行戮,君為之不舉。」杜注云:「不舉盛饌也。」

  〔七〕 執政謂王允也。

  〔八〕 放音甫往反。

  贊曰:季長戚氏,才通情侈。苑囿典文,流悅音伎。〔一〕邕實慕靜,心精辭綺。斥言金商,南徂北徙。〔二〕籍梁懷董,名澆身毀。〔三〕

  〔一〕 侈謂紗帳、女樂之類。音技謂鼓琴吹笛之屬也。

  〔二〕 謂對事於金商門,指斥而言,無隱諱也。

  〔三〕 籍梁謂融因籍梁冀貴幸,為作西第頌。懷董謂邕懷董卓之恩也。澆,薄也。

  校勘記

  一九八0頁 五行 有菟馴擾其室傍 汲本、殿本「菟」作「兔」。按:菟兔通。

  一九八0頁 八行 感東方〔朔〕客難 據汲本、殿本補。

  一九八一頁一二行 乃擊牛角而〔疾〕商歌 據王先謙說補。

  一九八二頁一五行 速速方轂夭夭是加 刊誤謂上「夭」當作「天」,據今詩文正然。按:王先謙謂「速速」二句出詩三家。

  一九八四頁 四行 然失璞不完 汲本「失」作「夫」,殿本作「大」。按:此謂玉經彫琢,失去其璞,則不完也,以作「失」為是。今本戰國策作「夫」或作「大」,皆形近而訛。

  一九八四頁 五行 知足矣歸反於樸則終身不辱 汲本、殿本「矣」作「以」。殿本「樸」作「璞」。今按:國策作「君子曰,斶知足矣。歸真反璞,則終身不辱」。作「矣」是,作「以」非也。

  一九八四頁一一行 汦汦庶類 按:沈欽韓謂方以智通雅「汦汦猶蚩蚩也,直借此聲耳」 按「汦汦」或本作「泯泯」,唐諱「民」所改。

  一九八四頁一一行 含甘吮滋 按:「含」原訛「合」,逕據汲本、殿本改正。

  一九八四頁一四行 (探)〔採〕浮磬不為之索 據汲本、殿本改。

  一九八五頁 九行 音所(格)〔洛〕反 據殿本改。

  一九八五頁一五行 夫〔夫〕有逸群之才人人有優贍之智 按:集解引何焯說,謂衍一「人」字。又引沈欽韓說,謂「夫」字當重,此揚雄「家家自以為稷、契,人人自以為咎陶」例。王先謙謂沈說是。今依沈說補一「夫」字。

  一九八九頁 四行 倕舜(之)〔時〕巧人也 據校補改。

  一九八九頁一一行 雖(底)〔風〕蓋常屬車 據汲本、殿本改。

  一九九0頁 三行 建寧三年辟司徒橋玄府 按:集解引洪頤烜說,謂「司徒」當作「司空」。靈帝紀建寧三年八月,大鴻臚橋玄為司空,四年三月,司徒許訓免,司空橋玄為司徒。校補謂邕或於三年辟司空府,及玄轉司徒,仍以邕為掾,則「司徒」乃「司空」之誤,否則「三年」乃「四年」之誤,必有一誤。

  一九九0頁 三行 出補河平長 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郡國志無河平縣。又引沈欽韓說,謂「河平」蓋「平阿」之誤。

  一九九0頁 六行 邕乃自書(冊)〔丹〕於碑 集解引何焯說,謂「冊」當依水經注作「丹」。今據改。按:御覽五八九引作「乃自丹於碑」,無「書」字。

  一九九二頁 二行 巿賈小民 按:張森楷校勘記謂「民」當作「人」,亦回改而誤者。

  一九九二頁一一行 四時至敬 按:刊誤謂「至」當作「致」。

  一九九三頁 一行 臣不勝憤滿 汲本、殿本「滿」作「懣」。按:滿懣通。

  一九九五頁一0行 則(可)致太平 據刊誤刪。

  一九九五頁一一行 夫瑞不虛至 按:「至」原訛「年」,逕據汲本、殿本改正。

  一九九五頁一二行 (救)〔敉〕寧我人 刊誤謂「救」當作「敉」,「敉寧」出尚書。今據改。

  一九九六頁 三行 開群枉之門 按:「開」原訛「聞」,逕改正。

  一九九七頁一一行 未嘗有此 「嘗」原作「常」,據汲本、殿本改。

  一九九七頁一三行 以宣陵孝子(者)為太子舍人 按:刊誤謂案文多一「者」字。今據刪。

  一九九八頁 一行 (恒)〔桓〕思皇后祖載之時 按:刊誤謂「恒」當作「桓」,謂桓帝后也。又集解引惠棟說,謂通鑑作「桓」,邕集同。今據改。

  一九九八頁 六行 及祖飾棺(及)〔乃〕載 「及載」之「及」,當依周禮作「乃」,今改。

  一九九九頁 八行 伏見廷尉郭禧 按:校補引柳從辰說,謂「禧」袁宏紀作「僖」。

  一九九九頁一四行 臣以愚贛 殿本「贛」作「戇」。下「臣實愚贛」同。按:贛為戇之或字,見集韻。

  二000頁 七行 是歲元帝初即位 按:「帝」原訛「年」,逕據汲本、殿本改正。